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笙就看了眼宋羽辞，沉默着收回视线，不看宋羽辞。
宋羽辞突然间更慌了。
他没把箫雨笙哄好，那他之后在VTEN岂不是没安身之地了？箫雨笙还是队长，位高权重的，说不定哪天看他不顺眼了，看上别的中单怎么办？那他岂不是要去替补席？
严重一点直接解约让他滚蛋？
宋羽辞可怜巴巴的看着箫雨笙的背影，眨巴眨巴眼，希望箫雨笙能看到，但是箫雨笙都懒得搭理他，他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惹毛箫雨笙。
宋羽辞在心里脑补了一堆自己在VTEN待不下去后无奈解约转会的各种结果；
每一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此时此刻的想法很简单：跟住箫雨笙。
跟着箫雨笙的理由宋羽辞想不到，也说不清，就是潜意识里的一种偏向，这种偏向在他遇见箫雨笙的那一刻就产生了。
箫雨笙帮过他，因此潜意识里，箫雨笙比所有人都可信，不论箫雨笙做什么，他跟着去准没错。
他无条件偏向且信任箫雨笙。
宋羽辞低着头，跟做了什么错事似的，他一个人在心里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抬起头，准备跟箫雨笙道歉并承诺；
怎料一抬头，他就看到了空气中不断上升消散的烟圈；
还有一只脉搏带疤的手伸着食指像戳泡泡一样去戳烟圈。
宋羽辞又霎时间沉默，在心里写好的小作文被他咽下去撕了重写；
一边写他一边想应该怎么写，这么说对不对。
他的心里仿佛有数不清的黑色线团缠绕着他，搅乱他的思绪，偷走他的笔，让他的思绪不断翻涌变换，变得无从下手。
宋羽辞思绪彻底乱了，只能无奈的看着箫雨笙；
箫雨笙的心思真难猜，表面上一些行为看着像三岁小孩，心思那是比海还深。
宋羽辞垂眼，无奈抱头，放弃抵抗：“你还在生我气吗？”
萧雨笙终于吐完了烟圈，又吸了口烟，说：“你猜。”
宋羽辞又低头，怕萧雨笙一会看他：“我猜不到。”
“那就继续猜。”萧雨笙依旧背对着宋羽辞，一边安抚莎莎。
他都把话说这么难听了，宋羽辞总该放弃了吧？
而且其实他没生气，他是在想自己怎么答应宋羽辞不说谎；
他从小就特别爱说谎，演技还高超，被质问时他就会下意识说假话，十句话里能有两三句真话就算不错了。
宋羽辞的请求着实有点为难他。
萧雨笙为难又无聊的吐烟圈，然后拿手去戳。
宋羽辞刚才问他是不是还在生气，他至少没有说是，这应该不算说谎。
看样子他还是有了点进步的，没有下意识的说假话。
虽然也没说真话，但总比假话好。
总之萧雨笙觉得自己还是进步了的。
果不其然，宋羽辞终于受不他的冷暴力了，起身离开了，萧雨笙也松了口气；
还好，宋羽辞没有继续追问，不然他这么想下去脑子要爆炸。
他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能改掉说谎的习惯。
而且他就算改了，那也不可能完全改掉，最多只是在宋羽辞面前收敛一些。
侧躺着躺了一会萧雨笙就翻了个身，莎莎刚准备睡，萧雨笙一翻身，它又睡不着了，最后趴在萧雨笙身上伸懒腰，舔爪子，给自己梳理毛发。
萧雨笙看了看莎莎，薅了两把莎莎的毛。
“喵呜——”莎莎张大嘴打了个哈，尾巴在后面轻轻拍打萧雨笙的腿，打完哈欠之后一双眼睛半睁不睁的，带着与萧雨笙有如出一辙的不屑。
环顾四周，莎莎优雅的在萧雨笙身上趴下来了，尾巴轻轻晃动，勾起的尾巴尖像甩出去的钩子，看谁愿意上钩。
萧雨笙摸着莎莎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吸了口烟，随即朝莎莎吐了个烟圈；
