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青被狠狠撞得踉跄了一下，好在他及时扶住了墙才没摔倒。
“啊！我的患者！”这一撞把机器人给撞急眼了，它360度回头，想口吐芬芳，但医院有明文规定不能辱骂患者。于是，它只能默默忍下这口气，在心里吐槽完后开始关心起自己的患者来，“您还好吗，没有被撞坏吧。？”
“没事，”沈慕青抬手揉了揉刚刚被撞的地方，微微皱了一下眉，“走吧。”
机器人仔细瞧了瞧沈慕青，确定自己的患者没什么问题后才拉着患者继续走。
一人一机器人，走在走廊上，谁也没有发现走道上多出的一滴血。
大概是接近下班时间，来面诊的人很少。
“我在外面等你的哦。”机器人帮沈慕青拧开门，“有什么事情叫我哦。”
它给沈慕青比了个大大的爱心，可惜沈慕青看不见。
进入诊室，是一股很浓重的酒精混消毒水味。
“来了？”听见动静的黄依仁抬头，看见沈慕青站在门口，望向自己这方向的眼睛有些发散，“大忙人啊……”
他拍了拍窝在自己腿边的机器人，机器人眨眨眼睛，抖了抖身子，朝沈慕青驶去。它同样将手伸长缠上沈慕青的手腕。
机器人很熟悉沈慕青了，它没有将沈慕青带到面诊的椅上，而是带去了旁边的房间里。
黄依仁在一旁的托盘上翻翻找找，找到一个合适的工具，用它轻轻撑开沈慕青的眼睛，用灯光照着：“有感觉吗？”
“嗯，”沈慕青说，“比之前要好一点了。”
“嗯……”黄依仁关了灯，松开撑开沈慕青眼睛的器具，“不是很乐观，你目前的状态来看，可能要个三年五载才能恢复好。”
“基地还没给你分配治疗系异能者？”
“没有，他们的等级不太够，”沈慕青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眼睛，“对我的作用不大，还不如让他们去治愈那些较严重的外伤患者，比给我这眼睛划算。”
“哈哈…你倒想的开，”黄依仁摘下塑胶手套，扔进医疗废物垃圾桶，“上次开的药用完没？”
“快了。”
机器人重新缠上沈慕青的手，带着他坐到面诊的椅上。
黄依仁推开椅子，坐了上去，他的手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给你开点药，按时吃，”他抬手扯下打印机，吐出的单子交给机器人去拿药，“阶段性使用是没什么效果的。”
“你的情况我了解，别糊弄鬼。”
“嗯…知道。”沈慕青习惯性地转动了一下腕上的手环，“没有人比我更希望我的眼睛能早点好。”
“唉…”黄依仁唉了声气，“要是你那位治愈系还活着就好，基地还没查出凶手？”
“没有，这件事……”
沈慕青话说到一半，短促的敲门声响起。
“依仁医生，门外传来机械人的声音，“我把药带过来了。”
黄依仁开口：“进来。”
“好哦，”机器人将短短的手伸长，拧开门把手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它打开自己用来储物的肚子，从里面取出药品，放在办公桌上。
“是这些药了，”机器人转身面向沈慕青，用自己的机器小手扯了扯沈慕青的衣角，萌萌道，“患者，一共50元，请伸出你的手哦。”
沈慕青依言伸出手，机器人伸长腿，让沈慕青的手贴放在自己的脑袋上，在确认支付成功后，他变回原样，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谢谢患者，祝您早日康复哦。”说完他回到黄依仁身边蹲下，打开自己的聊天软件，雀跃地分享着自己刚刚接了个五十块钱的大单的消息。
刚刚被打断的对话没有被续上。
黄依仁简单清点了一下药品，叮嘱道：“眼药水一天两次，口服液一天一次，药贴睡前贴一副，一副十分钟。”
怕沈慕青听了后没记住，黄依仁还专门在药盒上写了标注。并再次提醒：“记得准时用，忘记用法随便找个把药盒上我写的字迹念一遍，一个月后再来，别又一直拖，真这么忙？”
“嗯，”沈慕青摸索着找到放在桌上用塑料袋装着的药，用手戳了戳，“最近地下城不太安宁，出现了一种隐形的怪物，还在找消灭它的办法。”
“就不是指挥官要干的事，怎么被你揽过去了？”
“因为我看不见，不能亲自下场解决，基地不养闲人，只能在线上出一些主意了。”
沈慕青站起身，用小指勾起腰带准备走。
机器人很机灵，见沈慕青起身便立马拥了上去，再次将手缠在沈慕青腕上，“患者，我送您出去吧！”
