摸底考成绩出的很快。
电子屏显示的排名榜上，前三名分别是：
高一（3）班凌成遥
高一（6）班许星延
高一（6）班秦思亦
许星延心说，骗子！说好的没学呢？
他紧紧盯着摸底考成绩上的第一，又是凌成遥。
而自己和他差了3分，位列第二。
摸底考只考了语数外三科，满分300分。
凌成遥除去语文96，其余两科都是满分。
而自己语文98，英语满分，但数学只有95。他三门主科中最不擅长的就是数学。
他又输了。
“贝贝你好厉害，居然是年级第三！”林清悦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惊喜又兴奋。
许星延回头看了眼，他们班副班长秦思亦就站在她身边，低头推了推眼镜，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视线再放远一些，就看见那第一名背着光，一手捏了瓶养乐多，一手单手插兜，步态悠闲，不紧不慢地朝这边晃过来。
许星延退出人群，朝走到眼前的凌成遥说，“我输了。”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呈现一种不甘心的神情。
凌成遥看都没看电子屏一眼，视线放在他身上，“噢”了声，似乎对自己是第一早已有所预料。
因为卷子出的真的很简单。
许星延眉目不展，有些闷闷不乐地说，“你不是说你没学吗？”
凌成遥坦然道，“是没学，也就考前一天翻了下书。”
他“也就”两个字说的缓且重，在许星延看来，具有十足的挑衅意味。
呵呵，装B。
许星延鼻腔发出一声冷哼，“你最好能一直保持，不然下次的第一就会是我的。”他带了些警告意味道。
凌成遥对此威胁不以为意，仰头喝了口养乐多，脖颈显露出更多雪白肌肤，喉结上下动了动，随口说，“好啊。”
他表现得云淡风轻，似乎没把这句话当回事。
许星延对于他这幅模样有些不爽，盯着他侧颈那块，说，“你不相信？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凌成遥稍稍正色，这才盯着他，似乎有了些兴趣，问他，“赌什么？”
许星延想了想，“赌……一个愿望吧。”
“在能力范围内，无条件满足对方一个愿望，怎么样？”
凌成遥想都没想就脱口道，“好啊。”
就好像笃定了自己不会输一样。
真让人不爽，许星延抿了下嘴。
凌成遥倚靠在走廊栏杆，手里握着已经空瓶的养乐多，侧目望了眼电子屏，确定自己是第一，问他，“那这次我赢了，你要满足我一个愿望？”
许星延冷笑说，“你想得美，从下一次开始赌约才生效。”
凌成遥挑了挑眉，“耍赖皮啊。”
许星延无赖道，“我也没说这次开始啊。”
凌成遥点点头，“好吧。”
——
九月末，国庆将至，夏尾，空气里还有些残留的燥热气息。
省中按照惯例，在这时候举办校运会，九月28-30三天，结束之后直接放国庆小长假。
校运会第一天，整个操场围满了人。
具有磁性的广播声音回荡在校园里，与吵闹人声交织一处。
林清悦坐在广播室一隅，刚刚播报完开场白，她拿起稿子扇了扇风，旁边人递给她一瓶拧开的矿泉水，林清悦接过，笑嘻嘻说了句，“谢谢贝贝。”
秦思亦盯着她接过矿泉水的指尖，上面涂了透明指甲油，眼睫颤动了下，问她，“你怎么也来广播室了？”
林清悦大口喝水，诚实道，“大热天的，我来蹭空调啊，顺便来看看你吖～老婆！”说完大手一张，毫无预兆地把秦思亦整个人拥入怀中。
秦思亦整张脸便隐没在她的校服之下，鼻端涌入一阵清新好闻的淡淡花香。
许星延同在广播室，坐在两人不远处，听见动静头也没抬，正专心致志地低头整理稿子。
作为学生会会长，他需要负责校园广播的相关事项。
人群聚集，纷繁嘈杂的操场上，高一三班班长严筱筱拿着摄像机，准备抓拍班上同学的英姿。
”高一男子1500米即将开始，请参赛选手至赛道准备。”不多时广播里传来播报声。
