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黑衣人不急不缓地移动着，在一片寂静的生物实验楼里，他的脚步是如此清晰。
咯噔、咯噔。
慢慢地靠近姜郁所在的房间。
姜郁发现韩喻早的手变凉了，冒出了冷汗。
他很可能知道这是谁。
姜郁他们藏在不过两米远的楼梯间内。靠近的窗边拉上了窗帘，只有一条缝隙。姜郁透过这条缝隙大胆地凝视黑衣人。
莫名而来的压迫感强压着姜郁的心脏，它不可控制地砰砰跳起来，就像食草动物闻到了狩猎者尖牙上的腥臊而不安躁动。
黑衣人越是靠近，姜郁就越是不适。最后她居然差点控制不住声腔叫出来。姜郁面色大变，立刻用手背堵住嘴，尖牙死死咬在肉上。
硬挺的校服发出摩擦声。
细不可查的声音在姜郁耳中却无限放大。她觉得呼吸似乎都会被对方听见。
韩喻早听到姜郁发出声音的瞬间，立刻把姜郁拉到背后。
脚步声停了下来。
就停在楼梯口，他们之间的距离小的不能再小。如果没有那一堵墙，他们便完全暴露在黑衣人的面前。
姜郁难得体会到了恐惧的感觉。
她觉得黑衣人的目光能够透过墙落在他们身上！
黑衣人的手搭在楼梯上，皮质的黑色手套与铁质楼梯接触，发出橡胶摩擦一般的声音。
“执行者。”韩江手上拎着重伤的丹尼尔，站在二楼的楼梯口。
被称作执行者的黑衣人点了点头。黑色的斗篷包裹了他的身体，黑色的风衣、黑色的长靴、手套、面具。他没有一点肌肤裸露在外，除了那一双墨一般的双眼。
韩江朝着黑衣人走下来。
丹尼尔眼神绝望，没有丝毫挣扎。
他知道那是无用的。
韩江把丹尼尔丢在地上，丹尼尔浑身颤抖。
黑衣人：“只有他？”
那声音明明如此清晰，传入姜郁耳中姜郁却分辨不出男女。不，就连音色都诡异地听不出来。
这不可能！可这就是事实。
姜郁只能听到他话里的信息。是他？还是她姜郁完全不知道。
斗篷掩盖着身形，姜郁就连他的性别都分辨不出来。
韩江天生冷淡：“实验室只有他。”
韩喻早眯起眼睛，他紧紧握着姜郁的手，从一开始拉她到楼梯间后他从来没有松开过。
黑衣人点头，从提着的黑袋子中掏出了一张白纸。
“校规第二十六条，”黑衣人开始宣判，“禁止破坏校园器械。校规第三十二条，严禁改变校园布置……”
执行者的声音一点一点进入在场人们的耳朵。
伴随着他的讲话，姜郁的眼前居然一点一点模糊起来，头也昏沉。
仿佛是她的大脑在强制关机。
姜郁看了一眼韩喻早，发现韩喻早也是一样的情况。他的眼睛缓缓地闭上，眉头紧皱，握着她的那只手不再有力。
这不对劲！
姜郁咬破了自己的口腔，想要借痛楚来维持清醒。痛觉和大脑交战着，她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的抖动，像暴雨下的湖面。
“宣判结束。处以AKL号试剂，处理期三天。”执行者终于说完了话。
韩喻早已经昏死过去。整个人压在姜郁的肩上。
姜郁的眼睛只能张开一条缝了。她努力地想要摆脱这种状态，昏沉的感觉却不受控制，死死地按住她。
好困，好困。
可姜郁不甘心，只要还有一丝清醒的可能，她就绝不会闭上双眼。
只有韩江仍站的笔直，腰身精瘦，脊背挺拔。
执行者拿出一把发射器，按下按钮，一根长针打在了丹尼尔的手臂上。
做完一切，他突然把头转向了楼梯间。
姜郁和他对视上了。
那一双眼睛犹如妖魔，姜郁在刹那产生出了他在呼唤她名字的错觉。
她还听到了好多东西。
是不同的声音，都在哭，都在哭！她都很熟悉！
许多张面孔在她脑中迅速划过，一张一张交替着。
姜郁昏了过去。
……
明亮的白色灯光下，漂亮的女人光着洁白的脚丫，哼着小调坐在书桌前。
“白光，营养液，注射器，笑……”舒女士默默地念着，在精良漂亮的花边纸页上写着。
“眼睛温柔明亮。你是我的第一眼，我是你的礼物。”
写完后舒女士尤不满意。
可看着垃圾桶里堆积如山的纸团，舒女士撅了噘嘴。她反复读了两遍，随后小心地折起来，放入金色的信封。
舒女士低头闻了闻信封的味道，发丝垂下，她眼尖地发现了黑色中刺目的白。
她的神情一下就变了。
左手边的抽屉被打开，那里是许多小罐子。舒女士拿起其中的一瓶，冲进了浴室。
家居服被随意地丢在地上，内衣内裤挂在把手。
水龙头打开，喷头里洒出细腻的水花。
水的温度尤冷，舒女士喘着气，迫不及待地站在了花洒之下。
水淹没了她的全身，流过口鼻，舒女士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温度逐渐上升，旖旎的白色热烟在浴室里弥漫。水雾攀爬在透明的推拉门上，厚实而朦胧，却不能遮盖花洒之下黑色褪去的变化。舒女士柔软的黑色发丝随着水流的打击一点一点变白。黑色的水流从发梢落下，流经雪白的脖颈、饱满的胸脯，最后沉溺在脚边。
舒女士张开眼睛，水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之上。
脚边是乌黑的脏水。
舒女士忍住呜呜了两声。
“先生——先生！”她叫起来。
不多时叶教授快步走进了浴室，不顾还开着的水会弄湿他的衣物，他直直地走进去，抱住白舒。
“阿舒，不怕。”他摸着舒女士的头。
