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食堂投喂”和“楼梯口护驾”事件后,苏野单方面宣布,他和江浔枫的友谊得到了质的飞跃。虽然江浔枫大部分时间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脸,但苏野已经能熟练地从他微蹙的眉头、轻抿的嘴角以及偶尔飘过来的眼神中,解读出“无语”、“无奈”以及“随你便吧”等多种情绪。
这就够了!苏野心想,我苏小爷别的本事没有,热脸贴……啊不是,用热情融化冰山的精神还是杠杠的!
于是,高二(3)班的同学们就经常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学霸江浔枫身边,总是黏着一个叽叽喳喳、笑容晃眼的苏野。
“同桌同桌,这数学题是天书吗?借我瞅瞅你的笔记呗?”
“江浔枫,小卖部新进了草莓奶,我给你带了一瓶,绝对比食堂的牛奶好喝!”
“老蒋今天又瞪我了,我感觉我下次考试再不及格,他能用眼神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江浔枫通常只是淡淡地“嗯”一声,或者递过写得工工整整的笔记本,或者接过那瓶粉嫩嫩的草莓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苏野的手心,然后迅速收回,耳根悄悄泛红。他依旧话少,但不再像最初那样彻底无视苏野的存在。有时苏野和秦霖打闹得太厉害,撞到他的桌子,他也只是默默把歪掉的文具扶正,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秦霖对此表示啧啧称奇:“椰子,你这是什么品种的牛皮糖?我看江浔枫这块冰都快被你捂出裂缝了。”
苏野得意地一扬下巴:“这叫人格魅力!懂不懂?而且我同桌人很好的,外冷内热!”
秦霖翻个白眼:“是是是,他对你热,对我们还是北极圈温度。我看他就是双标!”
苏野嘿嘿傻乐,心里还有点美滋滋。双标怎么了?证明他苏野在江浔枫心里是特别的!
这天放学,天色还早,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暖橙。秦霖约了人去打球,一溜烟就没影了。苏野收拾好书包,看见江浔枫还坐在位置上,对着那张数学附加题的试卷若有所思,指尖的钢笔转得飞快。
“喂,江大学霸,还不走啊?琢磨啥宇宙难题呢?”苏野凑过去,脑袋几乎要搁到江浔枫肩膀上。
江浔枫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只是把试卷往他这边挪了挪,声音低沉:“第三种解法,好像走不通。”
苏野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公式,头大如斗,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嗯…这个X和Y一看就不太对付,它们打起来了吧?”
江浔枫:“……”
他叹了口气,合上试卷:“算了,先回家吧。”
“这就对了嘛!”苏野立刻来了精神,“学习要劳逸结合!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也不等江浔枫拒绝,苏野拉起他的手腕就往外跑。江浔枫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想挣脱,却发现苏野的手劲出乎意料的大,掌心温热,牢牢地箍在他的手腕上。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由着苏野把他拉出了教学楼。
苏野带他去的地方,是学校后街一条僻静的小巷。巷子尽头有一面老旧但巨大的墙壁,上面覆盖着层层叠叠、色彩斑斓的涂鸦。有幼稚的卡通画,有张扬的签名,还有大段大段看不懂的英文字符。夕阳的余晖正好洒在这面墙上,给那些狂放的色彩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怎么样?酷吧!”苏野松开他,献宝似的张开手臂,“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来这儿瞎画几笔。虽然画得不好,但涂完就特别爽!”
江浔枫仰头看着这面墙,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他走近几步,指尖轻轻拂过墙壁上一个褪色的星星图案,低声问:“你画的?”
“那个不是,”苏野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指向角落里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笑脸,“那个才是我画的,是不是很丑?”
那太阳笑脸确实画工拙劣,线条歪斜,颜色也涂得不均匀,但笑容却格外灿烂,没心没肺的样子,像极了苏野本人。
江浔枫看着那个笑脸,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很浅,但确实是一个笑容。“还好。”他说。
苏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蹦到他面前:“哇!你笑了!江浔枫你居然会笑!”
江浔枫立刻收敛了表情,恢复成平时的冰山脸,耳根却更红了。
“没有。”
“明明就有!我看见了!”苏野不依不饶,围着他转圈,“你笑起来多好看啊,干嘛老是板着脸?跟个小老头似的。”
“……”江浔枫别开脸,看向墙壁的其他地方,试图转移话题,“这里,没人管吗?”
“以前有,后来管不过来就算了。”苏野成功被带偏,得意地说,“这叫……嗯……学生的自由创作天地!”
就在这时,江浔枫的目光被墙壁一角一幅未完成的画吸引住了。那似乎是用专业的喷漆画的,勾勒出一只飞鸟的轮廓,线条流畅而有力,只是还没有上色,隐在诸多涂鸦之中,不太起眼。
苏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咦?这鸟画得真好!谁画的?还没画完呢。”
江浔枫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去,看得格外专注。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伸出手,虚虚地描摹着那只飞鸟的翅膀,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苏野从未见过的、近乎痴迷的神情。
苏野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了那个被江浔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画夹。
“江浔枫,”苏野走到他身边,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你……很喜欢画画,对不对?”