宋晗正和凌成遥说着话，听到广播，比本人还应激，虎躯一怔，提醒他，“男子1500米马上开始了，是不是要去赛道了？”
凌成遥便不紧不慢站起身，看起来丝毫不紧张。
他们班上人听到广播，也反应过来，不知道谁先起哄，喊了句，”凌哥要跑1500了，凌哥加油！”然后三班集体跟着喊起来，”凌哥加油！！”“凌同学加油！”
他们班老班康老师也站在一旁为他打气，临上场前安慰他说，“别太有压力，竞争第二，安全第一。加油！”
凌成遥点点头，回头冲班上同学摆了摆手，走去赛道准备。
许星延隔着广播室的玻璃窗，一眼看到了站在赛道上的凌成遥，男生在一排选手中显眼异常，特别突出。
不仅仅是因为他个子高，还因为他挺拔优异的体态，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张优越到让人过目不忘的脸蛋。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凌成遥整个人像是发着光。
连阳光都偏爱的少年。
枪响，比赛开始。
一排男生冲出起点，操场周围的加油呐喊声瞬间激昂澎湃，与广播声混杂在一起，每个人都欢欣鼓舞，兴奋不已。
三班人集体观察着赛场上的形势。
“不太对劲啊，凌哥怎么在第五啊？”
“你急什么，这才第一圈，凌哥是持久发力，你看后面。”
“对，长跑一开始不能冲太猛的。”
“凌哥加油啊啊啊啊！冲冲冲！”
“……”
许星延坐姿笔直而端正地坐在广播室内，目光却越过一扇玻璃窗，追随着凌成遥奔跑的身影。
跑道上。
凌成遥赛道左边的男生总是有意无意地碰到他，刚开始他不甚在意，1500长跑开跑即可抢道，在跑道上碰撞是偶有发生的事，可后来跑了半圈，男生依旧时不时碰撞一下，高频率碰撞很难不让人注意。
故意的。
凌成遥瞥了一眼旁边的男生，男生却选择无视，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当那名男生故技重施，要再一次撞上，凌成遥不动声色地加快了速度，和那名男生拉开距离。
“快看！开始提速了！”
“喔喔喔，目前第四了！”
撞他那男生见状也加快了速度，凌成遥为避免磕碰造成的体力损耗，被迫往旁边赛道偏移。
谁知男生反而变本加厉，半挡在凌成遥前面，胳膊肘状似不经意地碰上他。
“唉不是，那男生怎么恶意抢道还撞人啊？”
“干扰比赛！损人不利己！”
三班有人叫起来，很快不少人反应过来，“就是！这算违规啊！”
“裁判呢？怎么不管？”
此时的裁判正和体育老师谈笑风生，无暇顾及跑道上出现的小插曲。
凌成遥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没有被对方打乱。
第三圈快结束了，赛道上持续奔跑的选手或多或少都开始有些乏力，凌成遥保持着均匀的呼吸，目前他处于第二，刚刚抢道撞人的男生跑在他前面。
班上人担忧地，“我们会不会拿不到第一啊？”
”第一那个男生是六班体育生啊，跑的真快。”
“没事的，就算是第二也很厉害了，人家可是体育生，凌同学已经很强了，咱们虽败犹荣。”
凌成遥经过自己班，那块区域的音量一下子就大了，同学纷纷喊起来，“凌成遥加油啊！！”
还剩下最后半圈。
凌成遥突然加快速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终点冲刺。
超过前面的男生时，男生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最后还保留着体力冲刺，于是也想提前加快速度，但是凌成遥始终先他一步，距离怎么也缩不短，反而慢慢拉长，男生咬牙猛冲，却无能为力。
无论怎么追也追不上，最终眼巴巴望着对方冲向终点。
“哇靠你们看到了吗！凌哥刚刚还能冲刺，真牛逼！”
“我天！我们班1500米长跑是第一！厉害啊！”
