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天府之国。
所谓“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描写的便是这么一个稍有梅梅细雨,略有朵朵锦簇的城市。
近几年的蓉城经济高速发展,颇有几分赶超一线城市之色,高楼林立的同时也顾及市民的精神追求,国际音乐厅、艺术展鳞次栉比,省音乐厅便是其中颇为亮眼的存在。
······
音乐厅门前平铺着占地极大的平面水池,纯黑色的瓷砖平铺在水池底面,光滑的纹理从上方清晰可见,水深不到半米,面上倒映着天空中的白云,提升了些许高级感。
水池前方,一个穿着褐色长风衣的壮年男子来回踱步着,青色的胡茬暗示着他最近忙碌的生活,眼睛两侧顶着一圈黑色,看来是没休息好。褐色的长风衣被空旷的广场上传来的阵阵风吹了起来。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衣服的边缘有些开线,甚至有一根线悄悄脱离了一角随着风在空中斜吊着。看来这件衣服要么有些历史,要么质量堪忧。
“终于到了”望着远处马路上刚刚停稳的加长款保时捷panamera turbo S,那名壮年男子嘀咕着快步走上前去,还没等他走过水池的边界前去车前开门献殷勤,司机已经默默打开了车门。一名男子缓缓从座椅上下来,不同于前面那位褐色风衣的疲惫男人,这位看似富贵一点的男子年轻了许多——光从他下巴上还没硬的胡茬可见一斑。
“萧老师,辛苦您了专门从维也纳回来,害的您还错过了一场《唐璜》”他口中的萧老师,也是刚刚从车里下来的那位,便是最近几年声名鹊起的艺术评论家萧幸简。
萧幸简,踏入艺术评论生涯已有5年,最开始进入圈内人视野的是在一部国际知名的歌剧25周年纪念演出中,他拿到了卡座第6排中间原本预留给最大赞助商的黄金座位。而且最令人惊奇的是,在演出谢幕之后的作者发表感想的时候竟然询问他对今天的演出是否满意?要知道那可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还活着的歌剧大师,平常的戏剧评论家想看一场他亲自到的演出都难,更不要说这等自降身份的互动。而且这人似乎太年轻了一点,胡茬都还没硬呢,看着不过就20出头。
正当全球的歌剧爱好者争先恐后地猜测这位年轻人是那个亚洲财团的公子哥时,更令人惊掉下巴的事一周过后,纽约时报在报道这场盛大的演出时,特邀他撰写了一篇艺术评论,而且就刊登在演出介绍的第二页,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但歌剧爱好者们不得不承认这片艺术评论写的确实顶尖,眼光之毒辣,见解之独到,令那几位常年为纽约时报撰稿的艺术评论家也不得不叹服——这个人不只背景复杂而且自身对艺术的理解也远超这个年龄段。之后在全球知名的剧院和报刊中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时不时也会带来几篇优秀的艺术评论。人们的注意点也逐渐从他的身世转到他的专业水平和他观赏评论的剧目上,这也让他的审美变得权威起来。
而这位大名鼎鼎的评论家此时登临了蓉城的省音乐厅,这个不太配得上他的咖位的地方,见到了这个正常人看来都不太能跟他搭得上话的艺术导演——此时穿起球劣质风衣的舞剧导演唐恒。对于他没有什么过多的介绍,因为圈内近乎没人认得他。
“唐导演,我没有来迟吧”萧幸简今天同样穿着一件风衣,看来风衣快成为艺术场合的标配了。只不过比起唐恒的劣质风衣,萧幸简这件风衣看起来可高级多了,整件风衣的哑光质感,光泽柔和不张扬,却又有几分从细节处隐藏的提高舒适性的处理所体现出的精致感,一眼就能看出价位差了好几个档次。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刚才到,您这边请”唐恒连忙摆摆手,做出一副请的姿势,意在邀请他进入音乐厅。但被风吹得略微有点凌乱的头发偷偷显示出了唐恒已经在广场中等了很久的事实,这种细节身为评论家的萧幸简也观察到了,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顺着唐恒的邀请向音乐厅走去。
走了大概有几十米,唐恒的手脚似乎有点不太协调,走起路来一磕一绊的,眼睛一直盯着脚下的路,显得有些过于拘谨了。萧幸简一看他这样子,显然是紧张了,不经意的笑了笑,便说起了今天即将上演的舞剧
“唐导,在剧目开始之前你再给我说说你那天说的剧目的特色”
“主要是演绎和展现民俗的传说故事······但在您那天指导之后······其中加入了很多中式的怪诞美学色彩,效果图和排演实拍的视频发到您的手机上了。主要······您知道的,国内暂时还没有这种···主要呈现怪诞民俗美的剧目”不知道是见到自己18流的舞剧真的邀请来了1流的评论家的紧张和激动,还是剧目准备首演的压力,短短的几句话,从保时捷车前说到了音乐厅的门口。
萧幸简的个人修养也是高,在唐恒说话的途中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倒不像是国际上炙手可热的艺术家,一点耍大牌、摆架子的感觉都没有。
走上音乐厅门前矗立的百来级台阶,进入了正门。虽然远远比不上那几个国际知名的剧院大,但内部的空间设计可以看出来还是花了心思的,空旷的大厅,零星点缀的旋转楼梯和尽头主要的通往不同剧场的分叉双向楼梯显现出了几分错落有致的美感。
