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姐姐,”小丫头挤眉弄眼,一脸兴奋。
赵瓦婷心乱如麻,
“陈老爷?”
“住的是青砖大屋,雇了长工,嫁进去就是享福的命!”
有三儿四女,孙子都生了,最出息的一个儿子在东京城任巡捕,家里良田很多,
赵瓦婷脱口而出:“我不嫁!”
赵母火上添油:“要不是你跟着罗娘子学了点本事,陈家哪里看得上你?多少人家求不来的好婚事!纳你为妾是高看了你!要不是你老娘到处周旋,求爷爷告奶奶的,这桩婚事能落到你头上?”
“你一辈子就该是泥腿子,犯贱的命!”
“你十九了,再拖下去,鳏夫都不要你!”
“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狗娘养的贱货!”
赵瓦婷满脸麻木,她这么大岁数没嫁,不都是他们造成的么?
怕她嫁了,家里没人干活,生生把她留到十八岁。
到了十八岁,别人嫌她岁数大,不愿给高彩礼,她爹娘又开始急了,动辄打骂,恨不能将她送到那些他们相中人家的床上。
她不愿,她今年已快十九,留在东京,她爹娘必要将她卖一个好价钱,
好人家看不上他们家,
她不想嫁给爹娘相中的人家,可是随罗娘子南下,前路未卜,此去经年,与过去的朋友、亲人都无法相聚。
那种饿到前胸贴后背的难受劲,只要一想起来,就心悸恐慌,肠肚仿佛咕噜作响。
浑浑噩噩地走着,
“姑婆!”赵瓦婷流下眼泪,一股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们宋朝的女人,从出生起,就注定与锅碗瓢盆为伍,终日服侍丈夫,操持家务,”姑婆的视线飘到遥远的,不知名的过去:
“我爹,我弟都被征了兵,家里只有你曾祖母,我娘跟我与两个妹妹,屋外一阵呼喊:‘乱兵来了!’大家一听,慌忙跑回屋子里,关紧房门,很快,旁边传来哭喊声、打斗声,声音越来越近……”满脸皱纹的老人停了下来。
“奶奶,乱兵贼子进了村,然后呢?”
“然后,奶奶与姨奶就拿着家里的菜刀、锄头,等到贼子撞开房门,一锄头砸在贼子脑袋上,趁着他昏头转向的时候,一刀砍中他的脖子,霎时鲜血迸溅……”
聚精会神的一群萝卜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然后呢,奶奶?”
“然后啊,又一个贼子进来,把姨母拖了出去,奶奶跳到他背上,砍掉他的耳朵,拉着姨奶,躲进了山里。”
“之后,那些乱兵闯进了山里,到处搜奶奶跟姨母,奶奶藏得好,没被找着,等到天黑的时候,奶奶见着一个落单的贼子,就把他杀了,拿了他身上的钱物,攀山越岭,跟着去了”
姑婆的声音很轻:
“去吧,瓦婷,跟着罗娘子,厮杀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