终点，宋晗已经拿着水在终点等着，看见凌成遥一举夺魁，喜笑颜开。
长跑时，各班都会安排助手，在终点给选手递水，选手跑到最后体力不支了把选手搀扶回班。
凌成遥因为惯性冲出去一段距离才停下，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喘息着，汗珠缓缓滑落，他用手背抹了下脸，缓缓直起身，接过宋晗递过来的一瓶拧开的常温矿泉水，听见对方惊喜地说，“好厉害，你跑了第一！”
闻言，凌成遥笑了声，刚刚跑完，他不太想说话，整个人懒洋洋地。
他们慢悠悠往班上走，宋晗时不时冒出来一两句，突然想起来问他，“刚刚你是不是被抢道了？我看到你旁边跑道上的那个男生好像撞到你好几次了。”
凌成遥“嗯”了声，仰头灌水，喉结滚动。
宋晗不理解，“为什么啊？你哪里得罪他了？”
凌成遥说，“不知道，不认识。”
恰好回班上路过，迎面走来刚刚跑道上撞人的男生。
对方带着挑衅意味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不善。
不是错觉，是很明显的，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的敌意。
宋晗觉得莫名其妙，“他瞪我们干啥？”
凌成遥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那人，径直走过，说，“不用理。”
一回去班上，人立马围过来，在凌成遥耳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多是夸赞。
林清悦一路小跑过来，急切地问凌成遥，“你没事吧？”
凌成遥好的很，就是有点累。
林清悦向他们汇报情况，“我和你们说，刚刚我不是在广播室蹭空调吗，秦思亦和我说你被人撞了，我一看，你旁边那个男生违规恶意抢道啊，那个裁判完全没看到，我真的服了……”
她话还没说完，广播声传来。
“高一（6）班田昊同学，由于在高一男子1500米比赛中恶意抢道，故意撞人，行为违规，成绩取消，特此通报。”
凌成遥认出了这道声音，是许星延。
宋晗愣了愣，“嗯？处理结果这么快？不过取消成绩有点严重啊，第二名，可惜了。”
林清悦不足为惜道，“他活该呀，他这个行为很流氓好吗？”
凌成遥问她，“然后呢？”
林清悦转回刚刚的话题，“噢，继续。然后在旁边坐着的那个长得水灵灵的小哥哥，叫什么来着，就是孟阿姨的学生。”
凌成遥说，“许星延。”
林清悦点头，“对对，然后我看见许星延他出去找了裁判，应该就是说你被抢道那件事吧？”
宋晗疑惑地“啊”了声，“可是我记得他也是六班的吧？你们关系很好吗？他为什么要帮你啊？”
林清悦率先开口说，“可能也不是因为关系好。我听秦思亦说，许星延好像是学生会的，可能他要管这方面的纪律什么的吧。”
宋晗点点头，“这样啊……怪不得，许星延大义灭亲。”
凌成遥已经拿出手机，开了一把巅峰赛。
运动会期间，学生可以适当使用手机，不像平时管理那样严苛，但并不意味着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打游戏。
林清悦啧啧两声，“哎呀，网瘾少年又上线了。”
宋晗说，“他最近在打战力呢……”
他话还没说完，感觉有一片阴影笼罩。
转过头，康文德出现在他们身后。
“哟，国标露娜啊，有点实力在身上的嘛。”他注视着凌成遥手机上的游戏加载页面，笑着说。
宋晗吓了一跳，“康，康老师。”
凌成遥头都没抬，进入页面，对夸赞说了句“谢谢。”
康文德拍拍他的肩，“这么有实力，下次带我上分呗。”
凌成遥手在屏幕上游走，回他，“你段位太低了，排不了。”
康文德笑容僵硬了。
凌成遥又说，“只能用小号。”
康文德哈哈笑起来，“那真是谢谢你了，大腿。”
康文德临走前小声警告他，“你别玩得这么光明正大，要是被主任发现了，我可不会帮你赎手机。”
