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沉渊密室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照不进陆野眼底的疲惫。他坐在前台,指尖反复摩挲着镇魂铃——铃身比昨日更暖了些,祁沉的轮廓在铃中若隐若现,像是随时会从光里走出来。
“野哥,昨天警察又来了电话,说有人匿名举报我们‘宣扬封建迷信’,让我们最近注意点。”小吴端着一杯热豆浆走过来,语气里满是担忧,“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搞我们啊?”
陆野接过豆浆,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忽然想起祁沉还在时,每天早上都会提前半小时到店,煮好热豆浆等他来。那时豆浆里总放着一勺冰糖,是祁沉特意记着他不喜欢太苦的味道。
“别担心,”他喝了口豆浆,甜味在舌尖散开,眼底却泛起酸意,“我们手续齐全,他们查不出什么。对了,今天我要去市档案馆查点资料,店里就辛苦你了。”
市档案馆藏在老城区的巷尾,红砖墙爬满藤蔓,门口的铜牌上“上海市档案馆”几个字已经褪色。陆野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灰尘与旧纸的气息扑面而来,馆内光线昏暗,只有头顶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发出“吱呀”的声响。
“请问要查什么时期的资料?”柜台后的老人抬起头,镜片反射着冷光,“最近查民国时期档案的人挺多,尤其是金陵戏班相关的。”
陆野心里一动:“您知道金陵戏班?我想查民国二十五年,一个叫苏晚的女人的资料,还有戏班班主张万霖的家人信息。”
老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起身走向深处的库房:“跟我来吧,民国档案在最里面的库房,那里光线不好,小心点走。”
库房的门是厚重的铁门,打开时发出“哐当”的巨响。里面摆满了高大的铁架,上面堆着一摞摞泛黄的档案,标签上的字迹模糊不清。老人指着最角落的铁架:“金陵戏班的档案都在那儿,苏晚的资料……我记得夹在《金陵戏班人员名录》的最后几页。”
老人离开后,库房里只剩下陆野的脚步声和翻找档案的“沙沙”声。他找到那本《金陵戏班人员名录》,刚翻开,就感到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库房的窗户明明是封死的,哪来的风?
“谁?”陆野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档案架上的档案轻轻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碰过。
他握紧镇魂铃,铃身微微发烫,祁沉的轮廓在铃中变得清晰了些,像是在提醒他危险。陆野深吸一口气,继续翻找,名录的最后几页果然夹着一张泛黄的纸片,上面是苏晚的信息:
“苏晚,民国五年生,民国二十五年嫁与金陵戏班琴师李默,同年七月怀孕,十月被人推下楼梯身亡,胎儿夭折。嫌疑人张雪琴,系戏班班主张万霖之女,因嫉妒苏晚与李默的婚事,有重大作案嫌疑,后因证据不足,未被起诉。”
纸片的边缘有几处水渍,像是泪痕,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雪琴说,戏票能证明一切……”
“戏票?”陆野心里一震,立刻想起沈玉容的那张戏票。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戏票,放在纸片旁,两张纸的边缘竟然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戏票背面原本空白的地方,慢慢浮现出一行字迹:“李默的琴盒,在戏班后院的老槐树下。”
就在这时,库房的灯突然闪烁起来,档案架上的档案开始疯狂掉落,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陆野抬头,只见一道红色的影子在档案架之间快速闪过,正是苏晚的冤魂!
“我的孩子……我的默哥……”苏晚的声音带着凄厉的哭腔,库房的温度骤降,墙壁上凝结出一层白霜,“他的琴盒里有证据,有张雪琴害我的证据!”
陆野抓起戏票和纸片,转身就往外跑。刚冲出库房,就撞到了守在门口的老人。老人脸色苍白,指着陆野的身后:“那……那是什么?”
