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远也忙了一整日。
尤其是公布了山城公司的处理结果后,他进集团时也能感觉到周人对他有意的回避。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暗地里的攻击性议论,来自堂表亲兄妹语带机峰的问候,他知道这一切也只是个开始。
处理公告是他跟父亲商量之后,坚持要公布的。
父亲觉得还可以再缓缓,但他觉得,这一缓只会缓出更多流言蜚语,放上有官方认证过的处理文件,而不是内部开会通报,也是为了敲山震虎。
老一辈人的担心他能理解,对股市的震荡不可避免,但想要毫不伤筋动骨就剔除掉沉疴多年的企业旧弊,就是痴人说笑。
随便拉一个人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
做商务的表哥一脸忧色,“一下就把整个团队端了,他们好多人脉关系就断了啊!在此之前也给咱们点时间,至少把老总手里的白名单弄过来。你把人往局子里一送,人家连半个毛儿都不会吐出来。再变判,咱们就没多少底牌了。”
做行政的堂姐紧跟附合,“那边上下游还有不少款项,你们连个出纳员都没放过,回头我们这边想做交接都要费不少时间,还不定能理清帐目。”
还有二叔魏长海再不帖门扉听墙角了,魏远借用科技手段把他派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眼线给排除在他的小组办公环境之外,魏长海只能直接冲到他父亲面前,蹭鼻子上脸,扯着嗓门地嚎,“大哥,你就不管管阿远吗?他在国外学了点东西,回来就拿着洋鬼子枪炮对准自家人轰,这算什么?他找的那个印度代理人靠谱吗?他就不怕老外把咱们辛苦打下的江山给端了?”
这些纷扰,父亲都帮他扛了,但在自己小组内,麻烦也层出不穷。
组员在外奔忙的差旅费突然就被全员打回,说什么手续不全,名目不正,不给报销;正开着会,突然停电;茶饮区里,喜欢的茶叶和饮料被清空;去集团食堂打饭,前后左右的风凉话不是“太子党来咯”,就是“钦差出行,冤死鬼快上”;更过分的是,下班女组员离开时,发现他们的办公区玻璃门竟然被人直接锁上,出不去了?!
那时候,他正等着人送硒鼓,鬼知道那个昨天还用得好好的打印机怎么突然就说没墨粉了?!
隔着玻璃门,送硒鼓的小文员可怜巴巴看着门内被锁众人,被他的眼神一盯,吓得眼圈一红,丢下硒鼓咕哝了一句“别,别怪我”,就跑掉了。
当时他气得想抄起金属腿的椅子,把玻璃门给砸了。
后来还是忍住,给周叔打了电话。
他不想让父亲再为这种“小事”操心,但这些“小事”确实有点搞心态。处理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后,他把组员挨个儿送回家,回头看到熟悉的柠檬水吧时,心情才缓了回来。
本来时间太晚,他还怕打扰她休息。
突然想起她的“相亲日”就是今天,才忍不住发了消息。
…
车内没有开灯。
阴影里,女人圆睁的杏眸剔亮慑人,带着几分少见的悍劲儿。
抓着领口的两只小手力气不小,勒得他脖子发紧,偏她在怀里时又是温温软软的一团,就算是来索他命的女罗刹,他也舍不得放手。压着心头的沸意,要捋顺一团乱的思绪,比摆平白日的那些“小事”,还要费精神,偏越烦越上瘾。
“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指哪句?我哪句没依你了?”
唐婳也是来了脾气,觉得自己明明没错,为啥要被他明嘲暗讽,低人一头似的。左右不甘心,就跑了回来。
自私就自私吧,如果今天不说明白,下次他又要拿同样的事来欺负她,她是暗恋先喜欢他,可不代表就得老被他压着。
“我跟林睿岩也是认识的,但人家就没有在清清面前提这事儿。当初你也没有直接跑来拉我走,没有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儿拆穿我们的关系,为啥还老拿这种事儿挤兑我,吃干醋,欺负人!”
魏远:他还不能吃醋了?
“那天吃饭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能拒绝长辈的好意吗?如果我说我有男朋友了,清清她一定会跟我要介绍,甚至可能要我带人跟她和林睿岩一起出游,你能接受我找个代打男友跟他们出去玩?”
魏远忍不了了,“和着你要瞒着黎清清,惹出这一堆烂桃花儿,都是我的错了?”