凌成遥边操作边随口道，“知道。”
——
校运会最后一天，也就是九月最后一天，校运会即将迎来尾声。
按照传统，校运会末将举行篮球友谊赛。
这场比赛不计入总成绩，娱乐效果为主，主要目的是促进各班交流，培养团队竞技精神，提高班级凝聚力。
中午教室里开了空调，一打开门，冷气扑面而来，吹的人身心舒畅。九月末转秋时，总要再热那么几天才转凉，现在的体感温度仍旧没有完全降下去，在外面待一会就得出汗，更别说动起来。
因为这几天校运会，午间休息时间由各班自由支配，班上多媒体屏幕上放着一部不知名电影，学生聊天的聊天，吃零食的吃零食，这段时间是一天中除了放学最舒服惬意的时候。
窗外偶尔还有树叶被风轻轻吹过而摆动的声音，明晃晃的阳光此刻正烈，透过窗户照射进教室。
凌成遥从食堂回到自己位置坐下，抽出一本练习，周身很嘈杂，他戴上耳机隔绝开，沉浸式做题。
做了一会，旁边的男同学递给他一支雪糕，“学霸这么认真，来根冰棒降降温。”
凌成遥摘下耳机，接过，道了声谢。
那男生笑嘻嘻地，“不用谢，你也经常给我讲题嘛。”
凌成遥在班上人缘不错。
虽然刚开始班上同学都被他那张面无表情冷漠的脸劝，可是一个月时间慢慢相处下来就会发现，他只是表情冷漠，实际人很好，外冷内热，大部分和他相处的人都会觉得很舒服。
有人找他问问题也不会表现出不耐烦，平静而耐心地给来者讲题，并且思路清晰，讲的透彻精准，效率极高。
他开得起玩笑，也偶尔开玩笑，不过始终把握着分寸。
因为成绩优异，长相出众，性格也好，班上不管男生女生都和他玩的来。
他不是班长，但是当时选举班长的时候，他是获得票数最多的人。
可他怕麻烦，便直言自己不想当班长，康文德还想再挽留一下，他执意不当，最后被拉去当了体育委员。
因为体育也很好，他又被拉去参加了许多运动会项目。
下午，午休结束，校篮球赛拉开序幕。
这场篮球赛在学校体育馆举行，参赛选手不限性别，男生女生都可以参加。
高一三班上场的五个人里，凌成遥首当其冲，宋晗还有林清悦都在。
很巧的是，他们的对手正好是田昊他们班。
六班，也是许星延他们班。
田昊，1500米长跑恶意抢道撞人，违规被取消成绩的那个男生。
凌成遥对田昊带有敌意的眼神视若无睹，越过他看向后面的许星延，用眼神向他打了声招呼。
许星延身高180，比凌成遥矮一个头。
他干脆走上前和凌成遥打招呼，“嗨，这么巧。”
凌成遥望着他，“嗯”了声。
许星延一脸跃跃欲试，“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次我要赢你。”
凌成遥还是“嗯”了声。
许星延旁边的田昊说，“你们班是没男生了吗，怎么让女生上场啊？”
场下有男生开始哄笑。
林清悦白了对面一眼，无语道，“女生不能打篮球吗？”
宋晗双手叉腰，“她打篮球很厉害的。”
三班集体很团结，在气势上不能输，班长严筱筱组织班上同学喊起口号，“六班加油！六班必胜！”
六班后排围观的同学也不甘示弱，开始喊着口号。
两个班的喊声波盖过一波，有种下一秒就要吵起来的架势。
篮球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这场篮球赛真养眼啊。”
“一边是凌成遥，一边是许星延，好难选啊，两边都赢可以吗？”
“想什么呢？胜者永远只有一个。”
“虽然看不懂篮球赛，但是我看得懂帅哥呀。”
“……”
两个班嚎着嗓子叫喊的声音中，比赛开始了。
田昊活动了下胳膊，心想他们这有三个体育生，对面还有个女生，赢下比赛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还让女生上场？对面简直就是个笑话。
三班为蓝方，六班为红方。
