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晚一样，那是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是球。
可此时李栾根本无法将那东西和球联系上，他脑中出现的是一颗长发披散的头和那只几乎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睛。
“丢，丢，丢手绢。”
有女声传来，李栾看向声音的方向，伴随着咚咚咚的拍球声，似乎是同一个方向。
“丢，丢，丢手绢。”
声音越来越近，李栾眼中显露恐惧，他可不相信那是个活人。高一24班的另一边可没有楼梯，他赶忙往高一23班那侧的楼梯跑去，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被堵在死胡同里可就完了。
李栾直接跑出了高一教学楼，但面前是小操场，几乎是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遮挡物，他只能往学校的小花园跑。
“丢，丢，丢手绢。”拍球声和女生唱童谣的声音一直跟着李栾，忽远忽近，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会落下。
李栾找了个小角落蹲下，手捂住嘴，大气不敢喘，他背抵着墙，保证自己的眼睛能看到所有危险。
忽然，有一声轻笑，李栾感觉那笑声似乎贴着他的耳朵。
“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李栾感觉背后一阵冷意，但明明他贴着一面墙壁。
“大家不要告诉他。”那女声嬉笑着。
像是有所感，李栾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脚后跟，指尖碰触到了柔软的绸缎。
吞咽口水的声音在此时都异常清晰。
李栾的手在发抖，他强撑着将那东西举到面前，是一块红色的布，并不是手绢的厚度大小，更像是舞蹈艺术生用来跳舞的用具，临时被用来当做游戏的道具。
“呀，被发现了。”女声突然一变。
李栾攥着红布，连滚带爬开始跑。耳边像有一群人在欢呼。
“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
李栾可不会想自己是捉人的一方，明显是那鬼东西在追他。
拍球的咚咚声急促地跟在李栾身后，李栾根本不敢回头，他怕回头耽误的一两秒，会让他万劫不复。
无处可逃，无处可躲，仓皇之下，李栾不知不觉回到了高一23班，他根本来不及再找其他地方，干脆跑进教室，躲在讲台底下，紧紧闭上眼。
如果那东西真的是鬼，那他跑到哪里都是会被找到的。
李栾心里升起绝望，在学校里回响的咚咚声响彻在他耳边，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极其清晰的咚，像是落在教室的门口。
“丢，丢，丢手绢。”女声嬉笑着。
“藏在哪里了呢？”女声似在呢喃。
李栾死死捂住嘴，闭着眼根本不敢看。
周围又陷入安静，就在李栾以为对方离开的时候，他听见一声悠悠的，绵长的语调。
“我看到你的头了哦。”
这一刻，李栾的呼吸都停止了，他僵硬在原地，分不清对方是在炸自己还是真的看到了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栾的手捂住了口鼻，他不敢呼吸，脸逐渐涨红，再憋下去他一定会破功。
“李栾。”
李栾像是听到呼喊。
“李栾！”
那声音重了几分。
李栾快要晕过去了，他不敢回应，但紧接着，他感觉自己所在的空间摇晃起来，像发生地震般剧烈抖动。
“李栾，醒醒！”傅尚看了眼时间，又低头看怎么都叫不醒的李栾，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
“栾哥叫不醒吗？”童朔将书装进抽屉，也帮着喊，“栾哥，快醒醒，回宿舍再睡。”
不知是不是童朔力气太大，李栾被猛地一推，整个人歪倒进傅尚怀里，这一下，原本怎么都叫不醒的李栾哐的一下坐起，差点撞到傅尚的下巴，整个人大喘着气惊恐地醒了。
“焯，栾哥，吓我一跳。”童朔被唬得往后一蹦，“咋的，你做噩梦了？”
傅尚也被吓到，刚才如果不是他反应快，下巴估计要被李栾撞青紫。
李栾还没从刚才的事里缓过来，他惊惶地环顾四周，看到一个个活生生的同学，眼神好半会才落在童朔脸上，然后僵硬地扭头看傅尚，从对方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那是一张苍白毫无血色，嘴唇都隐隐发紫的脸。
冷汗从李栾额头落下，他根本没有力气去擦，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就差一点，他都感觉那鬼东西的手了。
不是梦，绝不可能是梦。
他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李栾四肢发冷，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在这么多人的教室他都能出事，他总不能不睡觉吧。
为什么会缠上他？
李栾焦虑地啃着手指，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神经质。
“栾哥？”童朔不明所以。
“李栾，你怎么了？”傅尚拧眉，伸手想触碰李栾，但在要碰到对方的时候，李栾突然抬手狠狠打开他的手。
“别碰我！”李栾有些声嘶力竭。
傅尚嘶了一声，吃痛地捂住手背。
李栾这才回过神，不知所措地盯着傅尚的手，嘴唇蠕动，好半会挤出几个字：“对、对不起。”
傅尚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童朔先走，他语气温和问李栾：“没事，说说你怎么了？”
李栾喉结滚动，他盯着傅尚，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自己说了，对方会不会相信。
傅尚却很有耐心，他静静看着李栾，露出安抚的笑容：“我们边走边说吧，别耽误班委锁门，正好你想想怎么说。”
李栾依旧沉默，手却跟着傅尚动了起来，他没什么好拿的，抽屉里那袋子药他都没准备带。他已经意识到了，他绝不是什么压力过来。
两个男生并肩走出教室，傅尚是走读生但没往学校外走，他不是本地人，家里希望他住的舒服，在校外给他租了房子，定期会有保洁来打扫。
学校对男生寝室检查不太严格，傅尚不回家去李栾寝室凑合一晚也没问题。
路走了一半，李栾才缓缓开头，黑沉的眸子盯着傅尚，在昏暗的小路上显得有些阴森，他挤出几个字：“傅尚，你相信鬼神吗？”
傅尚闻言偏头与李栾对视：“为什么这么问？”
李栾深呼一口气，几乎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我好像撞鬼了。”短短几个字却透着几分寒意。
紧接着，李栾将这两天遇到的事情跟傅尚说了一遍。
傅尚听完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只皱着眉思考。
“你信我吗？”李栾怕傅尚把自己当成疯子。
傅尚安抚地拍拍李栾的肩膀：“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信了。”
这事在傅尚看来很难办，显然不论李栾到底怎么了，那种状态只有他一个人，哪怕周围全都是人，也只有李栾一个被拉进去。
两人回到寝室，傅尚和寝室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
傅尚不是第一次来蹭寝室，李栾从柜子里掏出一套洗漱用品给傅尚。傅尚接过后，没急着去洗漱，他示意李栾自己先去，他则在寝室里坐了下来。
等瞧不见李栾后，傅尚转而问寝室里的其他人：“你们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啥动静？”宿舍里的同学纷纷看向最浅眠的男生。
男生疑惑眨了下眼睛：“有吧，栾哥半夜去了趟厕所。”
“没其他了？”傅尚问。
“没了。”男生摇头，“开门让我醒了一会，栾哥回来后就没发出声音，我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傅尚点头，若有所思。
李栾在十几分后回来了，没什么精神地瘫在床上。
傅尚坐在一旁看书，低头对李栾说：“你困就先睡，晚上有事就喊我一起。”
李栾嗯了一声：“谢了。”
寝室的床睡两个男生会有点挤，好在李栾睡着前将自己团进了最里面。傅尚侧躺着对着床外，闭上眼睛，没一会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