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起熟悉了几天路后，顾嵬就要开始工作了。
学长在这边没有根据地，顾嵬是在家办公，不过谈项目的时候要出去应酬。其实就是相当于学长把这边的项目交给他，这样他们那边就不需要派一个组来，给顾嵬配置几个人员就好。
还能省点需要报销的差旅费。
“这个项目很大。”
顾嵬说：“谈好了我有可能以这个作为跳板，直接进梦情公司当一片区域的负责人，因为这个项目他们那边也在评估。”
顾嵬说的梦情公司，是国内最大的投资公司，ZH资本。国内前一百的企业里，就有一百家接受过其投资，哪怕现在不再合作，也上过合作名单。
像顾嵬这种岗位的，ZH资本几乎不招聘，而是靠层层关系和挖人。他们会在评估项目的时候，顺带评估参与项目的所有人，无论是否是对家。
而且ZH资本非常看重年轻人，他们的挖人目标就是有能力的年轻人，因为他们的管理层认为比起老年人要跟上时代，属于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才更好。
虞峥嵘闻言，支着下巴，一边吃顾嵬给他烤的饼干，一边看顾嵬继续做曲奇，习惯性损他一句：“你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人缘，能让学长把这个项目让出来给你做？”
顾嵬：“……”
他无奈：“这个项目他们本来没打算吃的，因为弄不明白。但我说我可以跟，只要他借几个助理给我帮忙整理一下东西就行，还是以他公司名义去吃，但我是主要负责人。也就是砸了算我的，胜了他公司和我再分红。”
大项目，也就是一块巨大无比的蛋糕，就算是只咬一口，也抵得上公司好几年了。
虞峥嵘懂了：“难怪顾叔抽你，活该。”
顾嵬轻嘶：“我背上的伤好不容易好了，你还要让我回想起来…你都不知道他那一棍子打下来多狠。我都不求你心疼我了，别伤口撒盐行不。”
“？”
虞峥嵘被他恶心到：“心疼你？你想得美。我要是在场，我保证从顾叔手里接过棍子给你打个半死。”
顾嵬：“……”
他想了一下，莫名觉得虞峥嵘可能真的会这么做：“你好狠的心。”
虞峥嵘：“我这叫棒棍底下出孝子。”
顾嵬：“。”
他真服了。
他都跟虞峥嵘表白了，怎么还改不了虞峥嵘这父子心？
顾嵬幽幽地看着虞峥嵘，就见虞峥嵘还在看有一个有点歪的小熊，完全没意识到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虞峥嵘虽然有时候会为他的话应激，又或者在和他接触后会慢半拍地意识到什么开始别扭，但大多数时候，虞峥嵘都会有一种好像没有意识到在他对面的人是他的追求者一样。
说到底，还是十几年的友情和习惯占据上风，加上他身边没有要好的男同朋友，虞峥嵘自己又不是男同，所以他根本没有要注意什么的意识。
反而折磨了顾嵬。
因为……
就比如说今天早上虞峥嵘起来时，跟顾嵬说等下出去买菜带盘蚊香回来。
他是烦蚊子，一边说着自己被咬了，一边撩起了衣服下摆，露出了精瘦的腰身和腹部，去给顾嵬看，两个蚊子包，一个在胃那一块儿，一个还要上面一点，都接近胸肌线条了。
顾嵬看到的刹那脑子直接一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火气往他全身烧，让他整个人瞬间滚烫到要爆炸。
而罪魁祸首真的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给顾嵬看了一眼蚊子包后，转头就去喝水，还跟顾嵬说了句：“顺便再带瓶花露水吧。”
——哪怕到现在，虞峥嵘也还没觉得他早上掀那一下有什么。
你要是问虞峥嵘，虞峥嵘只怕现在都想不起来他早上干了这事。
因为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啊。
.
