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气氛在雷伽阅五音不全却异常卖力的《失恋阵线联盟》嚎叫中，勉强从表白被拒的冰点回升到一种诡异的“热闹”。木笑邻终究没跟他一起唱，只是握着话筒，坐在高脚椅上，垂着眼睫，沉默地听着，偶尔被雷伽阅夸张的破音逗得扯一下嘴角，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像蒙了一层薄雾。
宋远墨心里沉甸甸的，愧疚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他悄悄看向门口，那里依旧空荡。秦黎……没有来。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符，指尖微凉。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KTV的服务生推着一个精致的三层蛋糕走了进来。蛋糕是木笑邻提前订好的，上面点缀着蓝色的海浪和白色的贝壳巧克力，还有一个用翻糖做成的、顶着几根呆毛的小人，眉眼间竟有几分神似宋远墨。
“哇！蛋糕来了！”江辰率先欢呼起来，试图冲散之前的尴尬。
“寿星！快过来点蜡烛！”林宇也笑着招呼。
雷伽阅立刻扔下话筒，像只看到骨头的兴奋小狗：“蛋糕！蛋糕！我要吃草莓那层！”
木笑邻深吸一口气，从高脚椅上下来，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却仿佛戴上了一层面具的笑容。他走到蛋糕旁，动作熟练地插上数字“17”的蜡烛，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燃。跳跃的烛光映在他脸上，那双看向宋远墨的眼睛，努力维持着平静，深处却藏着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受伤。
“远墨，许愿吧。”他的声音很轻。
包厢的灯光被调暗，只余下蛋糕上十七簇温暖的烛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远墨身上。戚单抱着手臂靠在阴影里，小白蛇吐着信子；祝陵冷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林宇和江辰带着祝福的微笑；雷伽阅抱着貔貅，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蛋糕；而木笑邻……宋远墨不敢细看他的眼神。
宋远墨闭上眼。周围喧闹的音乐和人声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十七岁……对于普通人类少年来说，是青春正盛，未来充满无限可能的年纪。但对于他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本体是东海一株海草的小仙官来说，不过是漫长生命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刻度。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翻涌：希望追捕神兽顺利，希望戚督查使少骂他几句，希望朋友们平安，希望世界和平……但这些宏大的、符合他身份的愿望，此刻都显得那么遥远而模糊。
最终，占据他整个心神的，是白天游乐园里那只紧握他手腕的、温热的手；是秦黎别扭地递给他海草发箍时微红的耳根；是他转身离开时在夕阳下拉长的、带着一丝落寞的背影。
活了这么久，看尽沧海桑田，人情冷暖。父母早已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中化作尘埃，他孑然一身，守着天庭的职责，日复一日。所谓“千年道行”，在情爱面前薄得像一张纸。他从未体会过如此强烈的心动，如此迫切的渴望，如此卑微的祈求。
烛光在眼皮上跳动，宋远墨在心里默念：
‘我不奢求我长命百岁，不奢求我永远快乐无忧。我只求……秦黎能喜欢上我。一点点就好。’
这个愿望是如此简单，又如此沉重。简单到只有一个人，一件事；沉重到承载了他千万年孤寂生命中第一次如此汹涌澎湃的情感。他甚至不敢期望更多，只求那一点点微光能落在他身上。
他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生日快乐——！” 众人欢呼鼓掌。
灯光重新亮起，木笑邻第一个切下蛋糕，将那块带着翻糖小人的最大一块递给了宋远墨。宋远墨接过，低声道谢，不敢看他的眼睛。蛋糕很甜，奶油入口即化，可宋远墨却尝出了一丝苦涩。
派对在午夜前散场。大家互相道别，木笑邻走得最早，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和匆忙。雷伽阅抱着已经打瞌睡的貔貅，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木笑邻离开的方向，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不舍，最终还是被林宇和江辰半拉半劝地带走了。戚单和祝陵冷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
宋远墨独自一人，抱着朋友们送的礼物（秦黎的海草发箍被他小心地收在纸袋里），回到了他在人间作为巡逻官的“家”。
这不是普通的居民楼，而是一处位于城市边缘、被特殊结界笼罩的独立小院。外表看起来像是年久失修的老宅，推开门，里面却别有洞天，是依照他本体喜好布置的、带着海洋气息的简洁居所。墙壁是柔和的蓝绿色，家具多是温润的木质和贝壳装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海盐和湿润水汽的味道。
只是，再舒适的环境，也掩盖不了那份深入骨髓的空旷与冷清。
没有父母温暖的唠叨，没有亲人节日的问候，甚至连个能说话的宠物都没有（以前养过几条鱼，后来嫌他无聊，跳缸“自尽”了）。千百年来，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把情绪深埋。可今天，看着这空荡荡、只有水流声（他用法术制造的小型循环水景）作伴的房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怅惘和孤独感汹涌而至。
他活了很久，久到看淡生死。但活得久，并不代表脸皮厚，更不代表在感情上就能游刃有余。像他这种本体非人、又长期执行单一枯燥任务的底层小仙，情感经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天庭那帮家伙，要么清心寡欲，要么道侣结合只为双修精进，像他这样对一个凡人少年（虽然是神族后裔）产生如此纯粹又汹涌爱恋的，恐怕是异类中的异类。
“活了那么久……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会这么……” 宋远墨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毛茸茸的海草发箍，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秦黎递给他时，那微不可察的触碰带来的电流感。酸涩，甜蜜，忐忑，卑微……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堵在胸口。
他将礼物放在桌上，走到窗边。窗外是结界幻化的静谧夜空，繁星点点。他望着那些亘古不变的星辰，第一次觉得，永恒的生命，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存在，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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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某个废弃工厂深处。