激动的舒女士被安抚了，平静下来，弱弱地靠在叶教授的胸膛。
“先生，更快了。”舒女士的声音闷闷地从叶教授的胸膛传出来。
她松开叶教授，牵起自己的一抹长发捧到他面前：“又遮不住了。”
刺目的白色让舒女士的心情很不好。
叶教授温柔地抚摸着她：“我给阿舒染回去。”他拿起滚落在地的染发剂。
“好不好？”
舒女士看着叶教授，慢慢地红了脸，没有再姜郁和虞浅浅面前的盛气凌人。她现在就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叶教授拿来长长的浴巾，又把水停了。
舒女士被叶教授裹得严严实实，安分地坐在教授放的小椅子上。
叶教授就在她的身后，轻柔地捧起她的秀发，慢条斯理地染上黑色。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房间的虞浅浅皱着眉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颗小巧的金色智脑。
智脑的卡已经被她缝在了别的地方，现在的智脑中是一张全新的空卡。
虞浅浅看着智脑不断发出的信息提醒，吞下了口水。
信息在地球的另一个角落不断地发送传来。
信息源不是西兰洲!
怎么可能？
西兰洲有自己独立的信号网，并且隔绝和外部的信息触角。为什么这个智脑可以接收到西兰洲外的信息？
这是一张空卡，没有任何联系人，发出这些信息的是谁？
虞浅浅屏着呼吸打开了一条信息。
然而信息发送人的名称是一大堆乱码，发送的内容也是大段大段没有逻辑的字词。
难道是智脑坏了产生的信息错误吗？
虞浅浅咬着指甲。
她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很迟了，姜郁还没有回来。
会不会出事了？
虞浅浅焦躁不安，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了一起，思考得精疲力竭。
姜郁自从智脑坏了之后就一直没提过再买一个智脑的事。这也让她联系不上姜郁。
一定要提醒她，智脑很重要，要再去买一个。
虞浅浅想着。她正好也要再买一个，到时候和姜郁一起去挑吧。
她好久没和朋友逛过街了。
虞浅浅穿了拖鞋推开房门。
还是让叶教授问问上次那个和姜郁一起在外面庆祝的同学吧。说不定能找到姜郁。不然她不安心。
虞浅浅走到叶教授的房门口，看见房门关着，里面还传出来舒女士哼的不成调的歌。
房内的白舒像只猫咪，慵懒地趴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叶教授给她吹头发。
电风吹的声音透过木门。
虞浅浅决定不去打扰。
她走到客厅，想去厨房找一点舒女士放在冰箱的小蛋糕吃。
食物总是最能缓解压力的。
漆黑的客厅突然冒出一点红光。
那表明家装智脑收到了外来信息。
虞浅浅过去，点击确认接收。
【聚会夜深，姜郁暂时借住在同学家。】发送人被屏蔽了，不过发送地点倒是第十一高。
虞浅浅略略放心。
应该又是上一次和姜郁在一起的那个同学吧。想到这里，她鼓起了腮帮子。
不知道是哪个小碧池，她就这么点时间不在，居然能让姜郁三番四次出去玩。
她还没和姜郁一起去玩过呢！
虞浅浅郁闷了一会儿，回到叶教授和舒女士的房间敲门。
“怎么啦，浅浅？”来开门的事叶教授，素来一丝不苟的他此刻头发有些翘，领口上也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子上挽，露出有力的小臂。
不过神情还是一样的温柔。
“姜郁今晚没回来，在同学家借宿了。”虞浅浅道。她的余光看见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的舒女士，舒女士眉目中带着韫色。
要是自己再不离开，明早的早餐可能就只能吃一片面包了！
虞浅浅陡然一惊！
很迅速地结束和叶教授的对话。
叶教授也回到门内，抱了抱粘人的白舒。
“好了，已经干了。”叶教授摸了摸舒女士的头发。
舒女士蹭了蹭他，然后飞跃道桌前。
“我给你写了一封情诗。”她拿起金色信封。
叶教授笑得灿烂。
“我们阿舒真厉害。”
虞浅浅本来该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也现在叶教授明夫妻明显要入睡了。
虞浅浅看着总是关闭的书房。
那就是大概率不会再出来。
书房。
那是叶教授的地盘。
叶教授对她很好，真的很好。可她就是隐约觉得叶教授藏了什么秘密。
虞浅浅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开书房的门。
心虚又愧疚的她还是决定进去。
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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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