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后,傅尚也没着急回家,他慢悠悠收拾着课桌。负责锁门的同学扭头看了一眼,喊了声:“傅尚,不回去吗?”
傅尚这才提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负责锁门的同学锁上门,转身就往男生寝室去了。
傅尚没往学校大门去,他走出高一教学楼后,装作有东西忘记拿的模样又掉头回去。周围其他班的学生只随意瞥了傅尚一眼,都没有在意。
因为傅尚的拖拉,高一24班的学生早就离开,而高一23班也没有人,因此高一教学楼短边的三楼只剩下傅尚一人。
傅尚靠近高一23班的窗户,正常情况下教室的窗户都会锁死,但偶尔有开门的同学比走读生晚到教室的情况,教室后门的窗户便留了个活扣。
傅尚轻轻推开了窗户,翻进教室,靠着后门,藏在巡逻保安看不到的角落,安静等待着。
教室的钟表有两块,分别位于教室前后两块黑板的正上方。
时间还早,傅尚便靠着墙,小憩了一会。
钟表的时针分针滴答答走动着,到九点半时,教室外传来脚步声,是巡逻保安的。
两个巡逻保安从楼梯走上来,手里拿着强光手电筒,边聊天边随意用手电筒照射教室里的模样,没一会就检查完高一23班和高一24班,转身就往四楼走去。
傅尚紧接着便听到头顶来自四楼的声音,保安的交谈声在寂静的校园尤为清晰。
十几分钟后,巡逻保安检查完去了对面,楼道又恢复安静。
傅尚看了眼时间,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钟表时针安静走着,滴答答来到半夜两点时,傅尚放在衣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将傅尚吵醒。
短短几秒,傅尚便清醒,他按掉闹钟,仔细听了会教室外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后,他推开窗户,轻轻翻了出去。
傅尚朝着一楼走去,寂静中,他的脚步声即使极力控制也有声响在空旷走廊里回响。
一步一步,傅尚来到了体育器材室前。
从窗户外往里面看,体育器材室内各类的体育用品整齐堆放着,一切都十分正常。
傅尚从兜里取出那只小熊玩偶,被捏在另一只手里的手机亮着屏幕。屏幕上的时间慌忙跳动着。
两点十分。
两点十五分。
两点二十分。
傅尚死死盯着体育器材室的门牌,白色颜料涂抹的字体因为用料并不太好已有一部分变得暗淡。
两点二十一分。
傅尚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心跳如擂鼓,隐秘地期盼着,他打开了秒针。
距离两点二十二分的倒计时一步步攀高,傅尚握着手机的手五指微微发白。
当时间跳转到两点二十二分时,傅尚的呼吸都停滞了,他猛地抬头看向体育器材室的门牌。
但……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怎……怎么会这样。”傅尚睁大眼睛,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可能。”傅尚捏着小熊玩偶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绵软的玩偶被他捏得扭曲变形,显得有几分狰狞诡异。
傅尚没来由地有些愤怒,他一向冷静,此时却有一股血压直冲天灵盖,让他无法克制地抬脚恶狠狠踹向体育器材室的大门。
“嘭!”
巨大的声音在高一教学楼回响,形成极大的声音扩散出去。这一动静惊动了在校园里随意走着的巡逻保安。
一束强光从很远的地方照射而来,傅尚顿时理智回笼。
“糟了。”傅尚顾不上太多,当即就要逃跑。
就在这时,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傅尚抬起的脚步猛地顿住,他的脚下不再是大理石的走廊,一切像是时间倒退,周围的环境变得岁月腐朽。
手中的小熊玩偶传出灼热的温度,被红光包裹,傅尚回头看向体育器材室。
白字绿地的门牌被黑色的血液覆盖,从内而外被吞噬,白色的瓷砖也层层脱落,露出旧教学楼的棕黄砂砾感的墙皮。
傅尚的手机还开着精确到秒的时间,此时停在两点二十二分二十二秒。
黑血翻涌下,门牌显露出暗红色的字体——高一二十二班。
傅尚条件反射地看向教室内,方才摆设整齐的体育器材全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十张课桌。
朗朗读书声从教室内传出,隐约能看到一道道黑色模糊酷似人形的黑影坐在椅子上。
像是觉察到有人在窥看,读书声突然停止,黑影齐齐转过头,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傅尚。
傅尚背脊发凉,一声咚的声音在他右侧炸响。
傅尚本能看向声音的发源地,只见右侧走廊的出入口站着一个长发披散的人。
那人穿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裙子,头发长至脚踝,一只骨瘦如柴的手伸直,僵硬地拍着一颗似乎是球体的东西。
“咚、咚、咚”
那颗球体上下起伏,突然拍球的人像是失手了,那颗球体一歪斜,咕噜咕噜朝傅尚滚来。
傅尚此时因恐惧而本能地僵硬在原地,他目光死死盯着那颗球。
两人相距大概十五米,越来越近。
十四米。
十三米。
傅尚借着月光看清球体的模样,那根本不是球,而是一颗看不清容貌的脑袋。
安静的高一二十二班突然又响起了声音。
“山山山外山,水水池中水。”
歌谣声传出,傅尚脑子嗡的一下,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
“小尚,姐姐班里新编了一首捉迷藏的歌谣哦。”
温柔的女声与教室里的声音重叠。
傅尚做出了反应,掉头就跑。
“天天天上月,人人鬼捉人。”
傅尚肾上激素飙升,他已经跑出了高一教学楼,那颗脑袋没有追上来,拍球的人也没有追上来,但唱歌谣的声音如影随形。
“地上的娃娃排排坐,天上的月儿掉下来。”
傅尚的右侧是小操场,左侧是小花园,放眼望去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他只能往前跑。
“鬼儿越过山外山,月儿落进天池水。”
歌谣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即将落到尾声,傅尚跑过艺术楼,脑子还在思考要不要进入这栋他不怎么熟悉楼,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狠狠拽进了艺术楼。
傅尚吓得心脏骤停,惨叫声都要溢出嘴了,又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别喊,是我。”压低的男声响起。
傅尚感受到自己贴着的身体带着活人的温度,他抬头,就看见了好几天没见的李栾。
李栾见傅尚看清了自己便松开手,拽着傅尚往艺术楼里走。
“娃娃跑进山外山。”“唱歌谣的声音突然一顿,夹杂上不怀好意的嬉笑,“躲好了哦,鬼儿要来捉娃娃喽。”
学校里响起咚咚咚的拍球声,李栾面色很难看,他嘴唇发白,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休息,黑沉眸子盯了傅尚一眼,随即松开了手,嗓音压得极低:“跟紧我。”
傅尚点了点头,跟着李栾七拐八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