灰色的烟雾在莎莎脸上消散，烟雾也趁机进入莎莎的鼻腔，不多，但是莎莎愣住了。
片刻后，莎莎猛的站起来：“喵！”
“哼。”萧雨笙看着莎莎得意的哼笑，一看就是故意的。
萧雨笙还不忘记摸摸莎莎的背以示安慰，但是莎莎生气了，不给萧雨笙碰，嗖一下从萧雨笙身上窜下去了，不愿意在萧雨笙身上多待一秒。
萧雨笙依旧笑着，看着莎莎要下去了还抬起手给莎莎让道，见莎莎跑去宋羽辞那里了萧雨笙才收回视线。
因为他看见宋羽辞又起身了，他怕宋羽辞是来找他的。
他到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宋羽辞，而且应付好像也是画大饼，也算说谎……
用谎言来承诺可不行，他还是要想清楚怎么说。
萧雨笙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灌了口咖啡，随后侧身半躺在电竞椅里，保持原来背对着宋羽辞那边的姿势。
“你别生气了。”宋羽辞又来到了萧雨笙的座位旁，这次宋羽辞把自己的电竞椅也拖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副扑克牌，拙劣的哄人话术把宋羽辞显得弱小无助。
萧雨笙舔着嘴角残留的咖啡，装作没听到，继续给自己拖时间，宋羽辞的请求于他而言相当于卸掉自己用来保护自己的高墙；
这面墙没了，他就不能说谎了，童年的那些事情却在告诉他：你不说谎，那些麻烦就都会找上你，迟早有一天把你压垮。
因此为了保护自己，避免麻烦，萧雨笙毅然决然的竖起高墙，不在任何人面前说实话，展现完整的自己，也不让他们翻越高墙来填补他的残缺。
宋羽辞坐在电竞椅里，挪到萧雨笙旁边，抓着扶手，撒娇似的说：“你教我打牌呗。”
突然跳跃的话题让萧雨笙整个人一愣，宋羽辞竟然想跟他一个老千学打牌？！玩呢？！
宋羽辞拿着几乎崭新的扑克牌，用扑克牌碰了碰萧雨笙的手背，继续撒娇：“我和我那几个朋友就我还不会打，他们说你打牌特别厉害，所以我才来请教你；”
“队长教教我呗。”
萧雨笙目光呆滞的看着手机，大脑宕机，还处于一个接收状态；
宋羽辞也不着急，就坐在一旁等着，顺便把手里的扑克牌拿出来看眼。
这副扑克牌他刚才闲的没事翻了下柜子看到的，可能是之前订了这个包间的人留下来的。
这副扑克牌就是经典款，没有多余的装饰，看包装还挺新的，应该都没几个人碰过。
片刻后，萧雨笙的思绪才来到新的话题，前面聊的那些萧雨笙也当没聊过了。
“你哪来的牌？”萧雨笙扭头一边问宋羽辞一边把座位调高，坐直了身子；
宋羽辞很自觉的把手里的牌递过去了，并说：“柜子里找到的。”
萧雨笙接过牌，熟练的洗牌，边问：“你学切牌还是什么？”
“我就平时跟朋友打打扑克，别的……你想教我也可以教我。”宋羽辞双手撑着萧雨笙座位上的扶手，低着头垂着眼，一脸单纯。
萧雨笙拿到牌之后就熟练的快速洗牌，一边洗牌萧雨笙一边问：“你确定？打牌这东西，我教了你也不一定会。”
毕竟他学的老千手法，不是常规的洗牌手法，在洗牌手法方面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很无情的发言。宋羽辞听着心里不是很满意，但是这句话也很符合他印象里生气的萧雨笙。
萧雨笙洗牌很快，可以说是牌拿到手就开始各种切牌了。
扑克牌在萧雨笙手上就等同于有了生命，在萧雨笙指尖空隙里翻转交替换位，萧雨笙的手虽然有伤，但是灵活度毫不逊色，远超宋羽辞的想象。
上次打扑克牌他还天真的以为萧雨笙就只会那些，现在看来那都说不上重头戏。
萧雨笙的动作太快，宋羽辞别说学了，先把动作看清了再说吧。
箫雨笙一拿到扑克牌就想切牌玩玩，如果有人陪他玩的话他还会出千，但是面对宋羽辞一个新手，他一上来就出千好像不太好，太不关照新人了。
