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说出去的话不能撤回，萧雨笙即使再纠结现在也已经是无用功。
他在违背自己，他在为了一个人改变自己，但是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这是他在感情上的一个重大失误；
这是他开始走向一个人的前兆，他在控制不住的主动往前走，他现在正在往这段感情里一点点下注。
但是不定因素这么多，他凭什么付出？万一他的付出打水漂了呢？后果谁来承担？损失呢？还有那些伤痛呢？
萧雨笙垂着眸，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陷入审视自我的漩涡，只能不断挣扎，跟自己对抗。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这段感情到底是他单方面变质还是宋羽辞那边在变质？
到底是谁？具体因为什么事？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如同火山喷发时的岩浆般袭来，搅乱萧雨笙的思绪，切断所有思路，火山喷出的岩浆灼烧着萧雨笙新生的思路，把萧雨笙逼到尽头。
混乱中，萧雨笙回到最初的问题：为什么要帮宋羽辞？
如果他那时候看到了，但装路过，宋羽辞大概就不会记得他了，也不可能发生现在的所有事情。
要是他知道自己当年的举动会让事情变成现在这样，那他巴不得自己也是当时站在巷子里的霸凌者。
大脑太混乱，萧雨笙还是放弃追溯，听听宋羽辞准备怎么说。
但是时间好像因为刚才的混乱拉长，他看着宋羽辞，仅仅看了一眼，思绪又飞了；
其实在他看来，并不是他陪宋羽辞。
宋羽辞跟他不同，他的朋友东一个西一个，离得远，而宋羽辞的朋友甚至可以来宋羽辞家里找宋羽辞，还可以一起去球馆打球；
到底是谁陪谁、谁更需要陪伴，萧雨笙非常清楚。
“好。”宋羽辞一点都不怀疑萧雨笙，又问萧雨笙：“你以前带别人去过吗？”
萧雨笙心不在焉，有点恍惚的应了一声，宋羽辞不怀疑他，他都要怀疑他自己了。
他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他不知道，好像火山突然爆发，他本能的往角落里躲，最后被团团围住，最后只能这么做，而等他发现已为时已晚。
自己背叛自己的感觉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萧雨笙甚至都无法找到根源指责自己。
走神太厉害了，萧雨笙甚至都忘了自己刚才应了宋羽辞什么。
而坐在对面的宋羽辞已经呆住，原来萧雨笙也带别人去过，可能就这几天，萧雨笙已经带新捡来的那个小鬼去了。
原来萧雨笙的陪伴也可以是二手货。
没等萧雨笙反应过来，宋羽辞已经在心里脑补了十个以上的结局和萧雨笙的聊天套路。
说不准萧雨笙现在跟他说的话，包括答应他陪他去夜市，都是萧雨笙跟新捡来的那个小鬼说过的，而他拿到的都是二手货；
虽然是二手货，但是他还是像是拿到了什么好宝贝，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毕竟萧雨笙主动提议一起去玩的机会少之又少，即便是二手货宋羽辞也很珍惜，萧雨笙要是过分点，别说二手货了，哪怕给过十个人都不一定会给他。
想着想着，宋羽辞也走神了，而此时萧雨笙反应过来了。
萧雨笙盯了会儿眼前发呆的宋羽辞，摸不着头脑。
管这个小鬼在想什么，萧雨笙喝了口水，自顾自的说：“过年家里会来客人，过几天晚上吃完饭我再带你去。”
“嗯。”宋羽辞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垂着眸，双目无神的盯着面前杯子里的茶叶。
萧雨笙可不像宋羽辞，他看出来了直接说，才不管宋羽辞怎么想。
“想什么呢？你就这么跟人聊天的？”萧雨笙一边说一边玩着从莎莎身上掉下来的毛，莎莎仰躺在萧雨笙腿上，晃着尾巴，看着萧雨笙玩它的毛。
宋羽辞抿了抿唇，低着头说：“我在想你是不是也带别人去过。”
萧雨笙手中的动作一顿，猛然抬头，皱眉说道：“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我有没有带别人去过这也是需要告诉你的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带别人去过就不可以带你去了？”
宋羽辞低着头慌乱摇头：“没有。”
“你当我眼瞎呢？”萧雨笙扶了扶额，艰难的笑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怕我带那小鬼去过。”
被说中了心思的宋羽辞有些不服气的偏了点头，看向别处；
萧雨笙闭着眼，单手扶着额撑着头：“我就带那小鬼打了几把游戏，给他买了点吃的，其他的没干。”
