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崡被养的太好,他的心中相信天地之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尊道守正,更是相信事在人为。他一身无牵无挂,疯道士虽然疯,却也是不容小觑,向来也是无人敢惹。
可是宫易……他有太多的牵挂,学会独立之前,他学会的是千丝万缕左右逢源,他有家,却没有依靠。那柔弱女孩的脸闪过,忽然觉得宫璟才是真正的宫易。
翊崡从来没有脏过手,他干的最糟糕的事,怕就是和那疯道士一起收下了自己,甚至会愧疚于将自己代入危险。想到这里,竟然不自觉的喷笑出来。竟然会因为利用而愧疚,真好笑。
笑着摇摇头,垂下眼睑叹了口气,越明亮就会越对比黑暗,他知道,宫易是心软的,他是彷徨的。
“师弟在想什么?”
宫易缓缓从林中而出,攥紧了手中的折扇。
“我那师兄笨,不会喝好东西,”拿起酒坛晃了晃,“不如尝尝我的方法。”
在琏面前坐了下来,宫易缓缓心定,“或许各有千秋。”
“说不得呢,”翻了个白眼,手中打开酒坛的封口,将几片东西投入其中“还得等等,不如宫师兄说说如何想的呢?”
“你可知,现在外面医修危险。”
“知道。”
“为何执意要出?”
张了张口,琏一笑低下头晃动着酒坛,“师兄是答应了。”
当然是答应了,可是,却不是答应他自由。
二人相顾无言,琏停下了晃动的手,将酒坛递向了宫易,“我喝不得酒,不会,一喝就醉。”
接过眼前的酒坛,宫易笑着,“难怪师伯,翊崡这般护着你。”仰头灌了一口,一种不同的馨香在酒入口的瞬间莹满口腔。
“很好吧,”琏有些得意,“单一是好,多一分也有多一分的好。”
“师弟话里有话。”放下酒坛宫易笑问。
“师兄定下的日子是何时呢?”
又灌一口酒,宫易看向别处,“明日晚上,最近几日掌门闭关,你用隐秘符与我一道出去,就不会被发现。”
想了又想琏道,“单一者向来冲动,莫要太过在意。”
听这话宫易缓缓笑着,想来如果翊崡来对自己兴师问罪,自己也对他生不起气来,何气之有?
“师弟都要走了,何必关心那么多呢。”多了一丝淡漠,连自己都不敢深想未来如何。
抿嘴一笑,琏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明日见,未来定不忘此夜。”说罢一拱手便转身而去。
一路走到空荡荡的草庐,疯道士与翊崡不知道去哪里了,眼睛一转琏大约可以猜到,想来这疯道士的确没有教自己什么,却是让翊崡指导自己,但是也没有阻拦自己学其他的,想来也是不差了。
八骏驾疾驰在广阔大路上,在森罗的带领下他们早就出了幽城,或许是少见八骏驾如此疾驰,紫躔园纷纷有奇珍异兽探头,一瞬间让人叹为观止。
“囹庄何其令人惊叹。”灵坚手掀开这鲛绫帘感叹。
车内森罗刚用玉挑拨弄了香,含笑道,“到底是真人了,与以前是云泥。”语毕放下玉挑,抬手轻拍三下,瞬间整个密闭的马车自车门前开始反转,顿时阳光投进来竟可以清晰的看间外面八骏并驾齐驱疾驰的模样,周围更是清晰无比。
稍有一愣,灵坚感叹海月明瓦做车,打磨的如此之薄还如此坚硬,“这百年的海月可是做了什么错事?”
“没有,”淡淡摇头,“只是换了一样东西,我给了,想来太过贵重便问还有什么想要?说想见天下,于是只换了一具灵体便不知了去向。”
不再询问灵坚转头再向外望去,一抹血红一闪而逝还未等灵坚看清,路边便冲出一只巨虎待看清它的长尾,只见这兽一跃跳上八骏驾,仰头长啸震耳欲聋只肖一瞬,八骏驾便出现在了一条石砖路上。
一道光华吸引了灵坚定眼看去,那是株高大的迷榖遮天蔽日,叶疏而花密光华耀眼,如墨般的树体粗壮有力,随着八骏驾的疾驰它们离这株迷榖越来越近。
在这方天水镜之间,灵坚能看见水面倒映的八骏驾,心中竟然有种空静,“他们呢?”
“不解风情,”森罗白了一眼,“这番天地之间,合该你我故人雅情,捎带外人毁了气氛。”
灵坚默不作声,只是盯着森罗,无奈叹息一声,“二重门处。”
“云……可还好?”至此灵坚才提及故人。
现实!心中暗骂,森罗道,“他在,这几日该是他镇灵的时候。”说到这里,森罗手下竟然忙了起来。
不再多说,眼神似乎虚焦,“下次,我带些酒来,就这一方天地间,想必夜色不差。”
八骏驾疾驰了有半晌,看似那株迷榖近在眼前却又迟迟未到,这段路竟在沉默中无限拉长了。
等到八骏嘶鸣,灵坚才回神瞬间清醒,惶然警觉这里不一般,回头看森罗起身向外而去,灵坚也起身跟上下了车回望来路,只有那一条直路,远远看去似要埋入水中,周围也只有水天一色。
“乾坤镜便是这般,”森罗伸手摸上那似要七八人才能合抱的树干,如墨漆黑的树干与那苍白的手对比明显,“若非它,哪怕只有一条路便也要困在这里。”
抬眼看着巨树坐落在百丈见方的岛上,虬根盘错隐隐露出地面,竟是孤零零的只有它,灵坚环视一圈也不见门在何处。
“来时路多如繁枝,去时路只有一条,此路进出都可,只是危险了些。”森罗解释着。
点点头灵坚,若非在八骏驾内,自己或许也早已迷失在此处,如此巨大的迷榖尚且不能镇人心智。
不再多说森罗将一铁令放于掌中,用法力结印催出一道法印,法印光华血红。此时,随着法印逐渐扩大,空中泛起涟漪如石子如水,涟漪消失之后一道巨门复现在眼前,法印随着森罗的一声,“去。”便落在了那紧闭的巨木门栓上。
见此,森罗后退几步,灵坚上前手中还端着那盛着妃鳞片的小篮。深吸口气,灵坚取出一片鲛人鳞来向那法印只出,鳞片仿若有感似的落于法印中间,随着法印的消散门闩化为碎光消散,门随着门栓的散去也自动打开。
门外更是一片天地,鸟语花香绿意盎然,门外一众人都看了过来,灵坚这才回神转头辞别,身边已然没有了森罗,只听一声嘶鸣,八骏驾早已疾驰而去。
众人看向灵坚神色各异,灵坚也不过多解释,从门内慢慢踱步而来。还在大家都在沉默的时候,一拱手道,“既然出了囹庄,各位就此别过。”说罢转身便要施法离去。
里面一人急忙道,“灵坚真人莫走。”
回身一看是訾誓峰的医修,此人的名字灵坚记不起来,于是漠然点头。
只见这人只是恭敬拱手道,“多谢灵坚真人。”
微微一笑,灵坚沉默转身驾云而去,衣摆随风凌冽比那任何时候都要有劲些。
人群中不知道谁,此时嗤笑了一声,“小门小派。”
随着这声嗤笑,随之而来的便是,“这般容易被收买。”
“没见识。”
“谁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那人叹了口气,他明怡不知道什么什么真假,只知道此时他们获得了自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