“我先去后台跟演员聊几句,你不用陪着我,后面还有几个跟着我一起来的艺术评论家,你去跟他们聊聊吧。准备间在哪?”萧幸简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到
“要不还是我带您去吧,第二个旋转楼梯上去走廊尽头”唐恒说着就迈出脚想要带路,萧幸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抖了抖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上的灰尘
“那几个评论家可没我这么好说话,而且全是见风使舵的好手,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讨好他们吧。我不会帮你说任何一句话,代表着他们的评论也绝不会好听,你懂吗?”在话说出的瞬间,萧幸简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唐恒的身体抖了抖,显然他并没有想到那么多世俗的东西。
“快去吧,他们的车门才是你应该去殷勤地打开的”说罢,他甩了甩刚刚因为拍唐恒肩上的灰尘而粘上的劣质化学绒毛,向着旋转楼梯走去。
等他走出几米远,唐恒还在原地呆呆地站着,似乎在思考着萧幸简刚刚说出的话。他甩了甩头,转身出了大门,又开始屹立在广场上的风中等待。
······
另一边,萧幸简刚刚走上旋转楼梯,还在沉迷于欣赏楼梯上镌刻的花纹时,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走到了尽头,下意识地再次抬起脚想去踩下一个楼梯,但很可惜没有下一个楼梯了,他的脚就这么在半空中停住了。于此同时另外一只脚也微微抬起,因为没有前一阶楼梯的支撑,整个身体重心不稳,猛地向后倒去。
“小心!”一道清脆中带点低沉的声音传来。萧幸简刚刚抬起头,双手本能的向后面撑去,缓解落地收到的伤害。他只见一道身影快速得从前方跑过来,只可惜好像隔得有点远,还没来得及过来帮他一把,他就要落地了。
旋转台阶延一根柱子蜿蜒而上,向前摔或许摔不出什么问题,如果向后摔,那滚下好几节楼梯又以很快速度装上柱子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只怕会导致一点轻微的脑震荡。走廊上的那男人很明显也清楚这一点,用尽全力想过来接住他。
哎,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功败垂成,离成功总是要差一点,普通人是,那走廊上的男子是,即将磕到楼梯上的萧幸简也是,哪怕他背景神秘,艺术造诣深,也无法改变他要摔倒的现实。
但此刻结果或许没有那么悲哀,一股波动以走廊上的男子为中心传播开来,快速传递开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一道残影冲了过来,萧幸简感觉自己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兄弟你没事吧”萧幸简这才抬头,只见眼前的男子跟自己年岁相仿,碎发自然地散落在额头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萧幸简不由得想到了在宠物店里看到的宠物狗。很快,他意识到是眼前这个男人帮了他一把,让他免去了一番皮肉之苦,随即调整了重心,重新站上了旋转楼梯上的走廊,也就是刚刚他没踩稳的地方。
“谢谢,谢谢,我是萧幸简,你也是来看唐导的处女作的吗?”(处女作指第一步作品)他笑了笑,似乎是要掩盖刚才的不体面。
“荣景衍,票是别人给的顺路来看一下”那好心的男子也回赠了一个笑
荣景衍?萧幸简感觉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听家里人说起过,但应该只是顺口一提,或许也是他记错了。
“这里离市中心挺近的,附近好吃的多,刚刚真是多亏你了,这么陡的楼梯摔下来可免不了去医院走一遭,帅哥赏脸吃个夜宵吗?我请你”萧幸简眼含笑意地盯着荣景衍的眼睛,想读出他的态度
荣景衍又露出了和刚才一样人畜无害的笑容,他心里本想拒绝,但看着萧幸简那充满感激的眼神,心下一软便答应了
“好啊,但是等会看完之后你可能要等我一下,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先加个联系方式吧,到时候我来找你”说着荣景衍拿出手机与他互换了联系方式。
“那到时候我给你发消息,我还要去一趟剧演准备间”说着萧幸简向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要离开了,于是转身向走廊尽头的剧演准备间走去。
······
看着走廊墙面上挂着的名家手稿,萧幸简回想着刚才那一幕,那个阳光爱笑的同龄人,那抹奇怪的波动。他心里暗笑:不简单啊,这么快的速度和外放的能量波动,这个人不一般啊,看来今天要看的不只是一场舞剧。
他回头望望,发现荣景衍已经离开了,环视空旷无人的走廊,他默默拿起了手机,向那个昵称名为“姐姐”的人编辑了一条消息
-荣景衍是谁?