宋羽辞依旧侧着头，轻轻点了一下，告诉萧雨笙自己听见了，也听进去了。
萧雨笙顺了顺气，做了个深呼吸，随后坐直身子，冷眼盯着对面低着头回避的宋羽辞。
回顾一下他刚才说话的语气，跟平常一样的冷漠甚至带着训斥，但是他说出口的话……像极了在跟恋爱对象报备……
朋友之间也会有这么强的占有欲吗？萧雨笙开始反问自己，他以前跟温舒衔玩的最好的时候温舒衔甚至不让他去跟别的辅助双排，路人猫咪更不行。
而且他听别人说，只要关系足够好，朋友之间也可以产生占有欲……
萧雨笙一边整理脑子里如同炸毛假发般混乱的思绪一边思考；
宋羽辞还是把他看的太重了，但是他又劝不动，宋羽辞已经跟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了，他冷暴力都赶不走宋羽辞。
除了冷暴力，萧雨笙没有其他赶走宋羽辞的体面的招数了。
明明网上有这么多因为冷暴力而分开的朋友和恋人，谈多久的都有，为什么偏偏宋羽辞就这么难缠？还能一口气缠这么久，现在甚至还没到上限。
萧雨笙还挺好奇宋羽辞的上限的，宋羽辞有这耐力，还不如去找个好点的女生追，那成功率都比他高些。
这么久了，宋羽辞也纠缠了他这么久，他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宋羽辞要这么执着于他，为什么这个人就这么死脑筋？
甩又甩不掉，赶也赶不走，就让宋羽辞这么缠着吧，有些人就是得吃点苦头才肯放手，更何况是宋羽辞这种才进入社会小时候还没吃过苦头的。
茶水间变得安静，周围的空气缓慢的流动着，萧雨笙看着茶杯上的花卉纹路，指腹在凹凸不平的杯壁上摸索。
杯壁上艳红的梅花小小一朵，中心处的花蕊也细细雕刻，凸起部分在灯光下泛起白光。
没人说话，萧雨笙低头看了眼手机，突然问宋羽辞：“你不准备回家吃饭？叔叔阿姨知道你出来了吗？”
闻言宋羽辞也低头看了眼时间，说：“我家吃饭没这么早，你中饭准备怎么办？”
“去外面吃地摊货，或者点外卖。”萧雨笙习以为常的回答，他平时都不在家吃饭，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自然是路过地摊货合胃口就买，外卖也是一样。
“那你……要不要去我家吃饭？”明知会被拒绝，但是宋羽辞还是想搏一搏，毕竟机会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宋羽辞这番话完全在萧雨笙的意料之中，他在自己说出上一句话的时候就笃定了宋羽辞会问他这个；
但是他不信宋羽辞不知道他会拒绝。
“不用。”面对宋羽辞的明知故问萧雨笙选择忽视，就当是宋羽辞挑战不可能的一次失败了：“我自己解决，而且我忌口多着，你爸妈已经在做饭了吧？我去太影响了。”
“我不想影响别人。”
不留任何挽留的机会，萧雨笙果断且绝情的拒绝了宋羽辞。
萧雨笙话里话外都是不想去的意思，宋羽辞找不到其他理由让萧雨笙去他家吃饭，于是叮嘱萧雨笙：“那你记得按时吃，最好吃正餐，还有你的药也别忘了。”
“好。”萧雨笙应了声。
回应完，茶水间又回复原来的寂静，宋羽辞也找不到其他可以聊的话题，只能干坐在萧雨笙对面，慌乱的思考对策，气氛略显尴尬；
期间还把萧雨笙给他沏的茶喝完了，就是喝完之后宋羽辞整个口腔都是苦涩的。
喝完了茶，宋羽辞依旧没想到对策，没找到话题，而比这些先来的是他爸发来的消息。
突如其来的提示音将茶水间里尴尬的氛围打破，对面的萧雨笙也抬起了头；
氛围的突然打破让萧雨笙有些诧异，而且看宋羽辞的反应，宋羽辞大概是要走了。
宋羽辞低着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的点着。
爸：你跑哪玩去了？
爸：快点回来，你二哥找你打游戏呢
爸：你再不来，我就让他去书房玩你电脑了
爸：大过年的，到处跑，有亲戚来了都不知道
习习：我来
习习：马上，你别让他碰我电脑
爸：快点快点，你二哥急性子，来了记得给阿姨姨夫打招呼
习习：嗯嗯嗯
宋羽辞着急忙慌的回完了消息，随后起身一边把手机往兜里揣一边跟萧雨笙说：“我家里来亲戚了，先走了，你记得吃饭吃药，手也注意点。”
果然被萧雨笙猜中了，萧雨笙看着宋羽辞手忙脚乱的身影，应了声好，看着宋羽辞头也不回离开了茶水间，顺手把门关上，不久后院门被推开，很快又关上；
萧雨笙独自坐在茶水间，低着头，轻轻抚摸莎莎；宋羽辞走了，茶水间也安静的像禁闭室。
记忆里的禁闭室空荡荡的，跟茶水间最大的区别就是除了他带进去的那些石头和灯，其他几乎一样。
准确来说，哪怕是在茶水间，坐在木质椅子上，萧雨笙现在只需要闭上眼，就能立刻回到记忆中的禁闭室里。
只要他闭上眼，空虚，迷茫和孤独会如同海浪袭来，能把他瞬间淹没推进回忆的漩涡中。
萧雨笙不喜欢这种感觉，因此在茶水间独自坐了会儿就回房间去了。
他昨天熬夜了，凌晨才睡，现在正好有时间，他可以补会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