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有明珠，至纯至净，倒是可以用来安置他的魂魄。”
“夜明珠？”
“对，只不过，这夜明珠是鲛人一族宝物，虽说不算至宝，但也是有海夜叉看守的。”
“这有什么可怕的？两个人挡着，一个人去拿，然后一起跑不就行了？”禾蕤兴味盎然，被顾少君按头搂到怀里。
“你当是打狗呢？”
沐叶啼长长吐了口气，对着禾蕤解释道：“海夜叉，其状如人，可拟人声，喜食人肉，牙齿可咬断钢铁，周身寮刺，含有剧毒，若被刺中，皮肉溃烂，痛入骨髓。”
禾蕤举着手挣开顾少君：“我在典籍里读过！”
“会读书的孩子，哥哥欣赏你！”沐叶啼刚要上前，被顾少君一把推了回去：“你是谁的哥哥？哪门子的哥哥？一把年纪了害不害臊？”
沐叶啼还未碰到禾蕤一根毫毛，看着顾少君两眼无辜：”那我该是谁？”
顾少君嘴角一抽，朝着沐叶啼做了个滚的口型。
“我记得书里记载过，海夜叉虽然模样可怖，但是不大聪明，也许可以悄悄混进去呢？”
“书里的东西都是前人写的，可以信，但不能全信，万一遇到一个聪明的呢？”
禾蕤叹了口气：“打又打不得，骗又骗不得，那要怎样？”
顾少君道：“海夜叉喜欢音律，在很久之前之前，它们就喜欢听鲛人一族的歌声，还喜欢自己哼唱，也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可以用音律吸引它们的注意，然后另外的人悄悄进去拿夜明珠。”
“可以试试；”顾少君朝着禾蕤笑笑，又看向沐叶啼：“谁去搞音律？”
沐叶啼大言不惭：“我们三个里就你会音律，而且你水性最好。”
顾少君刚要发作，禾蕤惊喜道：“你还会音律！”
顾少君沉默了一瞬，对着禾蕤道：“我会吹箫。”
沐叶啼趁热打铁：“禾蕤，顾少君的箫声可是一绝，只可惜他很少吹，也许这次，你我都能一饱耳福。”
禾蕤看着顾少君满眼光亮，后者吸了口气：“等我去找一根……”
“唉？碧情不是能变换成不同的法器么？直接用碧情就好啦！”
顾少君的碧情最初是他的龙骨。
人器合一，法器可随主人心意变换形态。
只不过每次用碧情之时，顾少君便会显露出本相。
顾少君不再言语，沐叶啼凑上前低声道：“你也不能一直瞒着禾蕤，相信我，禾蕤会喜欢你的本相的。”
顾少君侧过头：“滚。”
沐叶啼切了一声，滚到了一旁。
“怎么了？”禾蕤疑惑道。
顾少君看着禾蕤，低声道：“……用碧情，我会显现出本相，你现在看到的……不是我的本相，我不是有意瞒你……我……”
禾蕤静静看着顾少君，忽然笑出了声：“就这事啊，你担心什么？”
顾少君还是不安，不远处沐叶啼靠着老树一脸慈祥：“小孩子就是单纯。”
识海中那人应道：“的确。”
过了几息，沐叶啼才感觉有些不对：“你方才是不是在说我？”
“我是说禾蕤单纯，那里能是说你，你都快精了。”
沐叶啼轻哼了一声，看着顾少君拿出了碧情。
顾少君的本相较于方才那张脸，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左眉眉尾多了道疤，从额角一直到眼尾。
这是天裂之前渡雷劫留下来的。
禾蕤笑盈盈地看着他，踮脚一吻：“一样好看。”
“我们先走吧，让他们在这儿亲热一会儿。”沐叶啼觉得眼热，转身继续赶路。
“你还记得我的本相么？”沐叶啼问道。
天裂之后，沐叶啼便一直爱护着这张脸。
久而久之，反而忘了自己的样子。
“当然记得。”
“我都快忘了。”
“我会一直记得。”
“你没有提过你的名字。”
“名字……过了太久，我已经忘记曾经叫什么了。”
沐叶啼想给他起个名字。
想到了银竹写的那句诗，本心沐慈念，竹鸣晚夜啼。
就叫慈竹。
“我想到一个名字，叫慈竹，你觉得好么？”
“取自银竹那句诗？”
“嗯。”
“好，那便叫慈竹罢。”
沐叶啼唤了一声：“慈竹？”
慈竹笑出声：“在。”
“你叫谁呢？”
身后二人赶了上来，顾少君没再幻化，留着本相示人。
“叫他，刚起了名字。”
“起名字？你给人家起名字？你个老不要脸的，你凭什么给人家起名字？”顾少君一见沐叶啼就嘴痒，开骂了就停不住。
禾蕤挤到二人中间劝架：“你们怎么一见面就吵架？”
“我没吵啊，这人骂我。”沐叶啼又是一脸无辜。
顾少君被气笑：“小白莲，要不要我讲讲你之前的事迹？”
“白莲？”禾蕤关注的事物和顾少君不太一样；“什么白莲？”
“你面前这人真身是朵莲花，最开始作死被雷劈了，被一个好心人捡起来放在莲花里养这么大……对了，你给他起了个什么名字？”
“叫慈竹，慈悲的慈，青竹的竹。”
顾少君朝着沐叶啼的方向：“慈竹，这小子欠下的风流债不少，回头和你细说。”
禾蕤捂嘴轻笑，沐叶啼一脸无奈：“先办正事儿。”
