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服小妹从企鹅上敲了过来。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下午你们什么情况？】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我刚找那个老板，发现他把我删了。】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人呢？】
季风夏没看屏幕，在崩溃中一头栽倒在电脑桌上。
他勉强回忆了一下。
怪不得若若后来不怎么说话了，对他的称呼也从最初的“小风风”变成了别扭的“小姐姐”。
月上尘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季风夏很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接二连三地出错。
不过还好，对方没有拆穿他，甚至打完还约他下次一起。
至少……他好像并没有被讨厌。
想到这里，季风夏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从桌面上抬起头来，瞥见电脑屏幕的右下角，月上尘的头像闪了闪。
季风夏：……
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把消息点开。
【月上尘：今晚什么时候打？】
过了好一会儿，或许是看季风夏没回，刚又发来一条新的：
【月上尘：若若说你开变声器的男声也很好听，下次还想听。】
季风夏：？
开变声器的……男声？季风夏灵光一闪。
难道还有一线生机？
【风有欺：什么，什么男声？】
【月上尘：你刚才的声音。】
【月上尘：是我们第一次打的时候，你开过的变声器。】
【月上尘：对么？】
【风有欺：。】
【风有欺：对】
【风有欺：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它自己就启动了，我都没发现……】
【月上尘：设置了开机启动？检查一下。】
【风有欺：……好】
【风有欺：那个……】
【风有欺：你跟若若……也是这么说的吗？】
【月上尘：嗯。】
季风夏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万万没想到，季风夏自己都没想好怎么处理的困境，月上尘主动替他找补完了。
可他不由地生出一种负罪感。
对于他的错漏百出，月上尘不曾对他表现出过万分之一的怀疑。
这份无条件的信任，让他生出一股没由来的惭愧。
——利用别人的理智与善良，怎么不算一种欺瞒呢？
想到这里，季风夏又有些沮丧。
现在的他，或许是不配拥有朋友的。
季风夏关闭了和月上尘的聊天框，点开了客服小妹不停闪烁的头像，心不在焉地回复了几句。
【风有欺：那个老板，可能是对家派来捣乱的。】
【风有欺：他找了认识的低分号跟我们对排，暴毙掉分，演我们。】
【风有欺：幸好月上尘发现了。】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还有这种事？#震惊】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这么下血本吗……陪打费可不便宜呢。】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有什么其他损失吗？】
【风有欺：……没有吧？】
季风夏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风有欺：组排分掉了点，别的没了。】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行，一会儿把钱转你们。】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最近你们热度高，不少人盯着呢，小心点。】
【风有欺：好。】
季风夏平时除了打游戏，就是接一些剪辑散单混日子，大部分时间与世隔绝。
像逛论坛、挂直播间、水群之类的社交行为，他早在几年前就戒了。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对热度高低并没有什么实际概念。
晚上吃完饭，季风夏没喊月上尘，自己埋头开始散排。
他突然不想去麻烦别人帮忙了。
但是独自散排刷币的代价，就是花了五个多小时，才打完了一个号。
眼看着距离交单只剩一天，明天的散排环境只会比今天更魔鬼。
要是完不成，遇到厉害些的老板，可不是道歉能解决的。
凌晨一点，熟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他颓丧地靠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安静的企鹅列表。
这一晚上他一直憋着没去找月上尘，月上尘也没找他。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不知道月上尘这一晚上在做什么？
是像往常一样散排上分？
还是说，会不会……在等他的消息？
季风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刻就被扼杀掉了。
以冷漠无情铁分奴著称的月上尘，怎么会等他的消息？这也想太多了。
大把的人排着队想约月上尘打竞技场，都很少能有约成功的，人家怎么会独独对他有兴趣？
不管再怎么说，也是他先放了月上尘鸽子。
虽然他只是不想过度地给别人添麻烦。
……
可放鸽子的行为总是不好的。
……要不要先去道个歉？
刷币单的事被完全抛在脑后，季风夏点开月上尘的聊天框，思考着该用什么样开场白才不那么尴尬。
字还没打完，对面先发来了一张截图。
截图内容是竞技场的结算界面。
季风夏稍作辨认，发现是今晚竞技场关门之前，他赢下最后一把时的结算图。
截图视角来自他的百药队友。
——季风夏记得这个百药号的ID。
