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埋伏!”
副将注意到后面动静,忙不迭出声,几名队员的脚步声随之顿停。
副将正想转身带头回来帮忙,却听一阵脚步声在身后惊雷乍响,从一旁的厕所中骤然窜出来三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袭来。
两边被迫应战。
司清延对上的这个男人身上没带武器,但体格却是几个人中最大的,肉眼可见的健壮肌肉几乎要将薄薄的上衣撑爆。
即使体型巨大,那人的反应却毫不含糊,出手极快,招招直切要害,不给对手任何反击的时间。
若不是司清延刚刚及时拽了一把,季澜兴许来不及反应避开。
缠斗一个回合,那人被司清延在小腹狠击一拳,而相应司清延的肋间也挨了一下。
在那人的重拳再次挥来前,他侧身避开,退闪到季澜身边,飞快地说了句,“这人在军中混过。”
他刚说完,尾音还未散去,对面男人的攻势就再次如急雨袭来。司清延的手刚摸到腰间的枪,见状松手再次迎了上去。
两边的战况都十分激烈,而似乎因为胸章上的星级,让他看上去没什么威胁性,季澜站在墙边,竟哪一边都没参与进去。
他脑海中回响过刚刚司清延那句话,抬手握住了匕首柄,看向面前这两人。
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司清延对着这人,看似面上表情游刃有余,实则也并不占多少上风。
尤其那男人招招莽进致命,颇有种打不死也要同归于尽的感觉。
——司清延很少没碰到过这种有点实力的对手了,近身肉搏打得忘我,于是干脆放弃了去掏手枪。
一时间胜负难分。
季澜握着匕首的手收紧了些。
若是稍微动动手脚,补个几刀,兴许就能看到两败俱伤的结局,得黄雀之利。
这何尝不是个好时机,让他为茨云和那些无辜的人复仇。
“喝啊!快按住他——”
“当心!”
另一边的战况不比这里平静,反而因为人多而显得格外混乱,不断传来惊险的呼声。
但相比司清延的单打独斗,人多势众显然使得他们更有优势。
司清延平稳地接下对面男人的招式,两人的动作都极快,在旁人眼中只见残影。
司清延格挡开男人的重拳,在短暂分开的间隙看了季澜一眼,而后忽然调转身位,后背对上了他的方向,伸手捞向腰间的枪。
同一时间,季澜拔出匕首。
司清延偏头躲开了朝他袭来的拳头,装作开枪姿态,转身避到男人身后方,他手腕一旋,枪柄猛击男人的后脑勺。
“呃!”男人的动作明显停顿,鲜血沿着脖颈淌下,他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下一刻,喉间发出一道嘶吼,“老子弄死你!”
见男人抡起拳头锤来,司清延果断向后一跃,同时抬脚借着落势猛踹在男人腰间。
那人一个踉跄,往前扑去。
这一扑恰好朝着季澜站的方向。
看着面前这一幕,季澜眉头轻微皱起,举起匕首准备发力的手一顿,刀尖悬停在了半空中。
落地时司清延脚跟抵到墙面,顺势借力往前一蹬,顺着惯性扳住男人的双臂,向后使劲一掰。
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
他抬眸看向对面的季澜。
骨骼折裂声伴随一道惨叫,紧接着,男人被以一股极大的力道猛地向前推去。
“噗嗤”一声,刀身没入胸口。
喷出的血液溅在握着匕首的手背上,季澜指尖骤然一顿,随即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
“你、们……”
男人刚张开嘴,满嘴的血液就顺着嘴角不断涌出,很快他两眼一翻,扑通倒地。
血流了一地。
司清延像是嫌脏似的拍了拍手,退让一步。
他斜乜了眼正小心避开血泊的季澜,视线在他绷着的面上扫过,落在那双沾了血的手上,忽地唇角勾起一个笑,若有所思道,“你不会没亲手杀过人吧?”
季澜缓缓回过神来,手背仍旧残留着血液的温热,沿着他的指尖一路淌下,他抿着唇没说话。
“上将,我们的踪迹恐怕已经暴露了,要不要先隐蔽?”