顾嵬开始为工作忙碌，虞峥嵘也稍微定了定心，开始画画。
画室和书房是在一起的，虞峥嵘画画的时候，可以看到在电脑前办公的顾嵬，顾嵬同样一回头，就能看见虞峥嵘。
虞峥嵘画一幅画要很长时间——指他画作品而非练手。
他有时候会拿着刷子盯着画布走神。
现在就是。
顾嵬去倒水的时候，看了眼，虞峥嵘铺色后画了个轮廓，看不出来是什么，但色彩已经很夺人眼球，有点怪诞感。
他没打扰虞峥嵘，只是想起以前问过虞峥嵘是在思考吗，为什么有时候呆坐一下午。
然后虞峥嵘回了他一个让他对艺术家滤镜碎一地的话：“不，我只是纯粹在发呆。”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虞峥嵘这个艺术家是这样。
但是很奇怪，就好像是一种怪癖一样，虞峥嵘一定要发呆才能做出作品，如果不需要发呆，他的画就缺少感觉。
哪怕顾嵬这种不懂的人，都能够感觉到，是有差别的。
所以顾嵬就看了眼，笑着偷偷给虞峥嵘拍了个照，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的梦想就是此刻。
幻想过无数次，同居、虞峥嵘在家画画，他在电脑前工作……顾嵬觉得再也没有比自己幸福的人了。
虞峥嵘这样发了几天呆，画布都没有太多的变化。
顾嵬注意到了，所以在一天吃完中饭后，问虞峥嵘：“要不要出去玩？”
他笑：“去看音乐喷泉。”
虞峥嵘：“？你小孩子吗？那个都看腻了好吗。”
虽然说生活处处有惊喜，但是音乐喷泉真没有。
顾嵬说：“我前两天看到说那边还有夜市街。”
虞峥嵘立马就给了答案：“去。”
有人很喜欢逛夜市，还喜欢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家摆着。
虞峥嵘：“晚上的话，我问下大头和孙羚有没有空……”
“…虞峥嵘。”顾嵬没想到虞峥嵘还打算喊别人，“就我俩不行？我会吃了你？”
虞峥嵘：“？神经。人多才好玩啊。”
顾嵬忍了下，还是没忍住：“你说好的给我追你的机会呢？”
喊别人一起，算什么约会？
虞峥嵘：“……”
他倒是没有忘记顾嵬喜欢他的事，但是他真的没有这个意识。没想过顾嵬是因为想约会……
草了。
虞峥嵘一身鸡皮疙瘩，别扭得很。他是真的觉得他和顾嵬出去玩被套上“约会”这个词很恶心啊，可他又不好跟顾嵬说。
顾嵬看着虞峥嵘皱紧眉，就知道他没法接受这个形容词，无声叹气后，主动退让，不想让虞峥嵘为难：“你喊吧。”
他垂眼：“上次见了也没聊两句，很久没见了，一起玩玩也好。”
虞峥嵘知道他不想，但顾嵬那样说了后，他也没有办法接受就他俩出去啊。
甚至之后如果只有他俩的行程……他都开始有点别扭。
虞峥嵘抿唇，没说什么。
只是到晚上的时候，虞峥嵘和顾嵬，还是跟大头和孙羚碰面。
来的还有大头和孙羚的一个朋友。
“我叫谢向由，你们好你们好。”
谢向由和他们同龄，和孙羚合租，也就是和虞峥嵘他们一个小区。
大家互相打了招呼，谢向由对虞峥嵘有点热情：“我听孙羚说过你！你是学美术的！画画贼厉害！”
虞峥嵘笑了下，也不谦虚：“是啊。毕竟我离职的那家公司不是我应聘的，是他们来找我，就是这种厉害程度。”
虞峥嵘要是想找工作，一抓一大把，多大的公司都进得去。
他的画技和创作能力都摆在这儿，他参加比赛的时候，还打出了点名气，被人花大价钱买走。至今他的画只要出手，就一定不缺买家。
谢向由没想到虞峥嵘是这个性格，愣了下后，非常捧场的鼓掌：“牛逼啊！”
顾嵬：“……”
他冷漠地睨一眼谢向由，又将眼刀递给孙羚。
孙羚轻咳一声，默默别头，又觉得奇怪。
既然他俩能一起出来，那不就是在一起了吗？顾嵬有意见直接跟虞峥嵘说啊。
谢向由有一个妹妹也是学美术的，所以他懂一点，不过不多。但他问虞峥嵘很多他们插不进嘴的话题，比如说以后得就业，大学的选择……
“说起来，京大的美术专业不算是顶尖的吧。”
谢向由好奇：“你为什么读的京美啊？”
“……”
一句话，直接让虞峥嵘沉默了。
虞峥嵘中午的时候被顾嵬的约会弄得一下午都不是很自在，这会儿出来和大头他们玩，之所以和谢向由一见如故的聊起来，也是有点想躲避顾嵬。
结果谢向由一个问题，就把他引到顾嵬身上去了。
要是顾嵬不喜欢他……他现在就能直接说“没办法，儿子离不开爹，为儿留京”这样的玩笑话。
可是他现在不能。
因为大头和孙羚他们都知道顾嵬喜欢他，也知道他知道了……服了。
虞峥嵘烦了。
所以顾嵬到底为什么要喜欢他啊？！
“因为我们说要一起上京大。”虞峥嵘不说话，顾嵬就大胆地开始圈地，“那时候说别的学校都不行，谁没考上京大，谁就是孙子。”
顾嵬勾起唇：“他主要是针对我，毕竟从小到大他成绩都很稳定，我起伏多。”
谢向由不知道有人暗戳戳地在暗示什么，哦哦了两声：“孙羚跟我说过你们关系很好！真好啊！”
他感慨：“我好羡慕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要是以后一起谈恋爱，再一起结婚…哇，完美。多有意思啊。”
四人：“……”
大头和孙羚在左右两侧，一边一个，扶额向外。
救命，谁来把谢向由打晕拖走。
大头和孙羚跟虞峥嵘他们是朋友，所以看虞峥嵘沉默的神色，就猜到他俩大概率真没有在一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未可知。