晚上他散排连跪之后，只要排到这个百药，人家总会带他赢。
他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偶然遇到百药大佬散排扶贫了。
季风夏内心：难道说……
【风有欺：？】
【风有欺：这是】
【风有欺：……你？】
【月上尘：嗯。】
【月上尘：你不喊我，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月上尘：没排到几次，不过还好。】
【月上尘：排到你是我队友，我们都赢了。】
季风夏没问月上尘，怎么知道这个云袖号是他上的。
云袖散排很依赖配合，为了沟通封内时机，他打竞技场时都会开上变声器，打开游戏麦交流。
尽管如此，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喋喋不休。
散排队友的水平参差不齐，其中大部分不会开麦，有些甚至没打开听筒，输得他无可奈何。
今晚他没喊月上尘，因为他不知道对方说的“可以喊我”，几分是客套，几分是真心。
他害怕成为别人的负担。
季风夏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复，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蜷了蜷。
明明今晚爽约的人，是他自己。
否认太虚假，道歉太疏离，感谢太郑重。
他想不出一个好词句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月上尘：不过你放心，我排你对面也没放水。】
季风夏看着这行字，浅浅笑了起来。
【风有欺：嗯，我知道。】
【月上尘：明天一起？】
季风夏犹豫着没回答。其实到这里，他于情于理都该拒绝了。
也许是看季风夏没回，月上尘又发来一段聊天记录。
【若若：小风风呢，今晚你是不是背着我跟风风玩了。】
【若若：听不到小风风的声音我快要死掉了！！】
【若若：快去约小风风，我明天一定要和小风风打游戏！！】
后面还跟了一排表情包。
【月上尘：有人黏上你了。】
【月上尘：你不答应她，我没发交差。】
【风有欺：……】
【月上尘：周末散排的人太多了。】
【月上尘：想从那么多人里遇到你，真的很不容易。】
看到这句话，季风夏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像是被抽了力气，他独坐了许久，才缓缓回了一个“好”字。
约好了第二天的组排时间，忙碌的周六终于宣告结束。
季风夏很久没在打了一天的竞技场之后，还能保持如此轻松的心情了。
他不知道的是，月上尘发来的聊天记录上，还有一段被截掉的对话。
【月上尘：能不能冷静点？】
【若若：你看一遍我的ID再问？】
【若若：你是知道我为什么起这个ID的。】
【月上尘：……】
流云若风。
这个ID取自三年前。
三年前，排名榜的竞争远比现在更激烈，百药和灵岚这两个心法还没有问世。
当年最厉害的北辰，名叫流连。
最强的玄素，名叫云深。
排名榜上常年制霸第一的云袖，名叫风拂雪。
他们是若若最喜欢的三位选手，也是第五届武林大会夺冠热门队“白日梦”的成员。
那年的比赛，若若一场没落下，每天雷打不动地打开直播间观赛。
只要是有关白日梦的对局，她总是会反复重放。
正是从那个时候，她爱上了《侠客梦》的竞技场。
对她来说，流云若风这个ID，包含了她入坑这个游戏的初衷。
然而三年之后，红极一时的“白日梦”早已被人遗忘。
她却成为了独当一面的第一灵岚。
-
周日下午，流云若风早早地挂在昨天的YY里等着。
季风夏也没想到这姑娘真的说到做到，说来就来。
他一进YY，若若就说想听昨天的男声，闹得他只好关掉了变声器，假装自己是开着的。
姗姗来迟的月上尘刚点进YY频道，就听到若若对着一个清澈少年音甜腻腻地喊着：“风风小姐姐~”
月上尘：“……”
有了前一天的磨合，他们三个人的配合更加默契，名望点刷得飞快。
季风夏很久没有在不开变声器的情况下，如此痛快的打游戏了。
某些奇妙的瞬间里，他感到自己像是回到了过去某年某日。
最后一个号打完，季风夏这才如蒙大赦，终于能好好松一口气了。
对此他由衷表达了感谢，然后指天发誓：“我下次再也不接那么多号了……”
若若笑得很开心，开心得仿佛如愿以偿的人是她一样。
一夜很快过去。
新的一周到来，也带来了新的名望点上限，还有新的周常任务。
上午维护一结束，季风夏就登录了风有欺。
《侠客梦》这款游戏经久不衰的秘籍，就是对每个玩法的玩家都非常友好。
比如季风夏这种只参与竞技场玩法的，每周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周常任务，其余的名望点都可以通过竞技场来获得。
他向来喜欢在新的一周刚开始，就去把周常任务做完。
周一做任务的人最多，做起来也是最容易的。
季风夏一上线就传送到了第一个周常任务点，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了。
只不过今天有些奇怪，他操作着风有欺一落地，附近焦点他的人越来越多。
风有欺的密聊权限是关闭的，收不到消息，于是季风夏点开公共聊天频道，果然，有人点他的名。
[近聊]下伞不打雨：哟，[风有欺]这不科技姐吗？
[近聊]美丽呱呱：科技姐也要自己做周常啊？
[近聊]无常：什么瓜什么瓜？
[近聊]喜欢八卦：我是好心人，指路论坛热帖。
[近聊]云袖一刀：哦？真的假的？我倒要来试试科技的威力。
随即就有人将风有欺标记为敌方，开启了对战模式。
季风夏没还手，三两下就重伤倒地了。
[近聊]云袖一刀：[风有欺]科技姐？就这？你换个科技吧，这个不行。
在游戏中，因为外挂是屏蔽词，所以一般将外挂称为黑科技。
这群人的意思很简单，他们在说季风夏开挂玩游戏。
这对于一个竞技场玩家来说，是最为严重的指控。
连官方都明确有规定，开挂者终生禁赛，游戏里打再高的分也无法进入排名榜。
季风夏没看游戏里发生了什么，他切到浏览器，点开了侠客梦的论坛。
昨天客服小妹还在提醒他最近行事小心。
谁也没料到，事情这么快就自己找上门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