陆野回头,只见苏晚的影子正贴在库房的铁门上,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戏票:“帮我……找到琴盒……”
影子慢慢消散,库房恢复了平静,只有散落的档案还在地上。老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伙子,你可得小心点,那间库房……民国时期就闹过鬼,听说有个孕妇死在里面,魂魄一直没散。”
陆野谢过老人,握着戏票快步走出档案馆。
“祁沉,”陆野摸了摸镇魂铃,铃中传来温暖的回应,“你看,我们又离真相近了一步。”
下午,陆野按照戏票上的提示,再次来到南京的金陵戏班旧址。后院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只是树干上布满了裂痕,像是被岁月刻下的伤疤。他蹲在树下,用手拨开厚厚的落叶,指尖突然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是一个黑色的琴盒,上面刻着“李默”两个字。
琴盒上了锁,锁芯已经生锈。陆野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慢慢撬开锁。打开琴盒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放着一把小提琴,琴弦已经断裂,琴身的侧面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的苏晚穿着白色的旗袍,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男人手里拿着小提琴,笑容温柔,正是李默。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雪琴偷了晚晚的戏票,说要让她永远演不完那场戏。”
“原来如此,”陆野轻声说,“张雪琴不仅推了你,还偷了沈玉容的戏票,想让你们都无法完成心愿。”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陆野回头,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站在不远处,手里拄着拐杖,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手里的琴盒。
“你是谁?”陆野警惕地问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慢慢走过来:“我是张雪琴的女儿,我妈临死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布包,递给陆野,“她说,这是她欠苏晚的。”
陆野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张泛黄的戏票,正是沈玉容丢失的另一半戏票!两张戏票拼在一起,上面的字迹完整地呈现出来:“民国二十五年七月初七,主演沈玉容,观众苏晚、李默。”
“我妈说,”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哽咽,“当年她嫉妒苏晚嫁给了李默,又怕沈玉容揭发我外公的事,就偷了戏票,还把苏晚推下了楼梯。这些年,她天天做噩梦,梦见苏晚抱着孩子来找她要说法。”
陆野握紧完整的戏票,眼眶突然发热。他想起祁沉曾说过:“执念的背后,往往藏着愧疚和遗憾。有时候,一句道歉,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你,”陆野将戏票收好,“我会帮你妈,向苏晚道歉。”
回到上海时,已是深夜。陆野推开沉渊密室的门,发现店里的灯竟然亮着。他走进“民国书房”主题区,只见苏晚的影子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张小小的婴儿襁褓,泪水从她空洞的眼中滑落。
“苏晚,”陆野轻声说,“我找到证据了,张雪琴已经道歉了,你的孩子……也该安息了。”
苏晚抬起头,看到陆野手里完整的戏票,身体开始颤抖。她慢慢站起来,走到陆野面前,接过戏票,泪水滴在票面上,泛出淡淡的金光。
“谢谢你,”苏晚的声音变得温柔,“我终于可以见到我的孩子了,也终于可以跟玉容说声对不起——当年我答应帮她保管戏票,却因为自己的事,让她也没能完成心愿。”
金光越来越亮,苏晚的影子渐渐变得透明。就在她即将消散时,戏票突然飘了起来,化作一道温暖的光,钻进了陆野的镇魂铃里。
铃身剧烈地晃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祁沉的轮廓在铃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穿着黑色的外套,嘴角带着熟悉的微笑,虽然依旧没有实体,却能看到他眼底的温柔。
“小野,”祁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谢谢你。”
陆野伸出手,轻轻触碰铃身,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像是祁沉的手正覆在他的手上。他的眼泪掉在铃身上,晕开一圈圈光纹。
“祁沉,”陆野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找到你。”