江浔枫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迅速收回手,插进校服口袋,恢复了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只是随便看看。”
“骗人。”苏野难得固执起来,他盯着江浔枫躲闪的眼睛,“你那个画夹,边角都磨白了,肯定用了很久。还有你看这幅画的眼神……跟你看数学题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江浔枫沉默着,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巷子里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苏野有点着急,他不想看江浔枫又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喜欢就画啊!你看这面墙,画得好画得赖,谁管你啊?自己开心不就行了!我妈说,人活着,总得有点自己喜欢的事,不然多没劲!”
江浔枫终于转过头看他,夕阳在他眼中投下复杂的阴影。他声音干涩:“不是所有喜欢的事,都能去做。”
“为什么不能?”苏野不解,“你又不像我,我得想着以后考不上大学去哪搬砖挣钱。你家那么有钱,你想画就画呗!难道你爸妈还不让啊?”
这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江浔枫心里最隐秘的伤口。他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
“你不懂。”他打断苏野,语气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不再看苏野,也不再看那幅未完成的飞鸟,径直转身,快步离开了小巷。夕阳把他离开的背影拉得孤独又决绝。
苏野愣在原地,看着江浔枫消失在小巷口,心里一阵懊恼和失落。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他喃喃自语,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
他明明是想鼓励江浔枫的,怎么好像……搞砸了?
那个关于画画的问题,似乎触到了江浔枫不可触碰的逆鳞。苏野隐隐感觉到,江浔枫那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家庭,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闷闷不乐地走到那幅未完成的飞鸟涂鸦前,学着江浔枫刚才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墙壁。
“喂,小鸟,”他对着墙壁小声说,“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墙壁自然不会回答他。只有那个歪歪扭扭的太阳笑脸,还在没心没肺地灿烂着。
接下来的几天,苏野敏锐地察觉到,江浔枫又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虽然还是会借他笔记,接受他带的零食,但那种刚刚培养出来的一点亲近感,仿佛一夜之间蒸发殆尽。他又变回了那个礼貌却疏离的完美学霸。
苏野试图像以前一样插科打诨,效果甚微。他有点沮丧,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秦霖看他耷拉着脑袋的样子,用胳膊肘撞他:“咋了?跟你的冰山美人同桌闹别扭了?”
苏野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好像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心事了。”
“啧,学霸的心,海底针。”秦霖咂咂嘴,“要我说,你就别热脸贴冷屁股了,跟爸爸玩不好吗?”
苏野没说话。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并不想窥探江浔枫的**,他只是……只是希望江浔枫能开心一点,能像那天在小巷里看画时一样,眼睛里有点光。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转眼到了九月十号,摸底考如期而至。
考场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苏野对着天书一样的卷子,抓耳挠腮,最后只能秉承“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的蒙题**,胡乱填满了答题卡。
交卷铃响的时候,他如释重负又生无可恋地趴在了桌子上。
完了,家长会就是他的公开处刑日。
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江浔枫。对方早已收拾好文具,坐姿端正,侧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套轻松的口算练习。
人比人,气死人。
考试结束的放学路上,苏野和秦霖并肩往校门口走。秦霖还在兴奋地对答案(虽然大部分和标准答案不沾边),苏野则没什么精神。
就在这时,他看见江浔枫站在校门口那棵大榕树下,似乎是在等人。一个穿着昂贵西装、司机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他身边,正低声跟他说着什么。
江浔枫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周身的气压很低。
苏野脚步一顿,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毕竟好几天没正常交流了。
还没等他做出决定,一辆黑色的豪车无声地滑到路边。司机拉开后座车门,江浔枫弯腰准备上车。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一个东西从他微微敞开的书包侧袋里滑了出来,“啪”地一声轻响,掉在了地上。
是一支素描铅笔,看起来用了很久,笔身都有些发亮。
江浔枫似乎没有察觉,径直上了车。司机关上车门,车子很快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苏野下意识地跑过去,捡起了那支铅笔。笔杆上还残留着一点江浔枫指尖的温度。
他握着那支笔,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明明那么喜欢画画,连一支用旧了的铅笔都随身带着,为什么偏偏要装作不在乎呢?
这个江浔枫,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他把那支铅笔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算了,他想,等周一上学再还给他吧。
顺便……再道个歉?
虽然他还是不太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但让江浔枫难过,好像就是他的不对。
苏野看着远处天际最后一抹晚霞,轻轻叹了口气。
和学霸做朋友,可真难啊。
其实就是很猎奇吧。感觉越写越诡异。一直在硬刀。梦到什么写什么吗。警方已强制介入。我一直在想给霖的CP取啥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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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