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易碎品请轻拿轻放

察觉到了枯木上的重量,异族手臂一挥,想要把枯木扔出,结果一手被扣住,冰凉触感顺着手背传达到全身,手指手臂动弹不得。

喉间出现本能的低吼声,声音还未冒出,它脖颈也跟着一凉。

脖颈一凉后是丝丝麻麻的断离感,它喉咙想要发出声音,却如同破窗一样四处漏风,一点声音也发不出,身体也失去控制。

冰凉触感不是因为剑抵喉咙,它察觉到这冰凉之感时,身侧执剑的人已经反手收剑,快到根本反应不及。

剑光如水,在黑暗里没有半点声响,剑刃水光一样划过,异族身体也跟着倒下,一张模糊的脸上还保持着上一刻的表情。

还没来得及如何缠斗,甚至没认清出手的是谁,一切就这么结束,在不过几息之间。

身体倒到一半被一只手接住,许知秋弯腰,将其缓慢地放在地上,同时终于松开一直握着对方手背的手,一人高的枯木安静落地,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肉身的损毁并不代表着结束。

树林的风不止,甚至隐隐有变大的趋势,草木摇晃间异样的响动随之而起,阴森森的直透骨髓。

连最后一点自然光也消失了,四周漆黑一片,想跑都找不到方向,不知道往哪跑。其他人一时间没轻易动弹,站在原地努力分辨异状。

树林中心,一片黑烟从头颅眼眶里逸散出,融进完全的黑暗里,在树叶声中打着转上飘,丝丝触须一样的东西伸向草丛中的死兔。

然后被一剑挥断。

剑风袭来时黑雾一分为二,结成一张铺天盖地的雾状密网,结果昏暗中冷光乍现。

“哗——”

霎时的光亮一闪而过,一阵风从树林中心涤荡开,吹得枝叶颤动,惊起一阵鸟飞,飞向漆黑远山,只余一阵振翅声。

黑雾湮灭,不留一丝痕迹,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

一阵风吹后是长久的安静,天上云层跟着移动,月光穿透浮云间隙,重新照亮黑暗树林。

眼睛重获光明,还站着的弟子瞬间拿稳手里的剑,紧张地望向四周。

拿着枯木头乱挥的非人物体已经不见,四处不见踪影,只剩树后地上横放的枯木和隐约的黑色身影,以及倒在四处的弟子。

刚才虽然惊险,好在都是皮外伤,伤得最重的觉得自己肋骨有些痛,其余没有大碍。

有人大着胆子借着月光去看了一下倒在树后的异族,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气息,身体没有起伏,身体各处有零星刀伤,脖颈正中间有一条细线。

细线细到看不出,是有人凑近了看后才发现异状,用剑尖挑了下,原本看着还算正常的脖颈瞬间豁开一条大口,断面平整,一剑致命。

这是死得透透的样子。

刚才那一通乱砍居然真有效果。虽然不知道是谁碰巧砍到了致命处,十分令人难以置信,但总之做到了。

还以为今天会死在这,没想到会是这样结尾,一群人死里逃生,齐齐松了口气。

辫子兄也找到了自己的剑。摸黑的时候死活找不到,现在重新能够视物后才发现剑就在自己身后,转个身就能碰到。

新认识的朋友和小屁孩也在后面不远处,看着同样没有什么问题,之前没有回应他的话也估计只是因为怕得出不了声。

“咳。”

刚收回视线的下一刻,原本正常站着的人咳了声,缓慢弯下腰。

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吹一下风就容易这样咳,他不以为意,刚想收回视线,却看到旁边叫同子的小孩如临大敌,在听到咳嗽声的瞬间就扔掉自己捧了一路的水煮花生,慌张地从口袋里翻出什么药和手帕。

只是吹了下风,这反应实在有点过度,又不是什么风一吹就折的纸人。

“怎么了这……”

低低的咳嗽声在风里十分不起眼,辫子兄收起剑走过去,弯下腰刚想询问,结果一眼看到白色手帕上蔓延开的暗红血迹,看得眉头狠狠一跳,一下子坐地上,语气瞬间变化,问:“这是怎么了,是刚才被蛮族打到了吗?”

他看得眉头突突直跳,同子手忙脚乱,咳出血的本人倒没什么反应,随手擦去唇边血迹,应声道:“嗯。”

他应声应得一点不心虚,假的也能说成真的,辫子兄不疑有他,当即道:“那得快去药阁看看。”

把手帕随手收进袖间,许知秋撑着地面直起身体,试探着慢慢往前走一步,说:“没事,已经吃了药,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他看着是十分松弛,觉得睡觉能治万病,旁边的同子一点不马虎,立马拦在前面,道:“你得好好休息,不能再动了,剩下的路我背你走!”

