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记事》027
==第二十七章：志愿==
话说出口，周永尘有瞬间的沉默，眼眸跟着暗了几分，他的本意当然不是跟个死物计较，而是不想妻子这样伤神，这样没日没夜的看书，眼睛迟早会受不了，但这话说出来，显得他格外小气，好像跟手机吃上醋了。
张慧琴也有些惊讶地望着他，因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跟话语，他面色缓和了几分，刚欲解释，谁知张慧琴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坚定说：“你。”
周胜博高考一结束，张慧琴紧绷着的一颗弦一松，所以有意在放纵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人的不对劲，难怪他这几天脸色越来越冷，他应该忍她很久了，她轻叹了口气。
看着她有些古怪的面色，周永尘就猜到她是想歪了，有些想笑，粗粝的手指摸了摸她耳垂，热乎乎的，带来一阵痒意。
他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指腹从她的耳垂挪向了她的眼睛，轻轻揉了揉，“没有跟你生气，只是不想你这么伤神。”
妻子爱看书，周永尘又不是不知道，因为她，他也养成了看书的习惯，要知道周永尘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粗人，随着岁月的沉淀越来越来越温和，越看越有修养。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离不开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妻子，周永尘不知道别人家的夫妻私下都是怎么相处的，但对他来说，跟妻子的相处刚刚好。
窗外蝉鸣声一阵接着一阵，耳边是他温和的声音跟心跳，张慧琴没有从他怀里退出来，也没有反驳，而是轻轻闭上眼，享受着难得的温馨。
周永尘唇角轻轻向上勾了勾，也没再说话了。
周胜博本来是有话要跟张慧琴说，门刚打开一个缝隙他就走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好久没记录的笔记本，嘴唇抿得很紧，写道——
【她们之间的相处好像不一样了。】
只是此刻的周胜博并不知道他的爸爸跟妈妈会迎来一次很长时间的分别。
***
半个月后，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周永尘收到了周胜博班主任的电话，高考成绩出来了。
他呼吸绷紧，等着班主任接下来的话，那头的班主任语中带笑，意料之中，周胜博考了六百多分，班级第十，年级前五十。
电话里，班主任向周永尘表达了祝贺，纵然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但听到这话的周永尘还是眉目舒展，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眉目深邃浓厚，长相极其冷峻，不笑的时候看着有几分淡漠，笑起来却是格外的和颜悦色，眉眼间那股冷淡顿时消失，章文余光一瞥便猜到他是有什么好消息，笑问：“周哥，在笑什么呢？”
周永尘抄起了车钥匙，“剩下的一批货明天再送，我回家一趟。”
这人明显不对劲，章文沉吟片刻，算了下日子，“算起来高考成绩应该快出来了吧?”
他知道周永尘儿子今年高考，对方还是个大学霸，考得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对方说：“已经出了。”
章文迫不及待地问：“这么样?”
周永尘已经上车了，车发动的同时留下一句，六百三。
六百三……
章文惊得张大了嘴巴，那张开的弧度都可以挂拖油瓶了，这也太高了吧，六百多，妥妥的大学霸啊，能上重点大学，都可以请戏班子到家门口唱戏了。
周永尘驱车回家，没看到人，周胜博早上去了张若玫家，说要陪林圆柒玩。
周永尘关上门，去了老太太家，南方的夏天每下一场雨，雨后的天气便更加炎热，前段时间平浮镇天天下雨，这两天不下了，气温却是越来越高，老太太家的房子是老房子，房子后面是个小菜园，可以乘凉，周永尘来的时候，张慧琴正跟周大嫂，还有章燕三个女人就在这个小菜园里乘凉聊天，不知周大嫂说了什么，她笑得格外灿烂，连眉眼都是温柔的，他朝她们走了过去，“阿琴。”
张慧琴听到声音抬起眼，有些意外他今天这么早回来了，然后就听周永尘说：“周胜博成绩出来了。”
“多少?”张慧琴心跳慢了半拍，呼吸发紧。
周大嫂跟章燕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等着周永尘的答案，客厅里的老太太听到动静也来了，一双浑浊的眼带着期盼，毕竟周胜博是周家曾孙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又是男孩，老太太还是很喜欢的。
一屋子的人目光都放在了周永尘身上，等待他的答案，而周永尘只看张慧琴，他缓缓勾唇，“635。”
张慧琴眼睛一亮，瞳孔像是有星星在闪烁，是激动的。
她还算镇定的，老太太已经高兴的手舞足蹈，连说了三个“好”，周大嫂跟章燕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伸手抱了抱张慧琴，“恭喜啊，阿琴。”
若说一点感触都没有肯定是假的，但现在的周大嫂已经愿意承认张慧琴跟周永尘的优秀了，至于章燕，她在周大嫂跟张慧琴之间一直是持平衡态度，但没有嫉妒的心理，周胜博考出这个分数，确实是周家难得一遇的大喜事，老太太提议找个戏班子就在家门口唱几天戏。
