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叶伯昼正在处理前些天那只出逃怪物的数据，这些数字在屏幕上是不值一提的符号，投射到现实中去，却是能倒是世界天翻地覆的恐怖力量。
纵使是遇上这种大事，他那一副温和的表情仍没有半丝被破坏的迹象。与其说是那种神态被焊接到了他的脸上，不如说叶伯昼是自出生就被套在模具里的果子，只能模具长成早就选定的面貌。
忽然间，他听到了智脑的嗡鸣和上空的摄像头内传来的警报。
一般情况下，当他进入实验室开始处理数据，外界的任何一切消息都不被允许进入范围内打扰他。唯一得到权限的只有白舒打来的电话。
叶伯昼扪心自问，他对白舒可是，真爱。
因此，当叶伯昼发现异动，便以为是白舒想要撒娇而发来的通话申请。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脸上不仅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目光显露出更深的温柔。
叶伯昼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关掉了警报，打开智脑。
然而电话那端却不是白舒。
这是一则来自高级权限的消息。那是对于他来说也算得上高级权限的对象。
叶伯昼有条不紊地接受了通话。
那边的人告知了白舒出现在蒂华医院的消息。
叶伯昼愣了一下，微笑着：“是吗，我知道了。”
结束了通话，他走出实验室，换了身外套，带走车钥匙。
临走前，他拔掉了门边匣子中的一柄手枪。
车开得很快。
十分钟后，叶伯昼抵达的了家门口。
推门看去，门边是一片杂乱，仿佛能看到白舒出门时的慌张和兴奋。
她没回来。
叶伯昼眼底一瞬间布满荫翳。
他不必去蒂华医院了解情况，埃文德院长已经把详细的情况都给他发了过来，于是他直接回了家。方才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听着车载的人工智能读消息。
白舒还是那个蠢笨的姑娘，居然认为自己怀了孕。
不过这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叶伯昼早就将白舒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白舒是不可能自己想到这件事情的，她甚至不了解关于人类被自然赋予的生殖行为是如何进行的。哪怕她和他曾经发生过性.行为。
白舒在家阅读的书籍都是他筛选过的，他也从根源上掐断了她和网络的接触。肯定是有人旁敲侧击，给了白舒提示。
他把白舒藏得这么好，居然也有人盯上了他可怜的小白舒。
依着白舒的性子，她要不是在家里，那就在街上楚楚可怜地乱窜。
不过现在多了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几乎就是现实。
只可惜白舒那个蠢家伙看不清。
有人丢出了诱饵引她出洞，下一步就是收网，捕获她。
……
虞浅浅挽着姜郁的胳膊，眼中亮晶晶的。她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但是碍于脖颈上的控制环，她生生咽了下去。
至今，她还没搞清楚这个控制环具体有什么效用。
定位？监听？
不过根据大家的猜测，控制环的最大的能力应当是……杀了他们。
这是学校的一贯风格，十一高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不过正因为给学生们带上控制环这件事情，不少的学生都清醒了过来。学校狰狞的面目浮出水面，是时候该打破幻想了。
“关于这个，你知道多少？”虞浅浅指着自己脖子上的控制环。
姜郁低头扫了一眼：“等到了实验楼，方玉漱会和你解释。”
“你现在和方博士的关系很不错，”虞浅浅笑得甜滋滋的，以防万一，她用着中文和姜郁道，“她和你谈过那件事了吗？”
姜郁道：“什么事？”
虞浅浅道：“你还记得腐生吗？”
姜郁当然记得，那是在她失忆的第一天，虞浅浅在鱼廊被到了极点，拿出了方玉漱给她的腐生。
“后面社团比赛你给我赢来的药剂同样也是腐生，我想你应该进过很多次房间博士的实验室了，里面腐生的数量……我敢说肯定有上万。虽然技术还没有完全成熟，不过你看看我，”虞浅浅摊开手臂，向姜郁展示自己，“只要有腐生的存在，我们就能重获新生。”
“我知道你已经很强了，但我们在那些人面前依旧是不够看的，”虞浅浅眼神透露出坚毅，“我们在大量毒气、子弹、炮火面前能生存下来吗？军队拥有的那些都是钢铁怪物，我们是活物而已。”
“方博士说她很乐意帮助我们。”
姜郁眼中的虞浅浅已经半只脚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姜郁能感觉到在绝望之中，虞浅浅似乎把方玉漱抛出的橄榄枝当作了沉溺之前水上唯一的浮木。
平心而论，现在的虞浅浅对姜郁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姜郁不希望虞浅浅被冲昏了头脑一叶障目，看不见这根浮木那与生俱来的致命性。
“你知道方玉漱是谁吗？”
“你知道方玉漱到底想做什么吗？”
“我不是想要打击你，”姜郁的目光落在虞浅浅的后颈，“你还记得你为了注入药剂快死的事吗？”
之前的每一日，她都是和虞浅浅同进同出的。这种情况下，姜郁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就算虞浅浅为了遮掩这件事，改变了发型，日日披散着头发，天气一冷就穿上了高领的衣服。