顾少君手中的碧情尚是长锏，周身围绕着一股肃杀之气。
“我开缩地阵法，你们给我护法。”
缩地之术，瞬息千里，对修者的资质要求非常高。
碧情挑破地面，刹那间扬起风沙，三人腾空而起，周围景色向后飞去。
东海之滨，云雾缭绕，碧情靠近海面，带出一道坚冰。
冰面光滑，沐叶啼召出怜昧插入冰下才勉强停住：“这么嚣张？直接把人家屋顶给冻上了？”
顾少君像是恍然大悟：“哦！阿弥陀佛。”
“我去拿夜明珠，你在这边吸引夜叉，禾蕤在附近以防偷袭。”
说罢，沐叶啼逐水而去，留下顾少君在原地翻白眼。
“那我去岸边帮你看着。”
“好，万事小心。”
“嗯。”
海面看似风平浪静。
顾少君手中碧情幻化成箫管，经他吹奏，清音袅袅。
箫声清脆，加上顾少君用了法力加持，很快便传入海域，激起一层浪花。
禾蕤心中意动，乾坤圈随着主人心性不断徘徊在岸边。
远远望去，顾少君周围水域多了几道黑影，而后越来越多，直到水面上露出一片寮刺。
乾坤圈瞬间停住，微微颤动。
禾蕤仔细盯着整片水域，顾少君的箫声愈发紧凑，海面上的寮刺渐渐浮起，带出水下的一颗夜叉头。
夜叉上头骨像人，下颚却像灯笼鱼，鼻子像鹳鸟喙，两只眼睛硕大无比。
顾少君的箫声愈发紧凑，周围海域的夜叉纷纷浮出水面。
顾少君不紧不慢，边吹箫边朝着四周看了一圈，随即轻轻踮脚，脚下立即生出一道冰柱。
“你是谁？”
夜叉开口。
“过路人。”
顾少君徐徐道来。
“来海上干什么？”
“我在海上迷了路。”
夜叉看看顾少君脚下：“你会法术？”
顾少君立于冰柱之上一本正经道：“我不会。”
又有几个夜叉探出头：“你变出了冰柱！”
顾少君哦了一声：“其实我有仙人相助。”
“仙人？”
“叫过来瞧瞧？”
夜叉们跃跃欲试。
“这位仙人，面若桃花，玲珑可爱，只可惜脸皮薄，不能来见你们了。”
“这小子说胡话。”
夜叉嗤之以鼻。
顾少君成心逗他们：“不过这位仙人，倒是能跟着我的箫声，帮我施法，你们想不想瞧瞧？”
一众夜叉纷纷点头。
顾少君清嗓朗声道：“诸位看好，我吹一声，便有金环法器现于我身边！”
禾蕤召回乾坤圈，顾少君箫声一起，乾坤圈便离手，行至顾少君身前，在夜叉们眼前晃了一圈，给足了顾少君面子。
乾坤圈渐渐扩大，在海面划出了一个结界。
“好宝贝！好宝贝！”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夜叉们聚到顾少君脚下，抬头望着他。
“还有，我这箫声一起，海面便会有寒冰结成，你们先潜入水下，等我吹箫。”
夜叉们纷纷潜入水下，顾少君嘴角一勾，碧情挥动之间，结界之内的海面都结成了厚厚的坚冰。
顾少君迅速转身，禾蕤顺势运转乾坤圈，结界内的海水开始沸腾。
冰面之下一群夜叉纷纷开始哀嚎，顾少君站到禾蕤身边：“等它们喊一阵，这片海域的夜叉都都赶过来了。”
“怎么打？”禾蕤跃跃欲试。
“不费精力了，这点时间，足够他拿到夜明珠了，我们先撤。”
“啊……”禾蕤兴致缺缺，甚至有点恋恋不舍：“这样就完啦？”
“我们是来拿东西，不是灭人家满门。”顾少君搂过禾蕤：“快走快走，过会儿就费事了。”
禾蕤唉声叹气，跟着顾少君远离了海域。
乾坤圈恋主，看到禾蕤走远，急得嗡鸣不止。
“它在叫你，让它回来罢。”顾少君道。
“不是还有结界吗，撤了？”
“无妨的，等夜叉回过神，我们早走远了。”
禾蕤朝后轻轻招手，乾坤圈立马破开水面，撵到了禾蕤身边。
“既然恋主，当初又为何能被交到杨英手里？”
乾坤圈不能言语，怯怯地缩成一个小环。
“墨宸轩灵力超凡，经他之手，法器都会受到压制，今日禾蕤意念破开了乾坤圈的禁制，它才能出灵山。”沐叶啼从二人身后极速赶来，身旁只留下这句话和一道残影。
“他怎么了？”
顾少君暗道不好，回头一看，一大群夜叉上了岸，熙熙攘攘地朝着这个方向冲来。
“早说要打了！现在怎么办？”
沐叶啼早就溜之大吉，禾蕤刹住脚，朝后打出一掌，刹那间业火连天。
顾少君隐约闻到了鱼香味。
禾蕤兴致正好，东一掌西一掌，夜叉堆积出一道阻隔，后面的夜叉翻不过来，纷纷退回了海里。
禾蕤收力，也闻到了一股香味，转身指指夜叉肉问顾少君：“这能吃吗？”
顾少君想了半天，语重心长道：“这个吃了伤脑，饿的话我带你去山下镇上。”
“好！”禾蕤又被哄好，拉起顾少君朝前跑去：“我们要落下了！”
“不会的……”顾少君淡淡解释道：“他只是想早点见到人，不是怕夜叉，不如我们慢些走，给他时间去开心一下。”
“这样啊……”谈话间，突然听到沐叶啼在前方大喊：“小心！”
二人一抬头，天空之中，一道红影飞来，直冲禾蕤和顾少君。
“这是……”
禾蕤定睛一看。
“是混天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