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一只泛着莹光的千纸鹤扑簌着翅膀,精准地停在了封程潇的肩头。纸鹤中传来大师兄司庭竹温润平和的声音:“尘听堂,速来。”
封程潇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轻嗤一声,不情不愿地朝尘听堂踱去,嘴里低声抱怨:“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清修了……”
等他踏入堂内,发现其余五位亲传弟子都已到齐,却不见任何一位长老的身影。原来是一场亲传弟子间的小会。
洛语揉着惺忪的睡眼,含糊问道:“大师兄,这么晚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
司庭竹沉默片刻,方缓声开口:“关于宁惜……诸位师弟师妹,如何看待?”话音落下,堂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空气仿佛凝滞,弥漫着说不清的尴尬。
萧林抵沉吟半晌,率先打破沉默:“说到底,不过是个陌生人。我们与她相识,也不过是受宁长老所托,看顾一二罢了。”
封程潇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看顾?说得轻巧。要我们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到元婴期,谈何容易?更何况,外间那些传闻……”
“慎言。”尚羽梓冷声打断,语气如冰,“谣言不可轻信。”
司庭竹微微颔首,未再多言。萧林抵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是是是,反正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何必较真?”
许月立刻瞪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我们虚情假意地去哄骗她?”
萧林抵回以一声冷笑:“我亲爱的六师妹,我们几个关系如何,你心知肚明。何必在此惺惺作态?再多言,休怪我不顾同门之谊……”
司庭竹看着眼前几乎要剑拔弩张的气氛,眉头微蹙,却终究无力调和。这几人之间关系错综复杂,除了三位女弟子尚能维持表面和睦,其余几人……他目光扫过几张写满疏离甚至厌烦的脸,心下暗叹。
“够了。”他终是出声,压下堂内渐起的躁动,“就依方才所言,在她面前维持应有的礼数即可。待她修行有成,离开宗门,此事便了。望诸位谨守分寸,莫要节外生枝。都散了吧。”必竟重修可不易……也不知道师尊和宁宗主怎么样了!
静心宛内,宁惜倚在窗边,望着院中那棵百年梨花树出神。花瓣随风飘落,如同她此刻纷乱的思绪。
记忆的碎片渐渐聚拢,剧情突然浮现——这个宗门上下,除了三师兄封理清了思绪——原来自己穿进了一本叫《仙魔师妹原谅众生》的小说里。作者是谁?总觉得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罢了,是谁写的并不重要。
书中的女主角许幽,是清风宗备受宠爱的小师妹,却也是害得“她”被冤枉逐出师门、连累师尊修为尽失的罪魁祸首。这个仇,她一定要报。而男主角,似乎是那位三师兄封程潇。具体的情节已经模糊,只记得大概的脉络。
可奇怪的是,她明明记得原著里师尊并未失去修为,而“她”也只是自愿离开了宗门……现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晨光微熹中,宁惜循着剑鸣声误入演武场,却被眼前的景象怔住,六位亲传弟子正整齐划一地扎着马步,额角青筋暴起。
"小惜来了!"肖惟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宁惜转头看见大长老揣着袖子站在石阶上,连忙行礼:"大长老,这是......?"
"打基础啊。"肖惟亦捋着不存在的胡子,"剑修要是腿脚不利索,连逃命都跑不过别人。"他朝场中努努嘴,"所以把他们都喊来了。你今日刚入门,在旁边瞧着就好。"
宁惜眼底闪过狡黠的光:"那我帮您盯着他们偷懒!"转身时笑意微敛,昨夜回忆起的剧情突然浮现——这个宗门上下,除了三师兄封程潇,最终都会死在许幽剑下。包括现在这些汗流浃背的师兄师姐,包括眼前这位笑呵呵的大长老。
“行,那老夫离开一会!”
