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主播陆续重生。
玩家回到战场，眼前，一条条飘带幻作光点消散，编织成引导方向的线路。
哪怕没有任何游戏提示，他们也意识到，这条由丝线化作的道路，尽头是光亮的出口。
远处，水调歌看着半跪在地面上，超负荷使用能力的少年，皱起眉。
他数次张口想要阻拦。
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水调歌原本是带着看戏的态度，提到其他遭遇危险的其他同伴。
没想，引导npc真的停下脚步。
少年极为认真地对他说，保护误入蔚蓝洞窟的人，是他的职责。
他不可能放任那些降临者不管。
让水调歌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受。
无论是直播间的流量上，还是私心上，他都不想让引导npc参与玩家的那场战斗，出现在其他人的镜头中。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水调歌守在余白身侧，等待对方结束技能。
他略不满地看着人偶的动作。
少年脸色越发苍白。
显然，如此大范围地使用能力，哪怕是对他，也造成了不小的消耗。
并不是所有玩家都会在意npc的感受，多的是玩家肆意在游戏中，对虚拟数据发泄现实中不敢做的事情；
但同样，也不是所有玩家都只把npc当做工具对待。
尤其热衷于琢磨游戏剧情的那一部分玩家。
相比之下，喜爱阅读文本，填补角色故事细节的他们，更常偏向后者。
水调歌眉心越蹙越深。
察觉到玩家的目光，余白笑了笑，安慰道：“我没事。”
“没有早点发现他们，是我的失职。”
少年垂着眼，仿佛确切为玩家遭遇危险，自己却没有第一时间出现而自责。
“平日，很少会有人出现在蔚蓝洞窟，没想到，今天一下就这么忙碌起来。”
少年宽慰道：“但这也很热闹，不是吗？”
“无需自责。”
就像拥有读心术一样，他道出玩家心底掩埋之物，无论是恐惧，还是其他，蓝瞳平静如水，
“这本身就是我的职责。”
水调歌：“...或许吧。”
这座洞窟，确实马上就热闹起来了。
等公测开始，上百万玩家一起进游戏，不知道官方会不会多开放几个出生点，不然一个引导npc肯定不够分。
弹幕也激动起来，讨论角色的话术。
得知npc名字后，他们自发地转换了称呼。
【那很热闹了】
【现在只是内测，等公测开始，啧啧】
【洛哥！义兄！一定要等公测带我刷怪！】
【只有一个引导npc，面对一大批发起进攻的玩家，想象一下洛猫都得忙飞】
【猫猫就是得让玩家疯狂蹂虐的啊】
【别把洛累瘫了，真的，我明白为什么官方要设定引导npc是数值怪了，不然还真支撑不起引导玩家的工作量】
【良心突然好痛，洛洛对不起，但开门，我是玩家】
【洛洛开门，我是玩家 1】
【洛洛开门，我是玩家 2】
【洛洛开门，我是玩家 10086】
【他宁愿累瘫自己都要引导我！他好爱！】
余白数着人气增长进度条。
很显然，洛维超负荷使用异能，隔空救场的表演，又为他搜刮了一批人气。
人偶快乐了。
余白越看系统空间中你的《塑造美强惨角色要点1234》，越觉得这书有用。
书中说，想要塑造一个高人气的二次元角色，美貌是前提条件。
很少有人会喜欢长相普通、丑陋的存在，颜值上的劣势，对二次元角色而言堪比死刑。
甚至不如覆面系。
戴面具，至少给人留下了想象空间。
美强惨中的强，则是另一个方面的重要。
人们都有慕强的本能。
这里的强大，并不单指实力，还包括精神上的强大，例如能够控场，给人带来充足安全感。
而惨，则是不可或缺的修饰。
它撕开一个强大者的外壳，露出脆弱的内里，让人怜惜，留下观众共情的空间，而不是让玩家去仰望一个高高在上的天龙人。
美和强是吸引玩家喜欢上角色的前提，惨，则是培养死忠。
人偶对这样的说辞并不理解。
但这并不妨碍他用书中的知识来收割人气。
对作为活化人偶的余白来说，外观并不成问题，从最近一周，玩家社区“黑发角色”本子的数量，就可以体现出这一点。
俗话说一个游戏角色的热度，往往取决于其二创同人的数量，尤其是涩图或黄雯，这种根源自人类最原始喜爱情感的产物。
很显然，在这个方面上，“洛维”达标了。
至于强大的实力，在玩家低等级的前期，人偶可以用等级压制伪造；
在玩家等级提升起来的后期，等人偶收集到足够的人气值和插件，更不需要担心。
只有惨的塑造，让余白困惑。
示弱和展露伤口，竟然也能够获得人气？
他不理解。
但还是试探着，通过人偶天生的装扮系统，把脸色弄苍白点。