副将刚将倒地的两人踹到一起,抬头时目光滑过季澜的手——那星星点点的猩红在他过分白净的皮肤上显得有些扎眼了。
怎么能让人家做这种事?
副将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惊骇,很快又转化为叹慨。
司清延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副将眼中的微妙变化。
他只注意到副将的视线,担心他对季澜这个暂时还没有在帝国登记过身份的人太过关注了,于是动作自然地往前迈了一步,将人挡住大半。
他摆了摆手,正要说话时,一道枪响蓦地自身后响起,穿透走廊。
司清延侧身躲过,子弹擦着他侧颊飞过。
他目光一瞬间凌厉,转身望去,就见走廊尽头正立着一个瘦小的男人,一手还扶着身边半开的门,看上去年纪不大,戴着圆框眼镜,皮肤白净。
见司清延看过来,眼镜男似乎有些紧张,可双手握枪却丝毫不抖,黑洞洞的伤口瞄准了司清延。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司清延的声音忽然慢悠悠响起,“你就是‘枭隼’?”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
光凭长相,大概谁也没有料到面前这个文文弱弱的男人会是反动组织的头目。
副将趁机瞥了眼通讯指环上发来的信息,有些紧张地瞥了司清延一眼。
不只是他们,被“指名道姓”的眼镜男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认出来。
枪口晃了晃,眼镜男的双眼死死盯住了前方。身着军服的男人懒懒散散地抱臂而立,语气轻慢,眼中尽是挑衅意味。
“顶着这么个头衔,长得倒是挺秀气……”
闻言,身后副将的目光下意识移向季澜,好在仅剩的理智令他控制住了脑海中的浮想联翩,抬手压下身边几名队员的窃语。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忽地从对面楼道响起。
有人正在从楼上往下赶!
不知是敌是友,副将神情顿时紧张,面上刀疤扭成一道闪电。
司清延的嗓音却再次不紧不慢地响起,“是的话,自己投降吧,我也懒得动手,一不小心万一落得个以强欺弱的风评。”
他说着,指尖在枪管外壳漫不经意地敲击。
选择这层的时候,司清延就预想到可能会遇到任务目标,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先前从办公区域的官员口中得知这栋楼是原先驻守官员办公的地方。
楼内的环境整洁舒适,起义者成功上位后很大可能会将这里作为自己的驻地。
进入高楼后,两人很轻易就甩开了原本追在身后的人,而楼道内也几乎没什么人。
——看样子就像是在专门迎接他们的到来。
营造一个无人的假象,再四处设埋,刚刚突然跳出来偷袭的几个人实力不均,显然是随机分配的。前往其他楼层的队员大概率也遇上了类似的情况。
那个死在季澜刀下的大块头看样子是这帮人中的最强战力,根据他的出招习惯,司清延能判断出他曾在帝国特种军队中待过,且军衔可能并不低。
至于如何成为了动乱组织的一员,无人知晓。
而其余那些组织内与他们有过正面交锋的,个头也都不算小,只有面前这人身板单薄,即使枪法算得上精准,但看样子并没有什么近战能力。若是有人忽然从近处偷袭,这人只怕难以对付。
没有对战能力,却能深受其他人的信任?
司清延微微挑眉,认为信的人大概也许可以把脑子捐了做慈善。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副将粗犷的声音:“错不了了,据帝国网刚刚上传的任务目标图片,这人完全符合!”
算了——
任务怎么要求就怎么做呗。
有时候杀伐果断靠的不仅是狠心,还要能抓住主要而舍弃次要,做效率与利益最高的事。
这是他很小就被灌输的思想,他短时间内在帝国功绩绝尘,靠的不也就是这点。
司清延不动声色地将视线重新落回眼镜男身上,嘴角笑意更甚。
下一秒,眼镜男毫不犹豫扣动扳机,一连几发朝着司清延的方向打去。
其中一发被司清延回打的子弹挡回。
两颗子弹于空中精准相撞,带着火光和爆鸣声炸开,碎片飞溅。
在眼镜男抬手去挡眼的空挡,司清延扭头对身后道了一声“分散包围”,而后自己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房间。
眼镜男见状停下手枪,神情有些焦灼地望了眼旁边的楼梯口,他手中按着通讯器,速度极快地向对面发过去消息:霍仑三号基地遇袭,请求指示!