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而她自己,也是原著里死得悄无声息的炮灰之一。
五人见长老一走,便放宽的动作。
封程潇眸光冷冽地扫过洛语:“姓洛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都清楚吧?我不希望再听到一些不该传的话。”声音里压着薄怒,惊得麻雀扑棱棱飞走。
许悦当即皱眉将洛语护在身后,柳眉倒竖:“会不会好好说话?不会说就滚!凭什么凶我四师姐!”袖中软剑嗡鸣,惊起满地落花。
洛语垂眼盯着青石板缝里的蚂蚁,忽然想起昨日告诉了小师妹许悦喜欢三师兄之事。既然这人迟早要离开宗门……离开!洛语低声道:“明白了。”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道什么歉?”许悦诧异地拽她衣袖,却见师姐耳尖通红别开脸,顿时也臊得低头揪衣带,“本、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你说的喜欢我?”封程潇突然嗤笑,“当真可笑!”
许悦瞬间从脖颈红到额头,活像只煮熟的虾子,结结巴巴起身反驳:“谁喜欢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肖惟亦的声音冷不丁从廊下传来,惊得梨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不是在扎马步吗?怎么扎到八卦阵里去了!”他拂开垂落的紫藤花枝,目光在几人之间扫过,“还有宁惜,你方才信誓旦旦说替老夫监督,就是这么监督的?”
话音刚落,方才还歪歪扭扭的几人瞬间绷直腰板,马步扎得如同石桩入地。宁惜迅速敛去眼角嗑cp的亮光,面不改色地拱手:“大长老明鉴,正是算准您快到了,才特意让他们活动筋骨——毕竟扎马步讲究张弛有度。”
肖惟亦的藤杖突然点在洛语颤抖的腿弯:“再加半炷香。”不等哀嚎声出口,杖梢又挑向许月松散的手势,“灵蝶功白练了?掌心再沉三寸。”
宁惜垂首盯着青砖缝里挣扎的蚂蚁,忽见杖影笼上自己鞋尖。大长老的声音贴着耳廓滑过:“至于你——”。她屏住呼吸,却等来一声轻笑,“去折几枝绿萼梅供在祖师堂,就说…是罚你监督不力。”
这哪是惩罚?分明是给借口让她避开日头。宁惜疾步穿过月洞门时,听见身后藤杖破空声裹着训诫:“道心不稳,如何扛得起尘灵宗的匾额?”
宁惜指尖抚过绿梅枝上的霜痕,将花枝小心供在祖师像前。"祖师爷,"她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我虽算不得尘灵宗正经弟子...还是想求您保佑师父。不必她重修圆满,只求平安顺遂。"
一阵眩晕猛地攫住她。供桌上的长明灯焰剧烈摇晃起来,视野在檀香气中彻底模糊。
再睁眼时,四周已变成流淌的河与无声的树林。宁惜撑着手臂从草地上坐起,茫然环视:"我方才...不是在祖师堂?"
"小丫头。"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惊得往后一缩——祖师爷的石像此刻正活生生站在河边,衣袂在风中轻扬。
"是我把你请进来的。"祖师爷捋须微笑,眼中有细碎的金芒流转,"看你对着我的塑像嘀嘀咕咕,倒是有趣。你难道是异世之魂?你这情况和之前的人一样!”