发完消息,手机重新放回裤兜里,他推开了剧演准备室的大门
······
刚刚下楼的荣景衍鼻尖仍然萦绕着一股香味,或许这种味道不能称之为香味,那是一种很像大自然的味道,有种雨过天晴后的花草树木的那种清香,他不知道该怎么准确描述这股味道,但闻着这股味道让他感觉很舒服,心里很畅快。
“老大,我去转了一圈,感觉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他正想着萧幸简的味道,忽然一个稍微比他矮一点的男生走了过来,他看着荣景衍这幅正在回味的样子,不禁发问
“老大找到艳遇了?铁树要开花了?给兄弟看看呗”他说罢荣景衍才回过神来,不由得一阵尴尬
“哪有艳遇,你小子别乱说啊,林阿姨不是也来了吗,你去问问她”荣景衍有些脸红,赶紧岔开了话题,那男生也是真的直率,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有意思的小细节,可惜地错失了一次八卦的好机会。
······
另一边,萧幸简刚刚刚下手机,刚将手机放进他那件看着就精致的风衣兜里,就立马响个不停,他心里感到一阵疑惑,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这女人多久这么靠谱了?正当他疑惑呢,拿起手机一看,只见一个头像为灰白色调高冷男子的用户不断地发来消息:
-萧大师救命啊
-真的不是我想打扰您
-那群跟在您后面的大拿些死活吵着要见您
看到这些消息萧幸简不由得有些头疼,自从在纽约时报和几个报纸上发表过几篇文章,这些看似高高在上的艺术大咖跟疯了一般追随他的脚步,他去看什么他们就去看什么。自己对剧目的见解不见得有多深,反倒是一回去就开始写起营销小文章,开始发表一些充满了专业名词看着就让人望而却步的专刊,然后在第一页附上剧场中抓拍到的他的照片,美其名曰知名艺术评论家萧幸简先生特别莅临。沽名钓誉实在是拿捏到了极致。
萧幸简摇了摇头,看来不该让唐恒这个人际交往方面的木头去应付那一群个个八面玲珑的“大师”些。他仔细想了想,还是锻炼一下唐恒吧,毕竟他以后如果想在这个圈子立足免不了跟这种人打交道,于是点开手机回复到:
“我也没办法,你给我单独开一个楼上的包厢,让他们坐你原先预留的池座”
听到手机的提示音,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应付的唐恒仿佛看到了救星,立马拿出手机查看,丝毫没有顾及到旁边几位大拿看到他的行为感觉自己被忽略的不愉快感。唐恒好不容易盼来了萧幸简的消息,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句。他顿感大事不妙,这几位很明显就是追着萧幸简来的,怕不是从维也纳一路上追回来的,要是把两边调这么开,那几个能答应吗,但没办法萧幸简毕竟是自己好不容易邀请来的,而且这是真大师不带虚假的,唐恒想到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各位大师,萧大师已经进去了,刚刚他发消息让各位也可以进去落座了”唐恒弯了弯腰,做出一副邀请的姿势
“请吧,别让萧大师就等了”
这几位结伴而来的中年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萧幸简为什么会放弃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唐璜》,专门来看这么一个搜了半天都搜不到的十八线冷门小导演的舞剧,还打着什么第一部怪诞民俗类舞剧的幌子,一听就没什么艺术价值,但是萧幸简来专门来这种舞剧现场还是非常有八卦价值的,所以他们也跟着来了。
听了唐恒的话,几位中年人明显有些不快,平常遇到的那些小导演哪个不对他们点头哈腰的,一句赞赏就能让他们高兴地找不到北。但这个唐恒不太一样,不仅接待的时候一直在那里看手机,而且现在还一口一个萧大师,一看就是要以势压人,这样想着那几位中年人心中略微有些不快。直接迈开腿,旁若无人地穿过手还悬在半空的唐恒,向剧场大厅走去。
唐恒感觉到身边人的不高兴,却不知道哪里没做对,只好悻悻然跟在后面。
······
“萧大师今天坐哪里?”说话的是刚才那群中年人中的一位,穿着黑色prada西装,看上去配了条Burerry的经典条纹围巾,看上去还颇有几分艺术家的味道。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引领他们入座的唐恒。
