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南还没有习惯主动加入主席团的打闹里。苟一宁很快从终端上抬眸,注意到卫安南离得稍远,伸手把她拉过来:“卫同学凑近点,咱们悄悄说。”最后一句话是气音。
卫安南连忙点头。
几人凑得近,皆是屏息凝神。
苟一宁气音道:“问到了,欸,还是个军校生。他是第一军校的学生,和平大联培,在这边读两年就回军校去。”
“懂了,身材好,学习好,体力也好。”赵松涛逐渐上道。
谢纪川“嘁”了声,没吭声。
几人才意识到在场的还有个男生,掩唇嬉笑起来:“别怕,咱们副团的嫌弃都写在脸上了,你是安全的,谢团长。”
谢纪川立时满脸黑线,咬牙低声说:“老子才不怕。”
苟一宁笑够了,继续道:“那学弟名叫孙问天,欸这名字,孙团长你……”
孙令风已经低低惊呼起来:“问天?”
“真认识啊?啊这,甚至是挑熟人下手吗?”苟一宁看向谢纪川:“收回刚才的话,谢团长你并不安全呢。”
“……”
“我表弟。”孙令风仔细一想,颔首:“问天倒是的确长得不错。”
“照片!照片!”其余几人起哄。
苟一宁耸肩:“没要到。”
孙令风也耸肩:“军校生照片哪那么好弄啊,保密的,知不知道。”
“咦——”
夕阳西斜,海边渐凉,众人离开。商量晚饭如何安排时,他们才蓦地记起任务来,纷纷主动提议要请大家吃饭。一时争执不下,江旌便挥手让他们都散了,自己吃自己的去,顺便告诉他们也可以在几栋国贸大厦里转一转,买点东西。
谢纪川托着下巴认真思来想去,买什么东西既带的回去又足够贵呢?
赵松涛自顾觅食去了。
卫安南没来过这种金碧辉煌的商场,有些茫然,孙令风和苟一宁便跑来拉着她一起逛。
孙令风喊了江旌一声:“乖女,一起逛逛不?”
江旌打了个哈欠:“我先回去休息了。”
“行。”几人已然跑远。
江旌神情恹恹看着他们的身影纷纷消失,转身上酒店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合上门,眼色里的困倦顿时褪去。她打开终端,瞄了眼南宫霄发给她的一个文档,便把终端调到免打扰模式,取下挂着右手的上臂吊带,进屋换了身全黑运动衫。
抬手腕看了眼时间,江旌走到落地窗边,将上半窗户推开,戴上兜帽,翻窗出去。
无人注意到,海江市中心某星级酒店顶层跃下一人,那人疾速坠落,却在撞击地面前逐渐减速,最后徐徐落地。
他们下榻的酒店在二区。江旌现在要去一区。
与平都相对地面静止不同,海江市随波漂流,所以各区之间并没有建设固定的连接通道,而是采用海上航运。
坐船有严格的限制,江旌本人当然不受限,但她并不想被发现。让南宫霄弄个假身份倒是不难,但无论如何偷渡势必会留下痕迹。
所以江旌选择了最原始也最保险的方式——跑过去。
一区至二区之间间隔最短的海域有80公里。跃楼的时候江旌就已经展现了她的“异能”之一,调整她自身的重力。
80公里游泳过去耗时太长,跑步过去差不多。江旌在漆黑的海面上奔跑,靠着星辰辨认方向。但海面上因为摩擦力小,风大浪大,江旌总要上坡又下坡,实际距离远远不止80公里。四小时后,她成功抵达一区岸上。
她隐藏在城区内各处的阴影里,疾速掠过,靠近都市中心,最后停在了一栋中高楼天台上。
这栋楼可以远眺海江的使馆区。那里多是三四层的平房,从江旌这里望过去,视野开阔。每个使馆都有严格的安保,围墙上拉了电网,门口有配枪人员站岗。
江旌知道江寻一有个单独的院子住,根据南宫霄找的资料搜寻片刻,便找到了。
和其他的院落差别不大,只是院中种了杨柳树,盖了个凉亭。
江旌隐在天台上远远观察。海江市远离陆地,白天气温本就较低,夜晚更是有些微冷。江旌一动不动站在黑暗里,任凭冷意蔓延上全身。
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江寻一之前说她身边出现了一些怪事,南宫霄调查后发现可能是海江市的黑蛇,他查不出来他们的老巢,但发现他们最近也偶尔出现在江寻一附近,似乎是有所图谋。
江旌要亲自捉住他们,问出老巢在何处,亲自端了他们大本营。
她颇为耐心地等了两个小时,终于有所发现。
有人。
江旌自天台上跃下,急速潜行过去。
远看大使馆似乎不大,到了近处才发觉其面积极大,江旌估摸得有两平方公里。除开正中的几栋宅邸,外圈有一小片杨柳林,也就是江旌方才看见凉亭的地方。其余地方都是草坪。
那黑影翻进院内便没了踪影。江旌随后踏着墙壁几下翻进去。电网并不能拦住她。
院内无灯,只有正中的宅邸亮着灯。根据南宫霄的情报,江寻一今天晚上正在府中接待客人。
落地即隐身于黑暗里,江旌悄无声息地静步靠近。院内有巡逻的保镖,大门处有个瞭望塔,上面有人端枪站岗。