效果斐然。
少年拼着异能超负荷使用的副作用，也要救下玩家的画面，掉落了大量人偶最爱的小钱钱。
现在距离他想要购买的欺诈人偶插件，只剩下一小节人气值。
余白很快乐。
他专注数着人气，但也并没有因此松懈。
角色面板上**的玩家敌对阵营，让人偶很难不警惕，好在水调歌并不是喜争斗的那一类玩家，也并没有对挑战人偶抱有任何心思。
青年大多时候都是在本子里写着什么。
和时刻不停的录屏，从初见到现在，余白都没有听见那一声传言中玩家的标志性话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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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作为一个合格的摄影机，在弹幕的要求下多角度拍摄人偶的建模细节；
并试图将视角拉进到人偶腿根的脚踝位置，细细琢磨脚环上的纹路是否有什么深刻寓意或现实根源外，水调歌几乎全然无害。
很显然，沉浸式虚拟游戏无法像其他网游那样肆意调整视角，给玩家带来了诸多不便。
所以当玩家试图解开人偶后腰上用于防止走光的绷带时，余白微笑着看向这名过分冒犯且没有分寸的同性。
“不可以哦。”
少年眼中似乎是笑意，“绷带不能解开。”
人偶用丝线绑了一只中等体型的畸变蜈蚣丢给玩家练手，水调歌不疑有他，经过一路的脱敏训练后，他已经能相对轻松地应对这种魔物。
顺利解决完安全无害的玩家一号。
但这并不意味着余白能够放松警惕。
他们马上就要靠近洞穴的出口位置。
其他主播已经被丝线指引，汇集到洞口位置，而在那个位置，等待着早就跃跃欲试的另一位存在。
走出洞口的瞬间，余白受到意料之中的攻击。
是千秋月。
背景冒出水调歌愤怒的半截脑袋和蜈蚣的嘶鸣声。
很明显，主动介绍其他主播给人偶的他并没有意料到，也不理解会有同伴在npc展露善意后发起攻击。
黑发青年眼神专注，攻击不带杀意，更多像试探，手中是自制的石刃武器。
漆黑的瞳中，是毫不掩饰的质疑神情。
他在怀疑，引导npc的身份。
过分热情了，在这样陌生且危险的洞窟中，洛维的存在，很异常。
强大，来历不明，没有由来的善意。
余白有时候都觉得，玩家的直觉敏锐到可怕，可惜他可不想和千秋月打架。
人偶确实目的不纯，但对玩家也不能说恶意，利用的交换罢了。
他获得人气值，玩家获得情绪价值，和一场足够有趣的游戏。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
无论是什么异常，都可以用游戏来解释。
余白面不改色地扬起嘴角。
并不留痕迹地避开玩家伸过来的石刃。
“你想对我发起挑战请求吗？”
少年轻易接住石片，眼中带着无奈的笑意，
“抱歉哦，现在这可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攻击被完全拦截，黑发的玩家愣在原地。
就好像，他的行动早在对方的计算中。
“你等级太低了。”
余白说，“而且蔚蓝洞窟附近很危险，不是合格的切磋场所。”
弹幕意会：【主播等级不够，需要等级达标后在安全地点挑战npc，才可能接受】
千秋月摸了摸鼻子。
他其实想试试，如果对npc强行发起突袭，会不会直接开始挑战。
但望着少年幽蓝的眼睛，不知怎的，他突然产生股没有由来的危机感。
明明人偶笑意盈盈的，看上去安全无害。
直觉让千秋月放下石片。
但另一个身影，却先他一步。
光滑的刀刃贯穿过人偶的胸口。
背景传来蓝发青年不敢置信的声音。
“无限！你做什么？！”
水调歌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渊心》官方要邀请这个臭名昭著的主播参加测试。
无限，最开始是和他同样的二游区的主播，通过抹黑角色和拉踩引战来获得流量。
积累了一批粉丝后，祸害的范围逐渐扩展到整个游戏圈。
水调歌一直和无限不对付。
任谁喜欢的角色，无论哪个游戏、动漫、甚至小说，全被嘴过一轮，都不可能对角色黑生出任何好感。
其他主播也大多投来不满的目光。
年轻的男生漫不经心地把刀收回。
无限并没有参与那场玩家和双蜈蚣的混战，这样的游戏抉择，无趣，且低效。
在其他主播和怪物纠缠时，他舍弃这些无脑的队友，在地图中寻找其他道具。
被困死在蔚蓝洞窟，葬身于蜈蚣嘴里的人类，可不止玩家。
他手中的刀，便是其中一位调查员的遗物。
玩家毫无心理负担的把刀带走，化作枯骨的尸骸留在原地。
