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松萝根本没心思琢磨沈维序在发什么神经,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江航身上。
提心吊胆的,看着他无视背后的偷袭,身形沉稳,以太极云手搅动出一涡气旋。
风雅牍释放出的十二道气刃,在气旋的牵引下,似一群游鱼,不停在他周围打转。
何朝宗一时都忘记抓邪祟,望着那一连串“游鱼”,面露震惊:“你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年纪轻轻,竟然能把太极练到这种境界?”
以武力对抗法力?
这是已经摸到了“以武入道”的门槛了?
夏松萝却很紧张,江航这是在悬崖上走钢索,一旦出现失误,那些锋利的气刃,就有可能重创他。
夏松萝只能催促沈维序:“你再不走,被何朝宗缠上,警察就要来了。虽然是你报的警,你难道真想去警局?不想吧?”
然而沈维序胸腔剧烈起伏,“背叛”两个字如同烈火,燃烧着他的神经。
“你都有本事种下羁绊,真不懂我在说什么?”
他指了下自己,又指向夏松萝,最后定格在江航的后背,“我们是天生一对,阴阳共济的神器!他算个什么东西?你把羁绊给他这个普通人,除了可以和他共感,除了削弱我们两个、恶心我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告诉我,有什么用!”
“你究竟滚不滚?”夏松萝又急又烦,不想听,忍不住骂人,“罗里吧嗦的老妖怪,究竟谁恶心谁啊!”
沈维序被她骂得气血翻涌,一时竟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短哨音接连响起。
沈维序强压下心头怒火,知道现在必须要走。
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沈维序纵身后撤,边退边说:“夏松萝,你将太阴的羁绊给我,我们两个都会变得更强。我可以保你像我一样脱离人类的桎梏,青春永驻,寿命绵长!你自己仔细想清楚!”
他的身影已经从屋顶消失了,声音还清晰的传递过来。
“没有我,你们夏家早被明朝廷灭族了!我为了保全你们夏家最后一支血脉,才会被姚广孝封印!回去问一问你父亲,欠我的,你们夏家准备拿什么来偿还!”
何朝宗见他跑了,着急想去追,但半空中的风雅牍却无法收回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也是气得不轻。
江航就快撑不住了,硬撑着说:“你追上也没用,他的太极云手比我气劲更足,你不可能拿下他,只能拖到警察来。”
“行了,你收劲儿吧!”何朝宗知道追不上了,慢慢冷静下来,“这东西是被姚广孝封印的,连姚广孝都杀不死,只能封印起来的邪祟,我确实没办法,需要回去从长计议。”
“好。”
江航收敛气息的一刹,何朝宗迅速撤回风雅牍。
拿回法器后,何朝宗一句废话也没有,跳下房顶,消失在夜色中。
屋顶上只剩下江航,他的体力已经快要耗尽了,需要先喘口气,同时朝沈维序遁走的方向望过去。
原来“我的月亮”这个扎心的称呼,和情感无关,指的是太阴刃。
沈无间是太阳刃。
他手里的剪刀,并不是一代刺客法器融掉重铸而成的。
而是夏家特意为他量身定制的全新法器,因此剪断墨刺双线的天赋,只有他一个人有。
那么,夏松萝体内有太阴刃?
他们才是命定的一对?
直到这一刻,江航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感觉夏松萝这个老婆,是他从谁手里抢来的,总感觉自己是小三上位。
只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对方是他恨了十五年的仇人。
江航理不清此时的心情,也没空去深究,现在夏松萝内心受到的震荡,一定比他要剧烈得多。
在得知夏家具有地母系的传承后,再听沈维序说这番话,她大概会意识到,她可能不是正常出生的,是被她爸爸“造”出来的。
江航收回看向风雪的视线,跳下房顶,落在院子里:“快撤。”
他不去看其他三个人,一把拉起夏松萝就走。
夏松萝的手很冰凉,手指僵硬。
江航攥紧她的手,脚步不停,话语也不停:“不用理会他说什么,也不用纠结自己是从哪来的。只要牢记一点,你爸爸很爱你,而我……”
江航只迟疑了一瞬,坚定地说,“我也爱你。”
刚才,江航在认出沈维序是凶手的那一刻,以为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又发现身陷结界内,脑海里写满了后悔。
出发之前,她让他假装表白时,他为什么没有说出口。
他明明很清楚,人生是那么无常,前一秒还身在天堂,下一秒可能就会坠入地狱。
人和人的缘分更是脆弱不堪,说散就散,说断就断。
父母至亲都是如此,何况情缘。
他当时就在想,如果时间倒流,他一定要说清楚,不要再给自己的人生,留下追悔莫及的遗憾。
夏松萝的思绪,的确是有一点混乱。
那些可能性在她脑海里不断翻涌,心里七上八下。
以至于手机不停在兜里震动,知道是爸爸打来的,她也不想接。
反正总会有人告诉他,她已经安全了。
她需要一点时间理一理。
突然听见江航这么说,夏松萝微微睁大眼睛,脑海里原本翻腾的思绪,忽然被冻住了。
她抬头看向他。
他却只是拉着她,想走出这个破厂房,目光始终直视着前方。
夏松萝不乐意了,嘴角一撇:“我要的仪式感,你就想这么糊弄过去?我发送给你的句子,到底是有多烫嘴,让你这么难开口?”
江航愣了下,顿感头痛:“我这一句是真心话,难道比不上你那些复制粘贴来的恶心句子?”