江旌扫视一圈便发现了先前那黑影。他猫在杨柳林内观望了片刻,趁保镖离开的间隙自树林里出来,脚步轻而飞快,要接近宅邸。江旌自旁窜出拦截。黑影不过刚出树林两步,便忽觉近旁气流涌动,瞬间凝神,后仰险险避开江旌一腿。江旌心道反应挺快,已经脚尖点地,挥出一记摆拳,直袭对方面门。
黑影后仰避开扫腿,尚未站稳,江旌摆拳已至面门,他瞳孔骤缩,瞬间明白江旌实力不容小觑,抬左臂仓促格挡,拳臂相撞发出一声闷响,他踉跄后退两步,登时手骨发酸。
江旌并不想过多纠缠,脚下未停,身形若鬼魅欺近,右腿屈膝顶向他小腹。她速度过快,黑影避无可避,将双臂交叠护在腹前,打算硬生生抗下这一击。谁知江旌看似随意地提膝一击,力气却是大得离奇,他整个人被顶撞得飞出去,重重撞在近旁的杨树树干上,震得绿叶簌簌飘落。好在声响混在风声里,并未飘远。
黑衣人五脏六腑几欲撞碎,疼得倒吸气,未等他喘息,江旌已踏叶而来,俯身,左手扣向他咽喉。那人眼中寒光一闪,蓦然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刃,反握于手,猛地刺向江旌手腕。刀刃乌黑而泛着冷光,显然淬了东西。
江旌却没太当回事,手腕翻折避开,同时另一手抓住对方持刃的手腕,指节发力,便闻“咔嚓”一声轻响,黑影周身一颤,痛呼出声,短刃脱手坠地。
“呵,这么点水平也敢来?”江旌往前欺身,膝盖抵住那人胸膛,左手扣住他喉咙,力道逐渐加重,语气平淡,“说,你们为什么盯着江寻一?”
右手揭下那人的面罩,江旌略略吃惊,眼前人竟是个看着不过将将成年的女孩。面容已然暴露,便不必再担心暴露声音了,黑衣人额角冷汗直流,却勾唇冷笑:“你是谁?黑蛇的事也敢管,不怕死?”
话音未落,她突然张嘴,两颗尖牙蓦地伸长,宛若虺蛇毒牙般刺向江旌钳制她脖颈的左手。
江旌却似乎早有防备,右手随手捏住了黑衣人下颚,令其嘴部动弹不得。她垂眸,见黑衣人双眸变作竖瞳,身躯的力量也突然增强,不觉莞尔。
那人猛地爆发出远超其自身的力量,打算挣开江旌逃跑,却发现…她被完完全全地压制了。豁出一切爆发的力量几乎能震碎人体,但作用到江旌手上乃至身躯上,竟如重拳击打在棉花上一般被轻松化解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她的身躯猛地一沉,两颗毒牙断裂破碎开,顷刻间肺腑间涌上翻江倒海的甜腥气息,她的黑蛇,被江旌杀死了。
黑衣人大惊,还未来得及瞪大双眼,便闻咔嚓几声脆响,手脚尽数被折断,立时痛呼出声,侧倒下去,战栗连连。
“早点开口,早点结束。”江旌语气淡淡,眼色的冷漠下流露出些微不耐。
黑衣人突然张口,舌尖抵住一颗藏在牙龈后的毒囊,就要咬破。江旌早有防备,拇指狠狠按在她下颌关节处,黑影瞬间动弹不得,觉下颚几乎被她按脱臼,疼得又是一阵战栗。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江旌把毒囊扣出去,指节略微用力,黑衣人立时觉得下颚骨上转来阵阵咔咔声响,似乎骨头将被捏碎,瞬时疼得面色发白,咬牙低笑:“你能杀黑蛇…你是白蛇?哈,那你该知道杀了黑蛇的后果…问我也是徒劳……”
杀了黑蛇,那个人也会一起死。
江旌却是勾唇:“我刚才说了,没那么容易。”她会用自己的力量吊着她一口气,直到问出她想要的。
月光自树影间撒下,斑驳陆离,映在江旌的笑颜上更显诡谲,黑衣人见了莫名抖上几抖,便又闻江旌含笑道:“我呢不才,恰好对如何审讯犯人小有些见识,你放心,不愁花样不够多。”话音未落,又是咔嚓几声,黑衣人靠近肚腹的几根肋骨应声折断。
她立时疼得蜷曲身体,抖如筛粒,大口喘息,没能咽下的甜腥自嘴角溢出,滑过脸颊滴落在枯叶间。剧痛令黑衣人头脑发昏,思维混沌不少,一时想不清楚江旌的话是真是假。黑蛇死了与之做交易的人肯定会死,但她怎么还没死……
更加剧烈的阵痛传来,她转眸,见江旌踩着她的断腿处,语气已然开始不耐:“说,你们老巢在哪里?”
黑衣人痛苦难耐,差点背气昏迷过去,江旌见了并不放轻力气,咋舌一声:“啧,才哪到哪儿啊,就受不住了?”她的确很不耐烦。江旌并不享受其中,只想干脆利落地逼供出来,早点结束。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巡逻保镖的脚步声,手电朝杨树林打来。这里向来是重点检查的地方,因为其余地方都是草地,难以藏人。
黑衣人眼里闪过一瞬狡黠的光,极力挣扎起来,想弄出动静引来保镖,却是浑身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着,动弹不得不说,全身的骨头都开始咔嚓作响,她立时难以呼吸,更难以发出喊声。
江旌随手拎起黑衣人要到树后的视野盲区去暂避,却忽然听见一阵轻微而迅疾的风声。她霎时凛然,不是风声,是极轻的脚步声,速度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