无限冷眼无视其他主播的目光，将刀收回。
在他身前，漂亮的蓝瞳少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他并没有捅到实处的触感，就像击穿一个空心的躯壳。
无限在脑海中回想不久前确认的结论。
洞窟中的枯骨，大多年代久远，已经彻底腐化，但却没有过任何近期的新鲜尸骸。
这只能证明一点。
在某个并不久远的时间节点前，蔚蓝洞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区，无数人葬生于此。
直到某个异变的节点后，再也没有人会死在蔚蓝洞窟的蜈蚣嘴下。
所以，这个异变的节点，会是什么呢？
比如，一个足够强大且来历不明的调查官。
和无限预料中一样，少年并没有受到有效伤害。
被他击穿的虚影很快消散。
但他并没有得到回击。
人偶鬼魅一般，闪现到玩家的身后。
无限回过头，那双漂亮的湛蓝色眼瞳中，依旧温和淡然，并没有因为这种冒犯，出现任何情感波动，更没有愤怒。
就像一汪静谧湖水，将人沉溺其中。
“果然，复制粘贴的套路话圣父引导者罢了。”
他冷笑一声。
空有数值和建模，本质上只是官方为了提高游戏的稳定性，在新手村投放的引导兼外挂。
工具而已。
因为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引导玩家，所以性格和人设也是最为扁平的奉献型。
只需要无私帮助玩家，承担引导工作就好。
如果有其他反抗的念头，反倒会影响npc的功能性，于是制作组干脆直接删除掉角色ai中的回击模块，让他甘心地一直扮演完美的工具。
无限猝不及防地被水调歌一脚踹开。
游戏中，玩家的力量数值经过强化，明显高于现实世界。
于是现场所有主播都能清楚看见，水调歌把年轻的男生踹飞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余白叹为观止。
但作为温柔的引导npc，他不可能当面笑出声来。
他安抚道：“我没事。”
余白拽住跃跃欲试还要给无限几脚的水调歌，又试图把灰头土脸的男生从地上拉起身。
意料外的，冰冷的刀片划过。
手心传来刺痛的触感。。
他偏过头，看见青年越发张扬的笑意。
【名称：洛弗维也纳·宙斯（友善）】
【等级：？】
刚突破5000点数的人气值瞬间清零。
“我看到了，你真正的名字。”
无限笑容不减。
青年半跪在灰土里，反手握住人偶抓着他的手腕，用力将余白拉下。
人偶半俯下身。
玩家顺势凑近到余白耳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骗子。”
余白：“……”
他看着手心，人偶是不会流血的，猩红的色泽更像是一种拟态，或幻象。
和真实的血液无异。
人偶欺诈插件的作用，可不止是修改面板。
外观上的欺诈，也处在它的功能范畴。
受伤的痛觉遥远且陌生。
这确切算作【伤害】，能得知面板信息的【伤害】。
余白面无表情地攥紧手指。
是他低估了，这些玩家。
他看向刚被他拉住的青年。
似乎想到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无限瞳孔激动地放大：“只有我知道，对吗？”
这个，不为人所知的名字。
“嗯。”余白同样笑着回答。
出乎无限意料的，那双向来温和的湛蓝色瞳中，在某个瞬间，似乎透出冰冷的数据触感。
手腕处是湿漉的触感，猩红而妖冶。
少年依旧拉着他的手，哪怕这一切都起源于一场玩家的恶意欺诈，手指也没有松开。
直到青年从灰土里慢悠悠站直起身。
“我怜悯你。”
余白轻声说道，眸中神情仍旧平静。
一切如常。
除了一个并不重要的名字暴露了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欺诈插件的作用下，人偶和玩家对立的阵营不会再被识破。
下午六点，《渊心》发布角色宣传立绘。
【角色：洛弗维也纳·宙斯】
【定位：引导npc】
【简介：出现在蔚蓝洞窟的神秘少年，性格柔和，似乎掩盖了很多秘密】
水调歌：苏醒了，猎杀时刻
新仇旧恨一起算，总之先踹两脚再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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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