裁判将球抛出，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凌成遥和田昊两个人起跳抢球，凌成遥手先触及篮球，被田昊拍开，篮球滚落到红方，被许星延眼疾手快地接到，他很快被包围，找时机将球传给了田昊。
田昊带球跑在操场上，宋晗去防他，没防住，他速度很快。
田昊快速过人，宋晗想跑过去拿球，被旁边人截胡拦下，田昊直接投篮，二分球。
球落地的瞬间，他们班欢呼起来，士气大涨。
大圣拿着保温杯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两个班的班主任也在一旁聊的热火朝天。
多有青春气息，年轻人的活力与朝气呀，不错。
篮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凌成遥手上，他走位绕过拦截的两个人，面对田昊，把球传给了林清悦。
林清悦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干脆利落，接球投篮，也是二分。
这次轮到三班欢呼。
“好样的！”
“林清悦干的漂亮！”
红方男生抢到球，走位跑过蓝方，被人围住，破不了封闭，许星延在他旁边喊道，“传给我！”
那个男生没听，急于投篮，奈何距离太远，没进。
球都没有落地，直接被宋晗接过去，球场上球员的位置随着篮球变化莫测。
他没有一丝犹豫地将球抛给不远处的凌成遥。
凌成遥稳稳在半空中接过球，丝滑转身躲过截胡，一记漂亮的三分。
球场上呐喊声此起彼伏。
一轮结束红蓝方比分来到22:29。
场下，六班。
“田哥，怎么办，我们这有点悬啊。”
“对面那个凌成遥太能打了，投篮也准，他都进了好几个三分了。”
“闭嘴。下场你们尽量拦住他，没了他，对面打不起来。”
“行田哥，我就专门盯他。”
第二轮比赛开始。
裁判抛出球，这一次凌成遥拍到球，蓝方拿到球权。
拿到球的男生边运球边防御，想将球传给凌成遥，不过这一次凌成遥被死死盯着，球被截了胡。
宋晗上去围堵，对面一直在推进，他没有办法，只好追着球跑。
凌成遥没人盯，跟着球快速跑动着。
许星延找准时机，终于拦截住对面的传球，身旁却猛地伸出一只手拍开，篮球在地面上摩擦弹起，许星延反应过来时，篮球已经在凌成遥手上。
然后他看见对方一越，一记投篮。
许星延反应已经足够迅速，没有丝毫迟疑地挑起拦截，无济于事，没有够到。
篮球到达最高点，开始垂直下落，即将稳稳落入球篮那一刻，田昊突然跳起够球，球偏离原轨。
干扰球。
犯规，裁判哨声响起。
罚球。
田昊懊恼地“啧”了一声，刚刚手比脑子反应快。
凌成遥站在罚球线外，投出一记完美的三分。
他投篮准度向来很高，队友和同学不疑有他，看见投篮进球爆发出一声喝彩。
蓝方男生抢到球，围攻之下把球抛了出去，宋晗灵活地抢到，面对围追堵截，他起跳，想直接投篮。
篮球撞上篮板被弹开，众人都在为这球感到可惜，以为不会中。
霎那之间，还没有人反应过来，一道身影速度飞快地一晃而过，然后跳的很高，就着被弹开的篮球完成了一记扣篮。
“嘭——！”
全场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呼，还有尖锐的尖叫声。
许星延感觉耳朵短暂性耳鸣，恐怕要失聪了。
“太牛了我去！”
“我靠太帅了！你看到没刚刚那个扣篮，好帅啊啊啊！”
“我天，牛逼呢。”
“这个反应速度，他什么时候过去的？我都没看到。”
“带了闪现吧。”
“……”
许星延喘着气，抹了一把唇角的汗，有些失神。
凌成遥这个人作为对手，真的很可怕。
比分没有缩小，反而又拉大了几分。
田昊心里一阵烦躁，刚刚凌成遥的扣篮让这种情绪更甚。
妈的，装什么。
凭什么凌成遥这么受欢迎。
凭什么自己样样比不过他。
凭什么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喜欢的人是……