然后谢向由……小谢啊！读一下空气吧！！！
“……我不会结婚。”
虞峥嵘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他偏头看向谢向由，却似乎不是跟他说话：“我是单身主义，也不会谈恋爱，不会喜欢任何人。”
大头和孙羚：“……！！！”
顾嵬：“……”
他低下眼，因为已经听过，而且这几天被虞峥嵘有形无形拒绝了很多次，所以现在听到这话，他反而触底反弹，没有什么失落或者难受，甚至无声地扯起嘴角，笑了下。
就是笑意不在眼底。
看在眼里的大头和孙羚：“？！”
完了！顾嵬已经疯了——
谁来救救他们啊！！！
小谢读不懂空气，愣了下后，又哇了声：“那好酷诶，不过你们艺术家好像都是这样，freedom~”
虞峥嵘笑起来，还没说什么，也一时间不知道要接什么好。
他自己其实都觉得自己刚才那句太刻意，一般他不会随便跟人说这话的…尤其是刚认识的朋友。
不过刚好孙羚突然出手勾住谢向由的脖子：“看！你之前想买的耳机上了…我们先去买耳机吧！”
大头也一个闪现过去：“哦！我也要买这个耳机！顾嵬你们等我们一下？”
“好。”
虞峥嵘没意见，旗舰店里好多人，他不想进去。
但人走了后，他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样就只有他和顾嵬在这儿了。
虞峥嵘：“。”
顾嵬也没打算和他安静待着，虞峥嵘还在想自己要不也去，顾嵬就扯了扯他的衣摆。
虞峥嵘下意识回头，本能地那句“你小孩子拉爸爸衣角吗”差点出口，还是对上顾嵬晦涩难懂的眸子时，才收声。
那种被什么怪物盯着的感觉，被阴影笼罩的感觉……
虞峥嵘拧起眉。
“你没必要这么扎我吧。”
顾嵬语调听不出太多情绪来：“你说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这些天你一直在拒绝我，我也知道…一定要在别人面前这样吗？”
他这话听上去好像有点生气，要是换别人多少会心虚，可虞峥嵘何其了解这狗崽子，听到这个问号的时候，瞬间警惕奓毛。
事实也如他所料，顾嵬下一句就是带着点微弱笑意的逗弄，似笑非笑：“小猫，你这样会让人感觉好像是你要抵挡不住攻势，在跟自己强调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不能输一样……”
虞峥嵘炸了。
他直接一脚踹到顾嵬的膝盖上，瞪大了眼睛：“我就知道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艹，别在这恶心我，滚远点。”
顾嵬就是这样一个报复心很重的人。
他绝对是因为他刚才跟谢向由说的那句话所以才会说这些来恶心他！
顾嵬随他在自己裤子上留下鞋印，笑眯眯地望着奓毛的虞峥嵘，看着好像恶作剧得逞心情很好，但一颗心还是冷的。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虞峥嵘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借着江风和喧嚣的人群，低声问了句：“……你就不能去喜欢别人吗？”
要是顾嵬能放弃的话，他还是可以调整调整自己，他们继续和从前一样。
就当是一次误会。
不是也会有这种情况吗？因为关系太要好，误会了友情和爱情。
“不能。”
顾嵬即答，笑意也没了半点。他低头看着虞峥嵘，喊他的大名：“虞峥嵘。”
虞峥嵘抬眼，就对上了那天他在他家门口时，一模一样的神态，还有……顾嵬生气了。
他知道的，顾嵬真生气和假生气，他能够分辨出来。
顾嵬真生气的时候不会大吵大闹，而是一种瘆人的感觉，就好像积压满了阴云的天空，让人透不过气。
顾嵬很少对他真生气。
可这一次就因为他让他去喜欢别人，别喜欢他，就这样……
顾嵬冷淡道：“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这样问我。”
虞峥嵘：“……”
顾嵬有脾气，他也有啊。
虞峥嵘皱起眉，微眯眼：“你跟谁那么凶呢？”
顾嵬一顿，浑身的冷戾都收掉，一点点低下头，就好像威风凛凛的猛犬被驯服了，连肩膀都耷拉下来：“……”
不需要说什么，他的姿态就是认错的意思。
虞峥嵘却不满意：“你不喜欢也可以直说啊，凶什么呢？再说我只是问你，又没命令你做什么，就算我命令了你会听？狗脾气那么大干嘛？”
“……”
顾嵬老老实实地：“对不起，我就是有点难过。”
“我现在知道了。”虞峥嵘跟顾嵬说，“我为我的话跟你道歉，对不起。”
他缓了点语气：“但我只是问你，还有…是因为很讨厌我们现在这个状态，所以才问你。”
“……我做不到。”
顾嵬低声，又说了句：“对不起。”
你看，虞峥嵘那么好。
他怎么喜欢得了别人。
小狗欲疯又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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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