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裂痕

他与陆星辞对视几秒,随即故意转向身旁的工作人员搭话,脚步匆匆地从另一侧绕开,连余光都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瞟。

酒店自助晚餐的餐台铺得满满当当,烤肉和牛排香混着甜品的甜腻扑面而来,可林屿川只觉得煎熬。减重期还没有结束,除了早餐,碳水几乎碰都不能碰,更别提前一天偷吃烧烤的事,隔天就被Amanda抓着训:“还敢吃烧烤?看看你们这张脸都肿成什么样了,再作下去都要爆痘了!”

碳水戒断带来的沮丧像潮水般漫上来,再加上白天与陆星辞的僵局,林屿川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像只泄了气的气球。银叉反复扒拉着盘里寡淡的生菜叶,翠绿的菜叶被戳得支离破碎,他却一口也没往嘴里送。

他忽然盼着能一直泡在片场,那样他就永远是“林凡”——只要不是“林屿川”,就不用揣着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

陆星辞形容自己和夏时衍的那句话,又像根细针似的扎进脑子里:“会□□的朋友。”

那他和陆星辞呢?难道也只是这样吗?

“看你这副样子,我都没胃口了。”沈知言放下刀叉,“走,带你出去透透气。”

片场附近藏着家蓝调清吧,没有震得人耳膜发疼的重低音,也没有舞池里扭来扭去的人群,只有台上的爵士乐队低吟浅唱,萨克斯的旋律裹着暖黄的灯光,慢悠悠地淌在空气里。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几天上午都在拍主CP的戏,他们的戏份要等到下午才开始,偶尔晚上放纵一次,倒也不算逾矩。

沈知言点了两杯特调鸡尾酒,推了一杯到林屿川面前:“喝点吧,心里能舒服点。”

林屿川抓起酒杯就要往嘴里灌,手腕却被沈知言稳稳喔住:“这酒后劲大,慢点喝。”

他抿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点微涩的果香,可心里的闷堵丝毫没散,最终还是仰头,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沈知言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又递了一支给陆星辞。

“我不会。”陆星辞摆摆手。

“从来都不抽?”沈知言把烟收回来,吐了个淡淡的烟圈,“这么乖?”

“你知道吗?以前我一拍吻戏,前女友就会闹脾气,每次都要吵到半夜。后来我干脆推掉所有有吻戏的本子,可这样的角色太少了,慢慢的,找我拍戏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只能接些边角料的配角。”林屿川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飘,脸颊泛着酒后的潮红——原来心里装着事的人,醉起来这么快。

“那你会因为吻戏、甚至激情戏,爱上对手戏演员吗?”沈知言的指尖夹着酒杯,无意识的晃动着。

“当然不会。”林屿川摆了摆手,眼神却有些晃,“那是角色要做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还在气什么?”沈知言喝了口酒,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快得像错觉。

“我现在才懂……她当初为什么会生气。”林屿川抬手又朝服务员招了招手,声音带着点酒后的喑哑,“再给我来一杯。”

两人喝到后半夜,沈知言半扶半抱着已经睁不开眼的林屿川,拦了辆出租车回酒店。

刚掏出房卡要刷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惊得他动作顿住:“你们去哪了?”

陆星辞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手机屏幕还亮着,他晚上给林屿川发的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电话也没人接。

“关你什么事?你是Amanda派来的监工吗?”沈知言迅速刷开房门,把林屿川轻放在床上,转身就用胳膊抵住门框,硬生生挡住了要往里闯的陆星辞。

“让开。”陆星辞的眼神像淬了冰,死死盯着他。

“陆老师,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沈知言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满是嘲讽。

“让我跟他单独说两句话。”陆星辞的语气软了些,眼底的寒意散了点,多了几分恳求。

“凭什么?”沈知言的胳膊纹丝不动,“你是他什么人?”