铃中的祁沉慢慢靠近,虽然无法触碰,却像是在拥抱他。陆野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还要找到祁沉的记忆,让他完整地回到自己身边。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陆野和镇魂铃上,形成一道温暖的光,像是在见证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深秋的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打在沉渊密室的玻璃门上,留下一道道水痕。陆野坐在前台,手里捧着李默的小提琴,琴身上的裂痕已经被他用细砂纸打磨过,虽然依旧无法演奏,却恢复了几分当年的模样。
“野哥,有人送了个包裹给你,说是南京寄来的。”小吴抱着一个棕色的包裹走进来,上面没有寄件人地址,只有“陆野亲启”四个字。
陆野拆开包裹,里面是一本泛黄的日记,封面上写着“李默的琴谱”。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李默和苏晚坐在戏班的后院,李默正在拉小提琴,苏晚靠在他身边,手里拿着沈玉容的戏票,笑容温柔。
日记里记录着李默和苏晚的故事:民国二十五年的春天,他们在戏班相识,苏晚是戏班的化妆师,李默是琴师;夏天,他们订婚,沈玉容送了他们一张《锁魂记》的戏票,说要让他们一起看自己的首演;秋天,苏晚怀孕,李默偷偷准备了小提琴,想在孩子出生时为他们演奏;十月,苏晚出事,李默抱着琴盒在医院门口坐了三天三夜,最后将琴盒埋在老槐树下,离开了金陵。
日记的最后一页,是李默晚年写的:“晚晚,我找了你一辈子,还是没找到你。如果有来生,我还想为你拉小提琴,还想和你一起看玉容的戏。”
陆野的指尖划过日记上的字迹,泪水滴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他想起祁沉也曾写过日记,里面记录着他们一起查案的日子,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温柔——“小野今天煮的粥太咸了,下次我来煮”“小野怕黑,晚上查案要记得带手电筒”“小野说想一起看海,等解决完这个案子,就带他去”。
“祁沉,”陆野摸了摸镇魂铃,铃中的祁沉轮廓清晰了许多,似乎能看到他在点头,“李默和苏晚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们也会的,对不对?”
铃身轻轻晃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下午,陆野带着小提琴和日记,来到金陵戏班的旧址。老太太还在那里,她看到陆野手里的日记,眼泪掉了下来:“这是我妈说的,李默先生的日记,她偷了一辈子,临死前才让我还给苏晚小姐。”
“谢谢你,”陆野将日记和小提琴放在老槐树下,“李默和苏晚,终于可以安心了。”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小提琴的琴弦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声响,虽然不成调,却像是李默在为苏晚演奏。
陆野握紧镇魂铃,铃中的祁沉突然变得更加清晰,他的身影慢慢走出铃身,虽然依旧没有实体,却能看到他完整的模样——黑色的外套,清瘦的脸庞,嘴角带着熟悉的微笑。
陆野伸出手,虽然无法触碰,却能感受到祁沉的温度。他想起去年冬天,祁沉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笑着说:“小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祁沉,”陆野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好想你,好想你能真正地回到我身边,好想再和你一起查案,一起煮粥,一起看海。”
祁沉慢慢靠近,将手放在陆野的肩膀上,虽然没有实体,却能感受到他的安慰。“会的,”祁沉的声音温柔,“我会慢慢回来的,等我找回所有的魂魄,我们就一起去看海,一起过平静的日子。”
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老槐树上,形成一道温暖的光。陆野知道,这只是他和祁沉重逢的第二步,他还要找到祁沉的记忆,让他完整地回到自己身边。
回到上海后,陆野将李默的日记和小提琴放在沉渊密室的展示柜里,旁边摆着沈玉容的戏票和苏晚的婴儿襁褓。他站在柜前,看着这些充满故事的旧物,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沈玉容的唱腔、李默的小提琴声和苏晚的笑声。
夜深人静时,陆野坐在密室的地板上,将镇魂铃放在膝上。铃中的祁沉已经能清晰地说话,虽然依旧没有实体,却能陪他聊天,陪他回忆过去的日子。
“祁沉,”陆野轻声说,“明天我们去看看陈阿婆的布偶兔子吧,我记得你说过,那只兔子里藏着温柔的执念。”
“好,”祁沉的声音温柔,“我陪你去。”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陆野和镇魂铃,也照亮了他们重逢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