比赛倒计时5分钟，看起来输赢已经成定局。
嗤……
嫉妒，愤怒，不甘，埋怨……许多复杂的阴暗情绪涌上来。
他凭什么输？
他不能输。
不管用什么手段。
凌成遥侧身避开他拦球的手，假动作过球，又忽悠过一个，田昊突然推了他一下。
许星延皱眉，质问他，“你搞什么？”
裁判吹响哨声。
又被罚球。
田昊脸色很难看。
六班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了，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兴致，喊话的气势都弱了不少。
“哎呀，这怎么都能输啊，服了。”
“我们班还有三个体育生呢，真连女生都打不过，好丢人。”
“妈呀，刚刚喊那么大声，好尴尬。”
“……”
篮球在田昊手上，他用力撵住了篮球，突然注意到身旁的宋晗。
对方比他矮了一个头，看起来很好欺负。
既然阴不到凌成遥……
他装作要投篮的架势，宋晗本能地起跳去拦，结果他的手肘突然转向，狠狠地撞击宋晗的脸。
宋晗当即吃痛地捂住鼻子，蹲了下去。
出现意外，有人惊呼，比赛被迫暂停。
“怎么回事儿啊？”
“等一下，有人受伤了！”
不光球场上的另外八名选手纷纷围过来，篮球场外的同学也不自觉向前靠拢，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
一滴血滴落在粗糙的篮球场地面上，慢慢晕染开来。
凌成遥率先到宋晗身边，他半蹲下身，移开对方的手。
宋晗的鼻血源源不断地涌出，眼睛泛红，吃痛地流下生理性眼泪。
凌成遥将对方的头微微抬高，减缓血留下来的速度，用手接住他的血，然后轻按压住他鼻翼两侧止血。
“纸纸纸！快，这儿有纸！”
旁边有女生连忙递上一包餐巾纸。
林清悦“我靠”一声，赶紧拆开包装，拿出纸递过去。
凌成遥的手上也沾了血，他没管，接过纸擦了下宋晗鼻端，血被抹开，宋晗脸上一片鲜红，触目惊心。
“哎呦，怎么弄成这样？”康文德拨开人群走过来，一脸惊慌。
他本来看的热血沸腾，结果真的流热血了。
宋晗流着两行眼泪，笑着说，“老师我没事。”
他这个表情有些诡异，透露着一种命苦。
凌成遥声音低沉，“……你先别说话了。”
宋晗微微愣怔住，不是因为凌成遥不让他说话，而是他听出来，凌成遥似乎是生气了。
果然，下一秒，凌成遥的眼神没有温度地凝视着一旁的罪魁祸首。
田昊摆手，“这可不能怪我，他自己撞上来的。”
许星延抿唇，觉得这人真是无药可救了。
凌成遥站起身来，他比田昊要高，一站起身，田昊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干，干嘛，你难道还要帮你朋友打回来吗？”因为知道凌成遥不会这么做，所以他现在有恃无恐。
“向他道歉。”凌成遥声音很冷。
“哈？”田昊是个油子，至此还在装模作样。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球场上受点伤不是很正常吗，有这么矫情吗？再说了是他自己碰上来的，搞什么，碰瓷吗这是？”
凌成遥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着莫名的恶意，或许出于嫉妒，愤恨，迁怒，又或许根本没有理由。
人都有劣根性，是人就没办法避免。
面对莫名其妙的恶意，他本来可以假装看不见，无视掉，因为对他没什么实质性影响。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无可避免地被人议论是非，评判对错，也许在某一刻变成别人的谈资。
凌成遥不喜欢这样。
所以他一直竭力避免自己成为这样的人，对于流言蜚语他向来不轻信，也不想参与辩驳，不妄加揣摩，他只相信他所真正了解的。
有恶意，没关系，反正他有自己独特的处理方式。