虞浅浅那道几乎要把她劈成两半的疤痕昭示着她曾经经历过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我还是活下来了。”
任谁在兴头上被泼了冷水都会不悦，可虞浅浅并有没有生气，她只是有些失落。她并不是没有看到这些暗中的危险，只是她不愿意去看。姜郁能把她拉出来，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虞浅浅低落地开口：“我懂得你的想法是和我不一样的，可如果要我坐以待毙，我宁愿死在药剂的手下。姜郁，我觉得你应该去方博士那里做个特殊的检查。我觉得……”
“我觉得你不像你了。”
对上虞浅浅小狗一样的眼神，姜郁虽然对自己的内心无比坚定，但她开始没有开口。
她和虞浅浅都一样，他们是互相可以将对方拉出泥潭的人。
一直以来，虞浅浅都表现出对于姜郁强烈的需求，反而姜郁像个清心寡欲的工具。但姜郁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吗？
“对了，”虞浅浅不会放过每一个重点，她半是转移话题，半是认真地问道，“对方博士你知道多少。”
快走进生物楼，虞浅浅压低了声音。
“她是叶博士的妹妹，”姜郁看着虞浅浅的神色，“同时也是学校的执法者。”
“是她！？”虞浅浅的手指掐入了掌中。
……
“你对我做了什么！”白舒被固定在手术床上，白色的黏稠物质强而有力地限制了她的行动。
自从醒来之后，白舒就像一只暴烈的凶兽，不断嘶吼挣扎着。她周围的器材居然也开始缓动，在白舒并没有直接接触这些器材的情况下，一把凳子居然直接炸飞到了天花板上。
就连方玉漱的眼中也透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她没有流露出半丝害怕，反而很是喜悦。
“难怪了，难怪了。”方玉漱喃喃道。
“放开我！不然我就告诉先生！先生不会放过你的！”白舒嘶吼着。
方玉漱：“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白小姐，我只是想帮你。”
白舒：“你帮我！？你抓了我！你还骗了我！什么怀孕！我要杀了你！”
方玉漱：“我不骗人。”
白舒：“骗子！该死的骗子！”
她将心中的恶意一股脑地大吼大叫了出来，可是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个词。
方玉漱没有理会白舒的污言秽语，她冷漠地看白舒进行没有结果的挣扎。
“你身上的黏剂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就算你变成了粉末，也只能在上待着。”
白舒双目充血，大吼一声，整个实验室簌簌地动起来，实验容器和器械在空中浮动、弹跳、砸毁。
一个托盘擦过方玉漱的脸，直直地插在她身后的墙中。方玉漱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站在控制台前按下一个按钮，一切在空中作乱的东西都哐当几声落了地。
“我会给你时间冷静。”她的耐心充裕，会等到白舒愿意听她说话的时候。
这时候，两个身影站在门口。
“虞浅浅来了。”姜郁开口。
方玉漱招了招手：“进来吧。”
虞浅浅却愣在门口，看着实验室中的画面，只觉得齿冷。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身影。
躺在手术床上的人分明就是舒女士。
舒女士、方博士、叶博士、姜郁……
越来越多的关系浮出水面，虞浅浅觉得自己走在接近真相的路上，可路却越来越崎岖，她越来越迷茫。
她下意识握紧了姜郁的手。
姜郁的手温度并不高，只是对于虞浅浅来说，已经很温暖了。
这让她觉得可靠。
虞浅浅的表情瞬间恢复成之前长袖善舞的样子，她微笑而小心翼翼道：“方博士，您叫我来做什么呀？还有舒女士……”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虞浅浅！姜郁！是你们对不对！”白舒在发现来人是寄养在她家的学生时，希望被重新点燃，“你们快杀了方玉漱！她要害我！你们快把我放开！”
然而，任凭白舒如何叫吼，虞浅浅和姜郁都没有做出任何她想象中的举措。
白舒立刻仇视上了他们：“你们是一伙儿的！你们帮她害我！我要连你们一起杀了！”
姜郁忍不住笑了笑。
方玉漱示意二人不用理会白舒，叫她们走上前来。
她让姜郁坐在她身后特质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根手指粗细的电线，按在姜郁的额头上。
姜郁看了一眼，被抵在她额头上的电线只是最小最细的一部分，这电线起码有八米长，越往后分支越多，颜色也大不相同。电线的终点是实验室后侧两人高的巨大机器。
“你们脖子上戴的控制环核心是生物电流技术，只要拿到控制权的人希望，你们会在顷刻间暴毙。”方玉漱解释道，“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会帮你们解开的。”
虞浅浅紧咬着嘴唇。
纵使早就猜到了戴上控制环的最后结果，她仍是后怕。
“要解开控制环同样需要生物电流，我会通过外界的电流调动你们的脑内的生物电流，从而传导到全身，你们需要按照我说的做，是生物电流达到控制环的临界点，烧毁控制环的芯片。”
虞浅浅明白了，通过方玉漱的帮助后，他们会获得一个徒有其表的控制环。
换而言之，方玉漱还给了他们“自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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