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雨夜香槟与落魄者

骑士剑落下的瞬间,萧幸简松了一口气,一股过度使用共鸣能力的疲惫感涌上心头,直挺挺地朝身后栽了下去。

眼睛一闭,陷入了昏迷,脑中不由自主回放起了第一次遇到唐恒前后的种种。

那时还是在金陵,萧幸简受邀参加一个国内知名剧团的新剧首演。

理论上来讲萧幸简这种戏剧评论家是不能参与首演过后的庆祝活动的,但他还是去了,没有过多的理由,仅仅是他想去。

那天晚上庆祝到了很晚,首演很成功,邀请到的大咖都对这个剧目青眼有加。年轻的演员们都明白萧幸简背景雄厚,一个个拼了命地来巴结他。

他被簇拥着倒了一个又一个香槟塔,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香槟和白兰地,脸上泛着红晕。在发现萧幸简没有老钱架子后,演员们不断地拉着他玩各种年轻人爱玩的酒吧游戏。

角落中,他的生活助理celina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celina是萧幸简的生活助理,家中排下来的能力强劲的共鸣者,共鸣能力【16-读心】,还兼职管理他名下的一部分资产。

她穿着一套黑色的小礼裙,手中轻轻摇晃着酒杯。淡黄色的酒液在高脚杯中晃荡着,它的主人默默地盯着此刻被众人围在中心的萧幸简。

他当然玩不过这些常年混迹酒吧的老手们,说笑间又喝下几杯。

celina嘴角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轻轻将酒杯放下,理了理小礼裙的裙摆,一股冰山的气场不经意间散落出来。她抬眸望向已经喝到有一点迷糊的萧幸简,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萧先生需要休息了,下次有缘再聚”拿开了他手边即将要喝下去的白兰地,随即抬眸扫视了一圈周围还在跃跃欲试意图挽留萧幸简的演员团队。

全然不像萧幸简那般平易见人,celina透露出来一股你的生命脆若游丝我随手一拨就断的睥睨之感。

她不屑于参加这种低级的酒会,他们之中的所有人在她【16-读心】的共鸣能力下都单调的像一张广告纸,一眼便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眼就能将他从头看到尾。

......

公路上,一辆看不出品牌的超长豪车疾驰着。

车内铺满了袋鼠毛的坐垫和鸵鸟毛的地毯,随行酒柜里还摆着几瓶陈年的名酒。

“celina你不喜欢对吗”萧幸简整个人陷进了座位里,不知道还剩下几分清醒的意识。

“我的喜好并不重要”celina拿过一条毯子给他搭上“晚上冷”

“如果你不喜欢下次可以在酒店等我”他的声音带有一点饮酒后的沉闷

celina正要说话,萧幸简又开口了

“我会通知调高你的投资额度,股市和商场更适合你”

“您想要更换生活助理吗,我的辞呈会在明天早上”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没有人会比【读心】的拥有者更适合做生活助理,哪怕你读不了我的心”

“您的确是为数不多的例外”

“正因如此高傲的你才会选择我不是吗”

celina微不可察得点了点头。【16-读心】的影响下,她可以轻松地看穿每一个人的内心,街上过往的行人在她的眼中无异于是穿行的广告传单。只有薄薄的一张,还没有等她细细地去品味,甚至还没仔细看一眼,就已经望到底了。

萧幸简对于她更像是一本无法被解读的厚重古朴的书,每一次她都能看到其中的一两页,永远也看不全,永远也读不透。

身旁的萧幸简已经睡着了,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高楼,看着大雨不断地打在车窗上又顺着流下去,留不下一点痕迹。

......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这场雨还在下着,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秦淮河畔,几座现代仿古风的独栋静静地立在河流的一旁,独栋四周布满了喷泉,人造假山和花木,还散落着几座木质的小桥。看样子设计师应该是怀着闹市中取一片静谧的理念来设计这座建筑。

此刻,独栋中灯火通明,甚至连小喷泉都在大雨里喷着。

“celina女士您好,我是孙先生的管家,孙先生嘱咐我为萧先生准备了房间,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房子大门前,一位穿着剪裁得体中式西装的人正恭候在雨中,他的身后一个人为他撑着一把伞,伞很大但为了不让他淋到一点雨,撑伞的人身体一侧已经差不多湿透了。

豪车中,celina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递到耳边,往旁边挪了一点,生怕吵醒了身旁熟睡的萧幸简

“醒酒汤”

“新荣记的一个主厨团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恭候您的指令”

“用不着这么隆重”

“孙先生嘱托有关萧先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草率”管家平淡地说着

“好”celina轻轻地挂断了电话。

管家挥了挥手,立即有三名侍从举着黑色的雨伞走了过来

“这里留两个人等着接车,你去通知楼上再做一些暖胃的药膳”

“张管家,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你去跟他们说东西要保持最好的口感,不行就一直做”张管家用一种不可置否的语气说着“你再去重复一遍,今天的客人是贵客中的贵客,如果有一点疏漏,我们会撤回新荣记的投资”

“好的”小厮点了点头转身上楼去了。

......

celina继续望着窗外的雨点,半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她仔细地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事,她和萧幸简是今天中午坐飞机来的,一下飞机就上了安排好的专车去剧院,之后萧幸简就去跟主创团队聊天了解创作历程,她趁机在贵宾室看了一会股票走势。