“嗯…”沈慕青抓住机器人细小的肢节，回头对黄依仁说：“你要是有什么好主意，也可以和我讲讲。”
“我能有什么主意，”黄依仁摆摆手，“除了关于眼睛的问题，我似乎没有什么能回答你的。”
眼睛…
似乎在前几次捕捉的时候，队友说过在特定的环境下能看见空气中有光芒在闪烁。
说不定，这个透明的怪物还真的能用眼睛看到。
想的太多，沈慕青的脑袋又开始发疼，被迫停止思考，走出诊室后，原本的机器人松开了手，重新回到诊室，而等候在外面的机器人眼睛亮了一度，原本的瞌睡眼都变成了星星眼。
它迎上去，问：“患者，医生怎么说的？”
沈慕青伸出左手，示意机器人握住自己的手。
机器人很听话地缠上了沈慕青的手腕，带着沈慕青走。
“三年五载会好。”
“三年五载？那真的要等好久哇，患者好可怜，不过能好已经很不错了，我之前见到一个人类，眼睛被感染了，取下了，打了好几针疫苗才保住命。”机器人的显示屏上又浮现恐惧害怕的表情，“人类好脆弱，患者你要保护好自己哦。”
沈慕青：“会的。”
这个点的人不多，机器人不用带着沈慕青一直躲避，只偶尔提醒几句。
“患者前面有个人，咱们往右走走吧。”机器人拉着沈慕青的手，往左移了移。
来者擦肩而过的瞬间，沈慕青闻到了一丝微弱的，不易察觉的的腐烂味道。很轻很淡，让人很容易忽略。
但下意识地，连大脑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你…”沈慕青转身，朝视野中那块明显的阴影望去，“最近出基地了吗？”
“什么出基地？”对方来医院看病本就心烦，如今被陌生人抓住质问，内心的不耐更是达到了极点，他试图甩开沈慕青的手，但没成功，只好皱着眉回答，“我最近没有出基地，外面那么危险，傻子才会出去吧。”
“……”沈慕青走进了一步，手仍旧没有松开，他轻轻嗅了一下空气，仍旧有着熟悉的腐烂味，他不放心，从兜里掏出了顺身携带的疾苗，伸出手，“我初步怀疑你被感染了，去感染科一趟吧，如果不想走在大街上被击毙的话。”
无色的药瓶放置在摊开的掌心中，对方神色慌乱了一瞬，他的嘴唇翕动，不可置信道：“怎…怎么可能…我，我根本就没出过基地，怎么可能被感染！”
“你骗我！你骗我对不对！知道你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万一我注射了就被感染了呢？！”对方的情绪很不稳，在对方要伸手扫走这瓶药剂的时候，沈慕青及时握住收手。
对方开始拼了命地挣着沈慕青握住他腕间的手。
见对方情绪崩溃成这样，一不做二不休，沈慕青用脚猛力扫过对方的腿弯，捉住对方的双腕，反拧在身后，一只脚踩在对背上，冷峻开口：“冷静点。”
他俯身，直觉那股味道愈发浓重：“感染的途径不止是被怪物抓伤、咬伤。”
“还有伤口传播，注射传播，”沈慕青挑了几个比较常见的说出来，”配合点，注射疫苗又不痛。”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难不成你怕痛？”
“谁，谁怕痛了！”对方狠狠拧动了下肩，刚想挣动几下就被沈慕青施力的脚压了下去。
“啊！你看着这么文弱，哪来的这么大力！”他都要痛得眼泪快流出来了。
“抱歉，”沈慕青松了点力，“考虑好了吗？是自己去感染科，还是我找人把你架过去？架过去可能不会很有面。”
“我自己去！自己去！”对方拧过头，“你松开我！”
“嗯，”沈慕青松开对对方的钳制，转头对机器人说：“带我们去感染科。”
“哦？哦——”机器人反应过来，重新缠上沈慕青的手，“走吧，我们出发去感染科。”
看着沈慕青要靠机器人才能走路，加上这一层刚好有个眼科，这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瞎子秒杀了。
“我的天，兄弟，你眼睛看不见啊？”他凑到沈慕青面前，态度一改之前的恶劣，“眼睛看不见还能把我秒杀…你平时干什么的？”
沈慕青淡淡回答：“睡觉，吃饭。”
最近一直吃了睡，睡了吃，他觉得自己应该长了几斤肥肉。
“吃饭睡觉能有这手段？兄弟，你别糊我嗷，我李华东虽然读书少，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李华东兴致勃勃地说不停，相反，沈慕青一路上没说过几句，最终“嗯。”几声。