“我看你就是趁机糊弄。”夏松萝不相信,他这态度,跨度也未免太大了,非常可疑,“你诡计多端,还会装上周目的‘他’来糊弄我,不是一次两次了,惯犯。”
“我……”江航抬起手,按了下胀痛的额角青筋。
但听她提起上周目,江航忽然想起来,“现在还不好说,你见到的‘他’,来自上个世界,还是上上个世界。”
夏松萝一时不明白:“嗯?”
江航微微垂头,迎上她茫然的目光:“信筒拆开了,金栈说里面有两封信,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失败了两次。这是第三次,而且是最后一次机会。”
“什么?”夏松萝被各种匪夷所思震惊了一晚上,似乎都没这个消息更令她震惊,“信上写了什么?”
“还没看,刚才没空看。”江航已经拉着她,走到金栈的大G外面。
车没锁,拉开后车门,让夏松萝先坐进去。
他坐上主驾驶位,启动车子。
这时候才看到不远处停着自己的川崎H2,以为是齐渡载着夏松萝来的。
虽然不喜欢别人骑他的车,但今天情况特殊,江航可以谅解。
调好暖风以后,江航下车,走到那辆川崎前面。
大G后方的摩托车架,绑着他的KTM,放不下这辆了,也不能停在这,招呼刚走出来的齐渡:“你把它骑回去。”
齐渡拿着手机,刚看完苏映棠给他发的一堆信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关于这场跨越几百年的纷争,整个来龙去脉,和他们舟客都没一毛钱的关系。
但满屏幕的“天河”,令他觉得很好笑。
他们家世世代代,兢兢业业守天河,守了个寂寞吧。
“我不会骑。”齐渡心烦得很,“是萝妹载我来的。”
没等江航做出反应,手机在兜里接连震动,齐渡身后的徐绯,朝他晃了晃手机。
江航皱眉,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一瞧,竟然是徐绯发过来的截图。
都是顾邵铮的消息,是他们在酒吧“对账”的结果。
江航沉默看完,大概都猜出来了,没有什么太出乎预料的。
他在心里思忖了片刻,将这些截图全部转发给了夏松萝。
江航又问:“徐绯,你应该会骑川崎吧,你带齐渡回去。”
徐绯知道江航想支走他们俩,直接过来拿起头盔,跨上去:“这次当谢你。”
“用不着,我完全没有想救你们的意思,只是面对共同的敌人,不得不采取的协同策略。”江航喜欢把话讲清楚,冷笑说,“尤其那个反社会,还想和我一起喝酒,他也配。”
徐绯刚把头盔戴好,抬起手,将镜片拨上去:“我再说第二遍,毒牙因为是异种混血,天生超雄综合征,不算反社会。我们干爹管得严,他很爱重干爹,完全可以自控。退一万步,就算真反社会,他从小在东欧混帮派,反的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你管那么宽?”
“又嘲笑我的学历?”江航恍惚发现,自己可能挺优秀,以至于对手都找不到其他能攻击的弱点,“社会是这么理解的?”
“来的路上,你对毒牙还是无视的态度,现在成蔑视了?”徐绯弯了下唇角,等齐渡在后座坐稳,他才不紧不慢地说,“我看,是因为看到我们家毒牙,是个四国混血大帅哥,帅的惨绝人寰,有危机感了?”
话说完,立刻踩档拧油门,机车一声轰鸣,一溜烟跑了。
江航深吸口气,抿紧了唇,看着金栈慢吞吞走上来。
张口就想数落他。
但瞧见金栈拿着信纸在看,又忍了下来:“先上车,离开这里再看。”
江航折返回去,重新坐回驾驶位。
从后视镜打量夏松萝,她还在看微信截图。
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他不打扰她。
金栈带着信鸽一起坐上副驾驶,一直在低头看信。
江航也沉默不语,把车驶离这片区域。
很久,金栈皱眉说:“江航,松萝,我大致扫了几眼,发现事情要比我们以为的复杂得多,要我现在念?”
夏松萝抬起头:“多复杂?能比我这身世还复杂?”
江航握紧方向盘,又望一眼后视镜:“回去歇一歇再说。”
夏松萝摇头:“现在就念,一封信、哦不,两封信拖了那么久,别又出什么意外。”
金栈看向江航。
江航点头。
金栈这才说:“第一封信,是你写给你叔叔的。”
“我写给我叔叔的?”江航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是失败了两次。上个世界,我一共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我叔叔,一封给我自己?”
金栈缓缓摇头:“不,你确实重启了两次人生,已经和松萝做过两次夫妻。第一次,你是江家大少爷,而她,却不是夏家的大小姐,她好像在三岁左右,被沈无间偷走了……”
“叔叔: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只有八岁,我们一家人,从香港移民来吉隆坡将近三年。
九年后,我按照您给我划定的路线,以全A的预科成绩,考入NUS(新加坡国立大学),拿下心理学以及公共政策硕士。
二十三岁那年,我通过‘PPS’(大学资格警长监督培训计划),入职吉隆坡金马警区总部刑事调查部,成为一名警长,实现了我从小的理想。
下一个目标,就是像您一样成为警督。
可是,我的人生蓝图,在二十五岁那年,被彻底改写。
我遇到了沈萝,对她一见钟情,并且费尽心机,和她成为夫妻。
我一度以为,我是这个世界最幸运的人。
直到结婚一年后,我才惊恐的发现,我深爱的妻子,竟然是一个杀手。
最初接近我,是为了杀我们一家人。
我自以为是‘猎手’,原来,竟是坠入陷阱而不自知的,愚蠢猎物。”
接下来是第一周目的VCR回放:江警官VS杀手萝(恨海情天版)
先澄清一下,我们杀手萝第一次出任务就失败了,没真杀过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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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一封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