临近开演,萧幸简来找她拿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她没有询问用途直接写好交给了他。再之后就是看演出和聚餐庆祝了。

当时她以为着一百万可能是一笔投资,如今想来今天她也接触了基本所有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谁的心里在想着投资的事。

celina摇了摇头,心里暗想着这是萧先生自己的决定,她是无权了解和干涉的,打消了之后通过银行查收款方的计划。

“想什么想不明白?”她正想着,萧幸简的声音一下子传过来。

“萧先生您醒了,还有大概10分钟就到孙先生的房产了,我已经通知他们为您准备好了醒酒汤和药膳,您今天晚上喝的有点多,还好吗,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吗”celina像连珠炮一样说出了几句话,平时波澜不惊的她也会有心虚的时候。

“好,你是在想给你提高额度的事吗”萧幸简漫不经心地问着

“并不是”她似乎察觉了自己的反常

“那是关于那一百万吗”萧幸简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celina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想知道?”

“对不起是我冒昧了”她连连拒绝

“那就说吧——”

下午的时候,剧目还没有开演,萧幸简想自己参观这座新建成的剧院,于是就暂时告别了意犹未尽还想继续讨论的主创团队,接过了导演递来的通行牌,漫无目的地逛着。

之前的讨论中,大家都知道萧幸简来了,基本上剧场里所有的艺术工作者都来混了下脸熟,这也导致他闲逛地并不闲,不断地有人来搭话。

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走到一个杂物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已经被弃置的舞台道具,虽然堆的时间可能并不长,但是已经有了一层灰尘。

萧幸简下意识想往外走,眼神一瞥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一张桌,上面还堆放着几张画稿,隔了一点距离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部分是线稿一部分是已经着色的。

出于好奇,他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画稿不仅仅只有桌上的几张,地上还散落着好几张。

他捡起了地上的一张画稿,那是一个女神的形象,拖着乌紫色的裙摆,脸上半戴着面具,衣服上的纹饰很复杂,仔细辨认其中应该有好几种意象。

这张画稿虽然画师的功底有点稚嫩,但是审美水平还是很在线的。

紧接着他又捡起了下一张,这一张画的是一个祭祀,似乎还是傩戏相关的,依然是一张面具,不过这张面具稍显诡异,衣服上爬满了野兽的纹样,画稿上还有一张是他在舞动着,跳着动作怪异的舞蹈。

一张接一张,萧幸简觉得这个画稿的设计还是很不错的,在市场上也能算得上是上游水准。如果真的可以做出成熟的剧目来应该会有受众,只是可惜被这样丢在这里,应该是废稿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杂物堆里忽然传出一阵颤颤巍巍的声音

“萧大师...您.....请留步”

他回头看了看,只见从一个支架后面钻出一位蓬头垢面,肩上还有几个灰尘扫过的痕迹的男人。

“您好...我叫唐恒....导演”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真的结巴,他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

“唐导演幸会,这些是你的作品吗”萧幸简很平常地问到,对待他的态度与对待其他知名导演的态度别无二致。

“是...的”听了萧幸简的话,唐恒好像更结巴了。

“是废稿吗”

“不是...院方...放弃了....我”

联系到这里糟糕的环境,和之前讨论见面的时候不见他的身影,萧幸简猜测唐恒大概是被剧院高层排挤了。

说完这话,唐恒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但污渍没有一点消除的迹象。

“这样吧,你的这些画稿我很喜欢,我想买下他们,我希望看到它们在舞台上的样子”从刚才的迹象和交流来看,这个唐恒确实有一定的艺术天赋,然而不善于社交,在剧场这个名利场被边缘化被排外了,当然也可能有些其他的理由,导致他现在的处境十分困难,连办公桌都搬到这个类似于垃圾堆的地方。

“真的...吗”唐恒的声音陡然抬升,一脸的不可置信。

“今晚演出完之后,在贵宾室门口等我”萧幸简随性的一面此刻又展现出来

说罢,他便走出来这个空气中飞舞着尘埃的地方。

萧幸简并不关心唐恒和这个剧院之间发生的种种,他只是不忍心看到一个有些天资的人就这么被埋没。如果这笔钱投下去没有任何起色,那就证明他可能真的不适合这个行业,萧幸简愿意给他试一次的机会。这是上位者的怜悯,是幸运者对不幸者的同情。

那天晚上,唐恒想了好多的说辞,他暗下决心不能像下午那样结巴了。他在贵宾室门口一遍又一遍地打着腹稿,如何感谢萧幸简的支持,又或者直接把画送给他。

但最后,他没有在贵宾室门口等到萧幸简,只是在他自己办公的桌面上看到了一张数值为一百万的支票和用铅笔写在画稿上的一串数字作为联系方式。

萧幸简没有带走他的画,自此以后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而他只能在报纸杂志上偶然窥见他。

落魄者的心态最不值得被大肆描述,只是后来的无数个夜深人静、月亮高悬的午夜,唐恒总会对着写有他联系方式的画稿发呆,一直到东方的第一缕黎明升起。

或许那个初生的黎明里总有一束光芒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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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万物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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