但是这种恶意蔓延到了他身边的人，他的朋友因为别人对自己的恶意而受到了伤害。
朋友无端替他承受了这股恶意，他没办法继续忍下去。
真正和凌成遥相处过的人无一例外地觉得他脾气好，鲜少见过他发火的样子。
但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大多数情况下他只是懒得和人计较，对他而言，许多事的较真无异于浪费时间。
但如果触碰到他的底线，凌成遥发火还是很恐怖的。
宋晗慌忙站起来，扯了扯凌成遥，小声说，“我没事的……”
他用纸巾堵住鼻子，血已经不流了。
凌成遥不为所动，仍然与田昊对峙。
篮球场这一片瞬间安静许多，都在窃窃私语。
“嚯哟。”田昊气笑了，“你朋友多金贵啊。”
到现在他还在油腔滑调，阴阳怪气。
林清悦面露不满，不悦地说，“你撞了人，道个歉有那么难吗？”
凌成遥猛地揪住他的衣领，眼神阴郁而冰冷。
对上那双眼睛，田昊有一瞬的愣神，脊背窜起一阵鸡皮疙瘩。
对方力气很大，田昊被揪得重心不稳，脖子有些勒得喘不上气。
他感觉得出来，对方是真生气了。
田昊这时候才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会动手，他摁住对方的手腕，语气变了变，带着丝慌张，“你想干嘛。”
许星延是最先靠近凌成遥的，他拉住凌成遥的手臂，劝道，“凌成遥，你别冲动。”
他感受到凌成遥肌肉线条绷紧的小臂，极具力量感，还有清晰可见的青筋，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凌成遥看着他，眼神愈加渗人，“……让开。”
“你……”
两人视线相触，许星延张了张嘴，神情有些怪异，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三班好几个同学也上前拉住凌成遥，生怕篮球友谊赛演变成事故。
林清悦快气死了，在一旁煽风点火，“拦他干嘛呀，让凌成遥揍死他！”
林清悦以前见过凌成遥打架，猛准稳狠，保准把那见人揍得跪地求饶。
康文德看懵了，从业以来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虽然他先前只带过一届学生。
反应过来，他挡在两个焦点中间，“凌同学你冷静一下，田同学你也别说话了。”
“来来来，撒手撒手，咱们有话好好说。”他摁住凌成遥。
凌成遥这才松开手，田昊退后了两步，整理了下衣领。
“刚刚篮球赛是不是还没有分出胜负呢。”他问。
围观的学生齐声说，“对！是的！”
“那咱们把比赛进行到底行不行？毕竟是友谊赛，为了大家增进感情才举办的。咱们有始有终呗，行不行？”
言下之意，用篮球赛来代替打架斗殴。
他冷汗直冒，可不想自己班上的学生短短一个月内，就接连打架斗殴两次。
吃瓜群众当然没有意见。
凌成遥声音低沉:“可以。单挑。”
田昊挑眉，他接着说，“输了就请你道歉。”
田昊嗤了一声。
当着全场人的面，就算是为了面子他也要答应下来，更何况，他也确实想solo一下。
田昊说，“行啊，那要是你输了呢？”
凌成遥说，“我不会输。”
田昊想了一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嗯，要是你输了……就当着全场人的面，叫我一声“爸爸”，怎么样？”
周围的议论声高起来。
林清悦骂了句脏话，“无不无聊啊……”
至此，宋晗也有些生气了，拉住凌成遥说，“别答应他，这是什么赌注啊，根本就没有意义。”
“可以。”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一诺千金。
“说话算数，可别耍赖啊。”田昊嬉笑道。
全场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