“我……”陆星辞的喉结滚了滚,指尖蜷缩起来,“我和他之间有误会,我想跟他解释清楚。”

“要解释就等明天,”沈知言垂眸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声音压低了些,“今天他醉得厉害,我们要休息了。”

“让开,我来照顾他。”陆星辞说着就要去扒沈知言的胳膊,可他的力气在近一米九、体格结实的沈知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沈知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拽到了走廊里,“砰”地一声带上了房门。

“照顾他?你凭什么?”沈知言的手指越收越紧,把陆星辞的手腕举到与肩齐平的高度,温热的呼吸扫过对方的耳廓,声音却冷得像冰,“凭你和他睡过?”

“你知道还不让开?”陆星辞抬眼望他,眼神里满是倔强。

“那你怎么不先回去照顾夏时衍?”沈知言嗤笑一声,指尖又加了几分力,“一个还不够满足你?”

“不用你在这挑拨!我和夏时衍的事,早就跟屿川说清楚了!”陆星辞猛地甩动手腕,终是挣脱开来,指腹揉着发红的手腕,语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倒是你,明明是夏时衍的表哥,还在这儿装不熟?”

沈知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以陆星辞和夏时衍的交情,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夏时衍小时候最黏他这个表哥,十五岁刚去韩国那阵,天天哭着跟他视频,说不定陆星辞当时就在旁边,或者早就见过他的照片。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其实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毕竟在这个片场,他只是“沈知言”,不是“夏时衍的表哥”。

“星辞,你在这儿干嘛?”夏时衍的声音突然飘过来,他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身上的浴袍还带着湿气,“我洗完澡出来就没见你了。”

“没什么。”陆星辞揉了揉发疼的手腕,眼神掠过沈知言,语气里带着点冷意,“你跟你表哥好好叙旧吧。”说完便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知道了?”夏时衍的眼睛瞪圆了,语气里满是诧异。

“我本来就没打算瞒,倒是你,一直跟我装不熟。”沈知言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我这不是怕别人知道了,说你也是带资进组的吗?对你影响多不好。”夏时衍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语气里带着点委屈。

“该长心眼的地方不长。”沈知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推了推他的肩膀,“行了,赶紧回去吹头发,别着凉了。”

打发走夏时衍,沈知言轻轻推开房门。林屿川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

他走到床边,拿起林屿川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后翻出通话记录和短信,陆星辞今晚发来的消息和未接来电,被他一条一条删掉,连回收站里的痕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么做是为了帮林屿川避开麻烦,还是为了藏起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

本来他根本不应该掺和这些事,夏时衍拍不拍戏跟他有什么关系,也许他姨父只是随口一说,这又没有什么协议,只要他能帮夏启恒挣钱就行。

公司里一堆事等着处理,他却在这拍这种没有营养的电视剧,后期还要营业卖腐售后。

目光落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林屿川身上,他缓缓俯下身,冰凉的指尖捏住对方的下巴,迫使那张泛着潮红的脸面对着他。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柔软的唇瓣,语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又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复杂,“这可都是你害的,让老子脱不了身。这笔账,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讨回来。”

陆星辞回房间后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夏时衍仿佛看出了他心里有事,他犹豫再三终于问出口,“星辞,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陆星辞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争辩,没有回答。

“是,是我表哥吗?”夏时衍试探性的问道。

本来还在烦恼如何应对,结果夏时衍的话让他哭笑不得,他淡淡说了句,“时衍,没事还是多看看剧本吧,别瞎琢磨这些事,影响智商。”

林屿川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了,他发现自己是换好睡衣躺在被子里的,他只记得昨天和沈知言在酒吧喝多了,之后就断片了。

“你醒了,先喝杯蜂蜜水吧。”沈知言把杯子递给他。

“我昨天喝多了?”林屿川喝了一口水。

“对啊,我把你扛回来的,你不知道你多沉。”沈知言说。

林屿川闭着眼睛晃了晃头,宿醉之后头像有根细线牵着似疼,嘴里也是又干又苦。

他本能的看了一下手机,发现昨天既没有陆星辞的电话也没有短信,瞬间,心又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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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辞映屿,知言伴川
连载中会做饭的厨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