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在这里沉淀，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几缕惨淡的月光从破损的穹顶缝隙漏下，照亮了地面上一些巨大而狰狞的爪印和干涸的暗色痕迹。
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影，正贴着墙根，以惊人的敏捷和悄无声息的步伐潜行着。正是雷伽阅的“宠物”——那只被邪化过、如今与废柴吸血鬼结契的貔貅！
它此刻的状态有些奇异。红色的双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不再是面对雷伽阅时的温顺依恋，而是充满了警惕、困惑和一丝被强行唤醒的……野性。它脖颈上那个雷伽阅硬给它戴上的塑料水钻项圈，在月光下反射出廉价的光芒，与这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它似乎在遵循着某种本能的召唤，又或者，是体内残留的邪气与这黑暗深处的某个存在产生了共鸣。
突然，它小巧的鼻子在空中急促地嗅了嗅，猛地停在一个巨大的、被厚重油布遮盖的物体前。油布下，散发出让它既感到熟悉亲近又极度恐惧颤栗的气息——那是同类的味道，而且是极其强大、充满暴戾气息的同类！
貔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本能的驱使，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扒拉开油布一角。
只一眼，它浑身的毛瞬间炸开！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恐惧的呜咽。
油布下，并非一只神兽，而是一具庞大得惊人的、属于某种上古凶兽的残骸！骨架嶙峋，覆盖着尚未完全腐朽的、暗沉如金属的鳞甲和皮毛，巨大的头骨上，空洞的眼窝仿佛还在凝视着虚空，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和浓烈的死亡怨气。最让它惊恐的是，残骸周围的地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散发着腥气的液体（绝非普通血液），绘制着一个极其复杂诡异的巨**阵。法阵的线条扭曲缠绕，构成一个类似不断旋转吞噬的黑洞图案，中心正对着凶兽残骸的心脏位置。
法阵正在极其缓慢地汲取着残骸中残留的、属于上古凶兽的狂暴精魄和怨念之力！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带着不祥暗红色的能量流，正被那黑洞般的图案中心吞噬、凝聚。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的意念，直接在貔貅的意识海中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和蛊惑：
‘看到了吗……渺小的瑞兽……这就是阻碍我们伟大计划的下场……也是力量最终的归宿……’
‘回到你的位置……监视那个巡逻官……还有那个火神后裔……他们身上……有‘钥匙’的气息……’
‘待吾主归来……黑暗将吞噬光明……神兽的荣光……将普照人间！’
貔貅吓得魂飞魄散，夹紧尾巴，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个让它灵魂都在颤抖的地方。它脑海中残留着那可怖的残骸和诡异的法阵景象，以及那个充满毁灭意志的意念。它本能地想立刻跑回雷伽阅身边寻求那点可怜的安全感，但那个意念最后提到的“钥匙”和“监视”，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烙印在它懵懂的意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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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远墨的住宅内。
他正对着窗外的“星空”发呆，手腕上的青铜令牌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烫，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震颤。令牌表面，代表“凶”与“怨”的古老符文，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微光，随即隐没。
宋远墨一怔，低头看向令牌。这异动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他皱了皱眉，调动一丝仙力注入令牌仔细感应，却再无异样。
“错觉吗？” 他揉了揉眉心，也许是今天太累，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他并未深究，只当是令牌对城市里偶尔游荡的普通怨灵产生了微弱反应。
他并不知道，他雷伽阅的那只看起来人畜无害还有点傻的貔貅，刚刚无意中窥探到了神兽首领庞大阴谋的冰山一角，并带回了一个危险的任务。而他令牌那一瞬间的示警，指向的正是那汲取上古凶兽残骸怨念的黑暗法阵启动时逸散出的、一丝极其微弱的邪恶波动。
遥远的某个阴冷潮湿的地下溶洞深处。
一个被重重寒冰与古老符文锁链禁锢的身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覆盖着冰霜的浓密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却炽热如岩浆的火苗，在他沉寂的丹田深处，顽强地跳动了一瞬，随即又被无边的寒意压制下去。
‘墨……’ 一个无声的名字在意识深处掠过，带着无尽的思念和刻骨的疼痛。
而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掩盖着黑暗中悄然滋生的阴影。宋远墨那卑微的生日愿望，与即将席卷而来的巨大风暴相比，渺小如尘埃，却又纯粹如水晶。他不知道，他所珍视的一切平静与萌动的情感，都已悄然成为风暴眼中的一部分。
我真的干过！以前初中许愿的时候，就是希望我喜欢的人能喜欢我，就是哪怕一点点，一点点都可以啊，可是许了整整三年的愿望，这神仙根本就不听我！不是啊，神仙你听不到吗？[爆哭]任何事都可以努力，可是爱情这种事情，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努力，初中真的看到他就脸红别提说话了，一说话这脑子都成浆糊了，有时候回想起来，真的感觉那时候的感情特别纯粹，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这么纯粹的喜欢一个人了……
宋远墨秦黎999999999999999
不行，之后还要刀，先不9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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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空巢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