“……”

许知秋和辫子哥低头,齐齐看向他的五短儿童身材。

在风里沉默了片刻,最终是辫子兄出声道:“你受伤了的话,还是我背你走吧。”

他这伤显然是内伤,虽然外表看着还好,但都伤得吐血了,还是尽量少动为好。

许知秋当即回道:“好。”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迅速达成一致,痛失背人资格,同子只能遗憾离场。

走到一半遭遇这种事,担心还会遇到第二次,一群人没有在树林里多留,很快离开,尽快往宗门回去。

临走时许知秋看了眼同子,同子跑回树后一趟,之后又很快跑回来。

辫子兄问这是去做什么,许知秋道:“尸首若不处理会引来野兽,后面路过的人就危险了。”

辫子兄觉得他考虑得对,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这些。

许知秋笑了下。

他笑起来的时候喉咙和胸腔略微震颤,背着他的辫子兄能感受到,鼻间还能闻到微苦的药味,一时间莫名不太自在,别过头去。

吃下的药带一点头昏效果,也可能是自身的瞌睡因子实在太过厉害,刚从树林走出没多久,许知秋就已经困了,丝毫不认床。

这个时候可不兴困,察觉到背上的呼吸似乎越来越均匀,辫子兄及时地出声问:“话说道友是哪个门的?”

哪个门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人醒着。

特别简单的问题,后面的人还反应了一会儿,之后才道:“万阵门吧。”

吧。

看来这个人是真困了,辫子兄眉眼一抽。其他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意外地道:“跟道明君未婚夫一样的那个万阵门?”

许知秋说是。

就算刚差点死掉也不忘之前的八卦,问的人说:“那岂不是每天都可以看到那个未婚夫。”

许知秋倒是每天都能看到,但其他同门不一定,一切看他心情和当天能不能起床。

说话也阻止不了困意,眼皮上下一碰快黏上了,他突然想起什么,问:“话说你们知道人间剑是谁吗?”

在酒楼的时候他就想知道来着,一聊天就忘记了。连他都不知道的人,他也不指望这些每天的生活里只有剑的弟子知道,但总想问一嘴,碰个运气也行。

“知道啊,这不大家都知道。”

他记名号记不全,中间私吞了俩字,但好在辫子兄能理解他说的什么,自然地回答道:“说的是栖云君来着。”

“……”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在了解更多和回想自己看过的各种拉郎杂书间,许知秋选择眼睛一闭,关闭心灵的窗户。

他这下是真睡着了,叫都叫不醒那种。

回宗途中无事发生。辫子兄原本想和其他人换着背一下身上病人,但人意外的轻,背着倒不怎么累,于是直接一直背到回宗。

进宗之后就可以松口气,因为有护宗大阵在,蛮荒异族妖兽魔族等都闯不进来。

另外进宗后也得分开了。天剑门和万阵门不在一个山头,甚至隔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同子相当负责,不想吵醒已经睡着的人,也不为难其他人,而是背对着辫子兄站好,认真地说:“接下来换我背。”

在这件事上,他真的好坚持不懈。辫子兄:“……”

其他人:“……”

空气一片安静,最终是一道从昏暗里走出的人影打破这凝固了一样的画面。注意到动静,其他人抬头看过去。

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的,一身黑色长袍沉寂,比旁人来得深邃些的五官半隐在光里,浑身气势似渊渟岳峙,视线投来时似有血红赤瞳一闪而过,再看去时却又瞳色如常,墨色瞳孔深不见底。

对上视线后莫名有种莫大的压迫感,其他人不自觉移开视线,眼尾却看到人径直向着这边走来。

看起来不像是宗门里的人。他越接近,一群人精神越紧绷,走到边上时头皮都快要炸起。

但对方没有做任何事,只轻缓地接过了辫子兄背上睡得沉的人,放到自己背上,略微点头。

虽然不太懂,但好像是来接小友回去的。其他人分不清状况,于是低头看向同子。

同子也在状况外,看着接过白毛的人脑袋宕机了半天后终于想起什么,眼睛一睁,一张嘴想说什么,又一个字都没憋得出。

来人背着许知秋走了,转身走上上山台阶。

山雾重重起,白玉三千阶,上山的人一步一步走得平稳,似背负着此生最珍重易碎之物。

正宫卡,滴——

蛇等一晚上十分担心,于是下来当搬运工了[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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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易碎品请轻拿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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