切牌切够了，箫雨笙又熟练的把一张张扑克牌收起来叠好，迅速回归主题。
“要不我教你洗牌吧。”
“洗牌？”宋羽辞突然皱眉，整个人有点惊讶的往后靠：“这个我会，我只是玩的菜。”
看到宋羽辞的反应萧雨笙懒懒的往后靠，用常规方法洗牌，随后又换他自己惯用的手法，淡淡说道：“方法用对了打牌随便赢，你学不学？”
宋羽辞突然有点犹豫，打个牌而已，他不喜欢作弊。
萧雨笙这种人，作弊概率还是很大的。
“你要教我作弊吗？”宋羽辞疑神疑鬼的问萧雨笙。他还是更喜欢公公正正的玩，老老实实靠实力。
萧雨笙翻看着手里的牌，听到宋羽辞这话后眼神暗了暗；
他突然收起牌，像拿刀一样拿着牌怼在宋羽辞的喉咙处，质问宋羽辞：“你觉得我作弊，那请问证据是什么？”
宋羽辞一愣，瞳孔猛地一缩，看着萧雨笙黯然的双眼无辜的眨眼。
萧雨笙顾不上宋羽辞装可怜装无辜，冷声说：“我洗次牌给你看，你能看出来我作弊你就别跟我学；”
“你要是看不出来那就跟我学，我都答应你了，就算是作弊你也得学。”
宋羽辞抿了抿唇，萧雨笙这算强迫吗？萧雨笙收回手，继续洗牌。
仔细观察萧雨笙的洗牌手法，确实与该溜子、流浪汉他们的洗牌手法有差别，但是其实也没差很多，都是洗牌应该没什么不一样的；
而且宋羽辞并未看出来萧雨笙有作弊的迹象。
洗牌手法萧雨笙已经再熟悉不过，他看着手里的牌，静静的问宋羽辞：“找到我作弊的证据了你就可以不用学了；”
“而且出千不被发现的话，按照我安排的牌来，基本没问题。”
萧雨笙整理好扑克牌，随后把整理好的牌放回原来的盒子里：“其实只要不被发现，就算是作弊也算本事。”
把作弊当本事，萧雨笙应该没少出千。
宋羽辞目光呆滞的看着桌上的牌，还在考虑要不要学；
他不想作弊，但是他想通过跟萧雨笙学打牌来拉近缓和自己跟萧雨笙的关系和此刻的矛盾。
萧雨笙也不蠢，他能看出来宋羽辞只是想验证自己有没有生气，学打牌纯粹是借口。
很多时候，他都不得不感叹宋羽辞的单纯和天真，但是确实，宋羽辞这个年纪应该在上大学，而不是来赛场打比赛。
他希望宋羽辞保住那份纯真，但宋羽辞不是他，他可以保护住自己的那份纯真，宋羽辞不一定能保护住。
萧雨笙抽着烟，看了眼对面机位的莎莎，确定莎莎没啃数据线之后看了眼宋羽辞：“需要我再洗一遍吗？”
宋羽辞垂着眼，轻轻点头。
萧雨笙重新拿起桌上的牌，拍了一下宋羽辞的脸：“那就好好看着，别低着头。”
宋羽辞的脸被打的偏了点，老老实实的抬头跟萧雨笙对视。
萧雨笙面无表情，眼神冷淡，看着宋羽辞这无辜的眼神也没有丝毫变化。
碰到一点点挫折就露出这副样子，宋羽辞以后肯定没什么野心，还是个深情狗，恋爱脑，窝囊废。
总之被渣的又不是他，要担心这些的也不是他；
萧雨笙一边在心里默念吐槽，一边放慢了洗牌速度。
在他看来，他只需要挥挥手，抛抛媚眼都能迷倒一片人，他还愁这些？
他从不追人，他只会等自己被对方坚定的选择，这样他既不会因为爱的太深而损伤情感，也不需要因为错过而惋惜；
他坚信，后面还有更多人在等他。
萧雨笙不知不觉想偏了，思绪也随处飞舞，手中的动作一点点加快，凭借肌肉记忆洗完了牌，随后凭借肌肉记忆把牌递给宋羽辞；
宋羽辞还在回想萧雨笙刚才那一连串动作，动作还没理清，递到他面前的牌就把他吓愣住。
宋羽辞猛地抬头，看着萧雨笙失神的双目，弱弱询问：“可以慢一点吗……我还是没看明白……”
“嗯？”萧雨笙突然回神，也抬起头跟宋羽辞对视：“我刚才洗牌洗的很快吗？”
宋羽辞低着头，看着萧雨笙点了点：“有点。”
萧雨笙把思绪收回来，面无表情的说：“我不吃小孩，你别这幅样子。”
宋羽辞抬头眨了眨眼，端正坐好。
“我怕你还在生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