“患者，感染科倒了，我就不进去了，上次进去有名，患者发狂，直接一脚踹上我屁股，给我踢了出去，虽然不痛，但也很丢机器人的脸。”机器人松开缠在受手腕上的手，“我在外面等您，注意安全哦，不要被感染了。”
“我很喜欢您的，您又有钱又好看。”
***
“只是吃多了？”谢昭睁大眼睛十分诧异，它看起来挺瘦的。”
“这种猫一天只用喂一餐，又不是末世之前的猫，我看你这猫，一天喂了三次吧？”
“······”谢昭难得沉默了下，他戳戳趴在桌上睡大觉的米团，问，“那大夫，它还有救吗？”
“开点药促进消化就好，你也不要总让它睡，买了它对它负点责，让它多走动走动，”医生打印出一张养猫注意事项，赠送给了谢昭，“药一百五十，是叫机器人去拿还是自己去？”
谢昭豪不犹豫选了机器人，自己拿药是不可能的，他连拿药在哪里拿都不知道。
医生丢了个圆片给谢昭：“碰一下你的手环，付下款。”
谢昭将圆片贴上自己的手环，白花花的一百五十元再次流走了，他一阵心痛，他小半个月的工资。
“那药要怎么吃？”
“饭后吃，三十分钟后吃，建议你以后早上喂一餐就好，”医生看着圆滚滚的猫，感叹道，“这猫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好好对它。它也在很努力的活着。”
谢昭抱起软嘟嘟的米团：“好的，之后我会注意的。”
****
感染科到处是厚重的铁门，沈慕青沿路抚着墙走。
沈慕青对李华东说：“三号诊室，你找到了推门进去就好。”
“我一个人？”李华东打量了一下四周，隐约间，他听见了低声的吼声，“你不一起去吗？”
“······”沈慕青偏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李华东，“我可能眼睛有点问题，你觉得呢？”
“哦，哦！那你陪我进去？”
“嗯，陪你，顺便看看你是怎么被感染的。”
“不是说还不确定我有没有被感染吗…？”
“现在确定了。”他闻到那股味道已经扎根在李华东身上了。
李华东沉默了下，他扫了下诊室号：“那疫苗有用吗？”
推开诊室的门，李华东握住沈慕青的手：“我带你进去，小心门槛。”
“嗯，谢谢，”沈慕青抬起脚，跨过门槛，回答刚刚李东华问的问题，“疫苗在初期有用，之后就没用了。”
感染科的诊室和其它诊室的布局不太一样，有一道防护墙，半透明的，医生搁在里面，患者搁在外面。
见有人进来，医生抬头，打量了下两人，目光落在了沈慕青苍白的眼上时，他皱眉：“你的眼睛…”
“是异能伤的，”沈慕青抓住李华东，把人往前推了推，“他大概率感染了，能检查一下吗？”
“右边有机器，站过去，会有扫描结果。”医生指了指右侧墙边的环型机器，不大，只够一人站立。
李华东听言，去扫钱。
环型机器被缓缓打开，露出窄□□仄的内部，他咽了咽口水，迈着步伐走了进去。
医生见人进去后，又提醒：“双手握住两侧的拉环，闭眼，我叫睁眼时再睁眼，明白吗？”
李华东抬头握住两侧的环，闭上眼：“明白。”
机器在检测到李华东做好准备后自动开启扫描，淡色的光圈一圈圈上下移动缩张着，穿透检测着李华东身体的各个角落。
一圈下来后，医生这里得到了李华东的身体数据，手臂那一块有着小小的红色标记。
“好了，睁眼吧。”医生看着手中的检测数据，叹了口气“确实感染了，手臂的位置，看样子是被带着感染者□□的利器划伤的。”
他又仔细地看了看：“感染程度不深，先隔离起来，等几天疫苗到了再注射。”
“过几天？”李华东从机器里出来，在听见自己确实要被感染时，他的心咯噔一下，在他印象中感染就完了，他急忙捉住了沈慕青的手，声音急促又期待，“兄弟，你不是有疫苗吗？现在还能给我用吗？”
什么狗屁隔离，就是让人活活等死。
李华东抓得很用力，沈慕青炊烟扫了一下手的位置，抿着唇，从兜里拿出刚刚差点被摔碎的疫苗，给了李华东。
李华东接过疫苗，连连道谢，“谢谢，本来我还不太相信的…”他露出探究的神色，“你怎么知道我被感染了？”
“直觉。”沈慕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你去打疫苗吧。”
“哦，”李华东拿着疫苗，走到屏障前，摊开手，问，“这个能打吗？”
医生扫了眼，在看见疫苗右下角的标记时，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