宁惜用力掐了下手心。会疼,不是梦。"您...您也是穿..."她迟疑地咽回了后半句。
老人却了然地点点头:"你想问,我是否亦是异世之魂?"他望向潺潺河水,目光似穿过漫长时光,"不,但我等的那个人...已经回去了。"
同时祖师爷随手丢了一本书过去。
宁惜接过那本泛黄的心法,封面上《凝心诀》三字墨迹犹湿。她抬头时,祖师爷的身影已化作点点金芒消散,只余一声叹息缠绕林间。
"背完才准出去?"她掂量着书册厚度,苦笑摇头,"穿越者专属集训班是吧。"
指尖触到内页时,书册突然泛起波纹。墨字如游鱼浮出纸面,化作白衣男子的虚影在空地上舞剑。剑尖划过之处,留下星火般的口诀心法。
与此同时,树林深处的小屋内,祖师爷的指尖抚过墙上画像。画中人身披战甲,眉眼与宁惜有七分相似。
"安南,你要等的人来了。"他对着画像轻语,袖中滑出半块裂开的玉佩,"这丫头身上有你的魂印,只是不知...她何时才能走到你所在的彼岸。"
画像突然漾开涟漪,战甲男子的眼角似乎滑落一滴水珠,正落在祖师爷苍老的指节上。
宁惜在林中练到第三式时,忽然发现剑招与记忆中模糊的人影比划的野路子莫名契合。她试着将心法倒转运行,掌心竟凝出与模糊的人影如出一辙的金芒。
“胡闹!”书册突然立起,啪地打在她手背。泛黄纸页渗出朱砂批注:「逆运心法,轻则经脉尽碎,重则魂飞魄散」。可那墨迹未干处,又隐隐添了行小字:「除非以玄冰草为引」。
小屋内的祖师爷突然咳出血,掌心血珠正与画像上安南的泪痕重合。他望着窗外宁惜笨拙比划的身影苦笑:“你当年也是这样…总爱走岔路。”
墙上战甲无风自动,安南的虚影竟迈出半步。祖师爷慌忙去扶,指尖却穿透了那片衣角——就像三百年前,他没能抓住从诛仙台坠落的他。
宁惜盯着那行小字看了许久,忽然折了根梅枝在地上演算。金芒与墨迹交错处渐渐浮现出星图——正是她记忆中模糊的人影所绘!
"原来如此。"她以枝代剑划出弧光,梅枝尖端竟凝出冰霜,"要破局,先得乱局。"
最后一笔收势时,整个空间剧烈震荡。心法书册哗啦啦翻到末页,浮现出祖师爷潦草的补充:「安南若见此法,速毁之」。
小屋内的祖师爷猛地按住心。"你算计好的?"他对着画像苦笑,指节捏得发白,"连三百年后的磕碰都要算进棋局?"
窗外突然传来宁惜的惊呼。祖师爷拂袖震开门扉,正见少女徒手接住坠落的梁木,掌心鲜血滴在心法书页上,竟将「毁之」二字灼成了「承之」。
“行了,你出去吧!你想进的时候可以直接进!空间入口拿我雕像上的那个戒指!”祖师爷袖风扫过的刹那,宁惜如断线纸鸢倒飞而出。
“啧!干什么?听都没听清楚!”宁惜起身揉了揉胀疼的头!
许月收回冷漠的眼神,声音温柔:“小师妹,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们了!那天你不过去个祖师堂,怎么就晕倒了!”师尊曾说过,祖师堂有传承秘法,难不成她这个外来人……
宁惜缓了缓神道:“那天!有股奇异的香。吸引了我,我看去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后就晕了!”
“那小师妹有没有进什么空间那些?”
宁惜故作回忆了一下“做梦算不算啊?”
尚羽梓端着药碗走了进来,递过去!表情还是淡淡的,还是不愿意说话!宁惜懵圈了一秒,还是接过碗喝了起来!
尚羽梓接过碗,拉着许月走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宁惜一人,宁借闭眼回忆了一下,脑内却传来了功法!“算了算了,睡觉睡觉!”
宁惜闭目凝神,意识沉入识海。金色字符如游鱼般流转,渐渐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身影——正是画像上的安南祖师。他持剑而立,剑尖轻点虚空,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
「看好了。」人影的声音直接在宁惜心神中响起,「这一式'梅影惊鸿',我只演示一次。」
宁惜屏息凝神,全力记忆。毕竟只能看到人影,所以这个人长什么样应该不重要!就在剑招即将完结之际,人影的身影突然一阵波动,仿佛受到什么干扰。
「时间不多了...」人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话音未落,金色身影骤然消散。宁惜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的封程潇的视线。
"你..."宁惜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封程潇却没有如往常般冷嘲热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是在思考什么才开口:“刚才你这里灵力变化很大!有我们功法,你是不是……是谁给你的!而且这个功法只有指定人才能练!你又是怎么回事!”
这下宁惜蒙圈了,好家伙,祖师爷给的是什么功法?尘灵宗秘法……那个人影莫非是祖师爷?不可能啊!他没有这么帅……光看人影,那个人就很帅!唉,等等,又想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