发完后,他转身走回了出来时的房间,唇色因紧张而发白,通讯器响起提示音的刹那,他连门都来不及关,脚步极快地走向敞开着的窗户,探出半个身子俯瞰下去。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被猛地踹开!
“站住别动。”
一名军员手中举着不知从何处卸来的钢板,一手举着枪对准了眼镜男。
后者连开几枪都被钢板弹开,心下登时一凛。
而在军员身后的走廊,不断传来的拳脚和枪声昭示着另一场乱战正在进行。
那群军员中有几人跟着副将一同从另一个楼梯绕过去进行包抄,而剩下几人则在见到眼镜男窜进房间后一股脑拥了上去,和那些人缠斗起来。
而这时,先前分批探查的那些人从另一边楼梯赶来,也加入战局。
方才季澜正想趁乱脱身,却被从楼梯间冲上来的人阻挡,情急之下,他只能再次捡起染血的匕首借以防身。
视线掠过旁边开着门的房间内飘动的窗帘,他神情忽然一凝。
眼镜男背对着窗口,脚后跟已经抵至墙角,他咬着牙看向前面的人,视线又在通讯器上扫过。
最后,他像是放弃挣扎般,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道:“我、我认输,别开枪……!”
持枪的那名军员迟疑片刻,缓缓将枪口放下了些。
同时他瞥向指环,正准备发个消息通知。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在看到他放下枪口后,眼镜男当即一咬牙,忽然转身跨上了窗沿,重心往前就要往下跳。
视线扫过下方接应的网兜和软垫,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即将放手一跃之时,余光忽地瞥见一道黑影朝他逼近,他眼睛来不及睁大,下一刻,一条腿猛地出现在视野中,踹上他的胸口,给他踹回了屋子里。
那名军员刚编辑完消息,抬起头来见眼镜男逃跑,脚下一抽就要上前,却不等他靠近,眼镜男的身体就猛地朝他飞了过来。
军员惊险地避开,视线落在刚从窗外翻进来的司清延身上,一时间缓缓张大了嘴。
“司上将……”
他话没说完,就见冰冷的枪口已经抵上眼镜男的太阳穴,司清延垂眸睨着那人。
“有什么话留到公法局去交代吧。在交代清楚之前,没人能动你性命。”
总部派来接驳的战舰在轰鸣声中驶离霍仑,穿梭过浩瀚璀璨的星云间。
司清延一队人不止带回眼镜男和那个疑似叛军的壮汉,还顺带捎了几个贪污**的官员。
抵达肯曼时已是次日下午。
天灰茫茫一片,将暗未暗,地面的积水反射着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光辉,给整座城市增添几分油腻与嘈杂感。
出征机场昼夜不分地有航班起降,跟在司清延他们的战舰之后,还有另一架军用战舰降落。
公法局首都总局和军事局都在统战街区,分别在街区的主干道两头,各自独霸一方。
司清延跟着负责押送目标人物的人去公法局走了一趟,大致交代了霍仑的动乱情况,而后作为任务参与者,整支队伍的人都按例前往军事局进行任务表现的评级。
按照以往来看,这种评级通常决定了当月结算时的晋升情况。
只不过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晋升就别想了,自己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军事局那些人面前,恐怕还会破坏他们的心情,起到负面作用。
司清延倒也不是那么想招人记恨。
前往军事局的时候,他刻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季澜跟在他身边,垂着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的鲜血已经在刚回到肯曼时就被他清洗了,却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走到半路,他冷不丁出声,“你应该看得出来,那人的实力根本不可能领导那样一个组织。”
司清延不置可否,连脚步都没有迟缓半拍。
季澜掀起眼帘,“起义组织的那些人会被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