唐婳声音更大了,“就是因为问题在我这里,可是人家现在解决不了,就是解决不了嘛!我现在就是不想解决,不想公开,生日那天你明明答应我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吼到最后她委屈得哽噎,杏眸通红,泪水涟涟。
魏远的脑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砸醒,断断续续想起当日情形。
||我选第一种,不可以吗?
她的意思是,她宁愿他等在大门口,等着她自投罗网,而不是他醋到怒发冲冠,冲到相亲现场带她走,拿友情换爱情。她不想失去与黎清清的友谊,也想保有与他的地下情。
卧槽!这女人真TM敢说!他竟然也觉得这没道理的要求,任性,耍赖,该死的可爱。
“人家下班就跟那个人说清楚了,我有喜欢的人,让他替我保密,应付长辈们。又不是真的,干嘛每次都说那种刺人的话啊!”
“我喜欢你,我不能计较在你心里的位置吗?我不是黄倩茹,我没她那种偏好,我只喜欢一对一。你要是把我当炮友的话,那就别管我那么多。”
魏远:真TM的,他无法反驳。
说着,她扭身又去开车门要走,魏远好气又无奈地把手抓了回来,手臂将人重重一揽,喝道,“胡说什么,我几时把你当炮友了?”
她绷着脸瞪他,“难道不是,刚才抱人家转圈圈,就开始跟人比枪!”
魏远被她的“话术”弄得想笑,她湿答答的小脸上表情委屈,偏偏又凶爆爆地跟他嗷,反差太大,萌得要死。他还能咋滴?!
他拿着纸巾给她擦脸,哄着,“你知道我们这个富X代圈子里,真正的炮友是什么样?”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这小女人拿捏死了!
唐婳一听不高兴了,身子一挺,伸手又抓着男人衣领口,蹙眉凶气地问,“什么样子?你什么意思,你直接说,不要跟我卖官子。难道以前你跟清清说话,都这么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魏远发现这姑娘是比他想的敏感,叹息道,“如果真是用来排遣**的,这大晚上的就不是我巴巴地跑来这里,甚至连你家小区都不敢无召而入。只需要一个电话,那些女人就会打扮得美美的,浑身擦得香香的,收拾得妥妥的,上门来提供服务了。完事儿后,也会收拾得很干净。按行规,要是敢玩什么小花招,譬如拍照,在TT上扎针眼,发现之后自然有中介人负责处理干净,甚至永远拉黑。”
唐婳听得没了表情,心里坠坠的不舒服。她知道有这些,公司里请的两个男女商务,之前就有做过外围的经验。现在听魏远这么毫无掩饰地说出来,感觉完全不一样,很糟糕。
“我就说说,你就不高兴了?”魏远看着女人迅速褪去的脸色,大掌抚上冰湿的小脸,拇指轻揉着那处软肉,也没避违,“不瞒你,从父母生意做大后,扩张的社交圈子里,全是殷勤笑脸,但没人知道那些笑脸下面藏着什么牛鬼蛇神。在当年,我爸还不得不打电话,让我妈装悍妇去营救他。”
“现在没那么露骨极端,以前的老鬼玩不动了,现在一些二世祖就爱这一口,手机里一堆中介人和代理人群。只要你想要,吩咐一声,网上选妃,代理人连火星妞儿都能给你找到,送到你碗里。”
唐婳听明白了,更不高兴了,“所以你是在显摆扑腾你的女人多得要命,什么环肥燕瘦的都能给你找来,我这种小菜根本算不得啥,对不对?”
魏远啧了声,心说这女人爱钻牛角尖儿的特色,跟家里那些女人一样一样的,只能加大力度,哄,“你瞧,给你说点实际情况,打个预防针,你就直接给我定罪了!”
唐婳哼道,“你这么说,难道不代表你没想过吗?还是你也把我当黄倩茹那种爱搞国际联谊的女人了?不然怎么老是说我会朝三暮四,胡乱劈腿?一会儿怀疑我跟林睿岩有一腿,一会儿又说我有了IT男就忘了你,人家昨天加班熬了通宵,哪有时间相亲搞什么IT男!”
魏远的脸色在“黄倩茹”又进入话题时,一寸寸阴沉下去。
他没有立即接话,唐婳感觉轻轻拍背的大手停住了,她抬头看他,他唇角直抿,眉峰蹙沉的眼底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