张慧琴：“会不会太高调了？”
“只是村里面热闹热闹，胜博他堂哥以前考大学的时候也热闹过，他堂哥有的胜博要是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老太太厚此薄彼呢。”老太太瞪她一眼，兴致很高，“你们放心，这个钱我来出。”
张慧琴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但看老太太兴致这么高昂，张慧琴也就没泼她冷水了。
她视线微微动了动，就撞上周永尘深邃含笑的眼，她抿了下唇，将目光挪开，嘴角的弧度却是微微向上翘了翘。
老太太办事动作很快，说请第二天就请了戏班子到她们门口搭建戏台子唱戏，这个时间点，小学也都放假了，因此来听戏的人还真不少，而且因为孩子比较多，嗅到“商机”的小卖部，卖糖葫芦、卖冰棍的直接拖着板车来叫卖，家长坐着认真听戏，小孩子你追我赶的买东西吃，热闹的很，隔壁村庄有人听说了这个热闹，也有不少人骑自行车过来，人一天比一天多。
好在听戏的事不用张慧琴张罗，她落个轻松，就是偶尔去帮老太太炒几个菜，招待过来听戏的周家亲戚。
除了周家的人，张家那边张若玫是最先知道周胜博成绩的，她知道这个成绩之后就马上跟张家二老报了喜，二老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哪里闲的住，打电话让张慧琴带着周永尘父子回张家吃饭，这次张慧琴直接拒绝了，卢萍自然是有一肚子话要说，但上次张慧琴回来她们聊的就不太愉快，于是卢萍让她把电话给周永尘，周永尘刚洗完澡，正单手擦拭头发，察觉到妻子的眼神，周永尘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她怎么了，张慧琴把手机递过去，“妈的电话。”
周永尘看她一眼，将手机放到耳边，“喂，妈。”
电话那头的卢萍声音已经变得和蔼，“永尘啊，胜博的高考成绩，玫玫已经告诉我了，恭喜啊，你什么时候方便就带阿琴跟胜博回家吃个饭。”
周永尘就知道是这么个事，他笑了笑，“妈，胜博过几天就要填报志愿，等改天，有时间，我就带胜博去看你。”
他只字不提张慧琴，卢萍也没发觉到不对，听他答应便笑眯眯地说了个“好”。
寒暄一番之后，周永尘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张慧琴，张慧琴刚想将手机接过来，对方已经顺势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下次要是不想接就把电话给我。”
张慧琴倒没有不想接，只是不想听老太太每次说的原话，她明明知道问题的根源出在哪，却每次对这个问题避之不谈，还在那粉饰太平，假装自己很疼爱小辈的样子，这样但凡她们有点什么情绪，那就是她们不对，反正她没有错，二老已经年迈，张慧琴都不知道她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等到二老对她们三个女儿的道歉。
张慧琴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死胡同里，前面在告诉她要不就算了吧，计较那么多难受的还是自己，还不如跟以前一样，稀里糊涂的过，后面则是在告诉她，就是因为二老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她做了三十几年的好女儿，难道还没有当够吗。
她有些自嘲地抿了下唇，仰头去看周永尘，“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什么?”周永尘挑了挑眉，对她的话感到奇怪。
张慧琴：“儿子的高考。”
好像除了第一天他眉目里藏都藏不住的笑意，第二天他就开始按部就班，该早出拉货就早出拉货，该回家就回家。
周永尘猜到她有话要说，勾了勾嘴角，“意料之中，阿琴有什么想说的?”
张慧琴实话实说，“我在想要不要给他一个奖励。”
张慧琴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对周胜博的成绩是非常满意的，她这几天也一直在想这个事。
“你想给他什么奖励?”
周永尘在周胜博的教育方式上一直都是散养，除非周胜博遇到了特别难以解决的问题，父子俩才会坐下来推心置腹地说话，他哪会想着去给儿子准备惊喜。
张慧琴问他有什么想法，周永尘一时还真没想好，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周永尘夫妻就带周胜博配了手机，在家里装了一台台式电脑，其他的得看周胜博缺不缺，想不想要了。
张慧琴：“那我改天问问他吧。”
第二天周胜博再从张若玫家回来，张慧琴喊住他，周胜博有些奇怪的揪了揪眉，走过去，“妈。”
张慧琴把切好的一盘西瓜往他面前推了推，说她跟他爸打算送他一个高考奖励，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有。”
“什么?”
宝子们，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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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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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