“那个,钱教授,萧大师还在后台,我也不太清楚”唐恒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那你先带我们去后台吧”
“您先坐我去问问萧大师”说着唐恒又摆出了刚刚那个五指并拢的邀请姿势。可那位钱教授一点也没有要坐的意思。
“年轻人,那你也坐,我们来聊聊吧”钱教授随意地靠在一个座位旁边,唐恒不由得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这个教授又在发哪门子疯,他天真地以为所有的评论家都和萧幸简一样没有架子,真正只在乎舞台上的内容,而非各式各样的名利。但是转念一想,能每次都拿到最佳位置的萧幸简又岂会是平凡人家的孩子。他抬起头,努力做出一份“长辈请赐教”的谦卑表情,望向钱教授。
“教授您说”
“你之前认识萧大师吗”
“不认识”唐恒不明白其中牵连到的利益关系,随口答道
“那他为什么专门从维也纳飞回来看你的舞剧”钱教授继续追问
“我也不知道”唐恒其实真的不太知道自己是哪里打动了萧幸简,值得这样特殊的待遇。但钱教授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个唐恒远不是看上去这么傻,估计是故意藏拙。一想到这里,他便没再继续追问,安安分分坐了下来,跟旁边的几个同流大师对现代艺术指点江山起来。
······
萧幸简刚刚在剧演准备间逛了一圈,看到演员们都忙着化妆做造型、复习动作,便没有继续聊天打扰。算算时间,那几个“大师”应该已经被唐恒带进去了,他可不想现在进去给自己找麻烦。于是继续在走廊上闲逛,顺带看看悬挂在墙上的名家手稿。
“这是哪个剧目的曲谱?”萧幸简自言自语着,努力地去辨识墙上的字迹,可惜应该是扫描件,挂的有点高看得不是太清楚。他根据为数不多能够辨认的几句旋律,在脑海中回忆着是哪一个篇目。
可能是太过于沉浸了,以至于他好像没有察觉到有人过来了。刚刚走上走廊,荣景衍一眼就看到了在走廊尽头盯着墙看的萧幸简,看他看得这么认真,荣景衍不由得有点好奇他在看什么,走了过去。
同样是看墙上的艺术家手稿,荣景衍只看到了一堆胡乱排布的线,睁开眼睛再仔细观察一下,发现这堆线好像更乱了,有点像随手涂上去的。
“好飘逸的字迹啊”他心里默默地想“这个人在看啥啊,对着一堆线看这么久”
随着靠近萧幸简,荣景衍再次闻到了那股很自然很清新的味道,也就是刚刚回味的那股味道,源头好像就来自于面前的这个男人。
“这人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为什么这么好闻,跟管理局里那几只小孔雀的风格完全不一样诶”想着想着,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这个人怎么还在看啊,我都站他旁边一两分钟了”一两分钟后,荣景衍看着旁边的人好像还沉浸在涂鸦的世界里,心里又开始嘀咕了。
“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搞不懂”他心里十分疑惑,趁机又瞟了瞟萧幸简
“怎么还在看”
“拍一张问一下局里面的专家吧”荣景衍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准备拍照,随着相机咔嚓一声,萧幸简终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看来是终于明白这个手稿的内容了。
回过神来,萧幸简才发现了身边站着的人
“帅哥你的事办完了吗?”回忆起荣景衍刚刚离开的时候说要去办事,他如此问到
“演出马上开始了,看完再去”荣景衍不自觉摸了摸后脑勺。
“一起吗”
“我这边还有几个朋友,不太好丢下他们”荣景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变得不太会说话了,赶紧找了个理由。
“没关系的,我开了个包厢,坐得下”萧幸简一心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搪塞那几个伪大师,这不,理由直接外卖上门送到嘴边了,跟朋友一起来的,所以几个人单独坐,多么漂亮的理由!
“啊,会不会太吵啊”荣景衍明显有点担心自己带来的这几个会不会影响到萧幸简的观看体验。
“没关系的,一起下去吗,最中间那个包厢”
“麻烦你了,我去叫人”
·······
萧幸简看了跟在荣景衍后面来的两个人——一个看上去60岁的老太太,精神非常好,走起路来很稳健;一个小伙子,应该比他要小一点,可能刚刚上大学,穿着一套运动装,很有青春气息。萧幸简猜测,可能是奶奶带两个孙子来看个舞剧,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哎呀,我们已经在下面买座位了,坐这里吵到您了多不好”老太太开口道,脸上带着些许慈祥的表情
“奶奶您坐,刚刚您孙子在我摔下楼梯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幸好有他在,不然我可会摔得很惨啊”萧幸简笑着解释道,说话时他一直看着那位老太太,虽然语气带着笑意,但还是持续地打量着她,毕竟他可没忘记先前那股特殊的能量波动,他也还不至于傻到对一个见了几面的陌生人如此热情。
就在说话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就在他说“奶奶”这个词的时候,老太太的脸色僵了一下,那应该他猜错了,不是孙子和奶奶的关系。
“哎呀,年轻人你可别开玩笑了,我才60岁,怎么会有这么大个的孙子,今天就是带着同事家的儿子来开开眼界,没想到还遇到了您啊,哈哈哈”老太太笑的很爽朗,看样子是个心态很好的老年人
“那两位今天可要好好看看啊,不要辜负了奶奶的一篇心意”萧幸简对着后面的男人笑了笑,下颚往椅子的方向抬了抬“快坐下吧,一直站着多累啊”
学生样的男人倒是不太客气地直接坐下了,倒是荣景衍还在傻傻地站着,老太太回头注意到还站着的荣景衍,轻轻拍了拍他“景衍,快坐下吧”荣景衍这才反应过来,拉开椅子坐下了。注意到他憨态可掬的好像正在发呆的神情,萧幸简测了侧头轻轻瞥了一眼他,也同样在包厢中坐下了。
坐在最前方正对舞台的座位上,萧幸简打量着整个歌剧院的装潢。实话实说,虽然这里仅仅是一个省音乐厅,但是整体的场馆质量还是不错的,池座上该有的吸声泡沫和墙壁上的吸音材料都还是应有尽有。
就当萧幸简还在观察着楼下的座位设计顺带思考着旁边几位的身份和疑点时,池座前排的几道目光悄悄地跟他相交了,顺着看过去便是刚刚唐恒才安抚好的钱教授等人。
钱教授正疑惑找不到他人,没想到原来是坐楼上去了,随即和旁边几个人一起起身,离开座位向这边走过来。钱教授向后拂了拂的burbeburry经典款围巾,在起身的瞬间脸上立即挂上了一个与刚才和唐恒交流时完全不同的谄媚笑容,并对着在楼上看他的萧幸简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楼上的萧幸简当然看到了这一动作,按照正常礼节他也应该微微颔首表现自己的涵养,但他只是轻轻抬起了落在扶手上的手,朝钱教授的旁边一指,正是他刚才起身的位置。
钱教授明白萧幸简拒绝了他的问好和交流的计划,或许他对于自己一直跟着他的行为有些生气?也怪不得他啊,萧幸简这么一个国际有名的艺术评论大师不隐藏自己的行踪,出行不做任何遮挡,是个圈内人都能一眼认出来,不被人跟着找艺术素材和花边新闻才有鬼吧。或许是因为今天他的旁边坐了几个人?可能是熟人吧,这样一来才不想跟自己接触。想到这里,钱教授发自身心地认为萧幸简并没有真的讨厌他,便释然地回座位坐下了。
看到钱教授如此识时务,萧幸简也省去了应付的功夫,继续想着关于荣景衍的问题。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看到上面写着姐姐二字一下子便明白了是先前问的关于荣景衍的问题有答复了。
包厢内的几人也听到了这声响,在萧幸简示意出去接个电话时,老奶奶连忙道:“不用管我们,电话要紧”于是萧幸简便出去了。
就在他出去不久,荣景衍终于从刚刚那种傻愣愣的表情中恢复了一点正常“沈奶奶,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