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阳光明媚得有些不真实。宋远墨站在游乐园门口,心脏在胸腔里敲着小鼓,手心微微出汗。他特意换上了新买的浅蓝色卫衣,头发也仔细打理过,虽然效果和平时乱糟糟的样子区别不大。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秦黎依旧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衫和宽松牛仔裤,双手插兜,懒洋洋地靠在售票处的栏杆上,阳光给他利落的短发镀上了一层浅金。看到宋远墨,他直起身,目光落在他身上,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移开,耳根悄然染上一抹红晕。
“早。”秦黎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
“早!”宋远墨的声音有点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票……票呢?”
秦黎从兜里掏出两张崭新的通票,递过去一张:“喏。”
宋远墨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秦黎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飞快缩回。气氛瞬间变得微妙又暧昧,空气里仿佛漂浮着细小的、噼啪作响的静电。
“咳,”秦黎清了清嗓子,率先迈开步子,“走吧,想玩什么?”
“都、都行!”宋远墨赶紧跟上,脸颊发烫。他偷偷瞄着秦黎的侧脸,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心里那个卑微的愿望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今天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和我在一起?
最初的尴尬很快被游乐园的喧嚣冲淡。雷伽阅这次倒是识相地没来当电灯泡(主要是木笑邻给他布置了足以让他獠牙崩碎的周末作业量),两人并肩走在热闹的园区里,虽然话不多,却有种奇异的和谐。
他们坐了旋转茶杯(宋远墨被转得晕乎乎,秦黎嘴角噙着笑),玩了射气球(秦黎百发百中,赢了个丑萌的章鱼玩偶,随手塞给了宋远墨),甚至还去喂了鸽子(秦黎嫌味道大站得老远,宋远墨倒是被鸽子啄得哈哈笑)。
每一次不经意的肢体接触——排队时手臂的轻碰,玩项目时为了安全短暂地扶一下对方的胳膊——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宋远墨心里漾开一圈圈甜蜜的涟漪。他偷偷看着秦黎,对方虽然依旧一副酷酷的表情,但眼神似乎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偶尔看向他时,那抹不易察觉的温柔让宋远墨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要试试那个吗?”秦黎停下脚步,抬头示意。
宋远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园区里最大、最显眼、轨道蜿蜒曲折如钢铁巨龙的过山车——“云霄飞龙”。尖叫声正从最高点呼啸而下,听得人肾上腺素飙升。
“啊?这、这个……”宋远墨有点怂。他虽然能用水箭打神兽,但对这种纯粹物理意义上的失重感还是有点发怵。
“怕了?”秦黎挑眉,语气带着点激将。
“谁怕了!”宋远墨被他一激,立刻挺起胸膛,“坐就坐!”
排队时,宋远墨的腿肚子就有点转筋。秦黎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拆穿。两人坐上了车,安全压杠“咔哒”一声落下,宋远墨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过山车缓缓启动,爬升,爬升……视野越来越开阔,整个游乐园尽收眼底。就在即将到达第一个俯冲的顶点时,宋远墨手腕上的青铜令牌,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滚烫的灼痛!比前两次强烈十倍不止!同时,一股极其阴冷、狂暴、充满金属锈蚀感的邪恶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浪,猛地从下方袭来!
“不对!”宋远墨脸色剧变,失声喊道。
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金属被巨力撕裂的巨响在他们正下方炸开!紧接着是人群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他们所乘坐的过山车,在即将俯冲的轨道最高点,下方一段支撑柱连同轨道,竟被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扭曲、撕裂!钢铁如同脆弱的纸片般被扯断、崩飞!整列过山车,连同他们前后几节车厢,瞬间失去了支撑,带着巨大的惯性,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朝着下方密集的人群和游乐设施——直直地、失控地砸了下去!
“啊——!!!” 绝望的尖叫响彻云霄。
千钧一发之际!
“抓紧!”秦黎的低吼在耳边炸响!他猛地伸出右手,死死抓住了宋远墨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同一时间,他空闲的左手掌心向下,对着下方失控砸落的钢铁车厢和扭曲轨道残骸,一团炽烈到刺眼的金红色火焰骤然爆发!
那火焰并非散乱喷射,而是凝聚成一道粗壮的火柱,带着焚尽一切的威势,狠狠地撞向那些下坠的钢铁巨物!
“轰——!!!”
火焰与钢铁猛烈撞击!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爆炸声和火焰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炽热的气浪以撞击点为中心轰然扩散,将下方尖叫奔逃的人群都掀得东倒西歪!
秦黎的火焰狂暴无比,硬生生在半空中顶住了大部分下坠的残骸!但仍有几块巨大的、边缘锐利的钢铁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他们这节悬在半空、摇摇欲坠的车厢激射而来!其中一块,更是直直地瞄准了秦黎毫无防备的左侧肩背!
“小心!”宋远墨目眦欲裂,几乎本能地就要调动水灵之力。
但秦黎的反应更快!他抓着宋远墨的手猛地用力一拽,将宋远墨整个人护在自己身侧,同时身体极限扭转,试图用右臂格挡!
“嗤啦——!”
锋锐的钢铁边缘擦着秦黎格挡的右臂外侧狠狠划过!黑色连帽衫的袖子瞬间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出现!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呃!”秦黎闷哼一声,眉头紧锁,手臂上的火焰都因剧痛而摇曳了一下。
就在那鲜血涌出的瞬间!
在宋远墨惊恐的目光注视下,秦黎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深处,在翻卷的血肉之下,竟然隐隐透出了一抹极其微弱、却纯净得不似凡间之物的——月白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流动的月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温润又孤高的气息,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
但宋远墨看得清清楚楚!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瞳孔骤然收缩!
月、月亮石?!那光芒……那气息……和他传承记忆里、令牌深处烙印的关于“月亮石”的描述……一模一样!
就在宋远墨心神剧震、大脑一片空白之际,秦黎强忍着剧痛,右臂火焰再次暴涨,将最后几块袭来的碎片熔化成赤红的铁水!下方失控的残骸也终于被他全力爆发的火焰彻底阻挡、熔毁大半,轰然砸落在下方预留的空地上,激起漫天烟尘,避免了更大伤亡。
过山车终于停止了可怕的悬停和晃动,被紧急启动的安全装置缓缓降下。园区里警笛声、哭喊声、呼救声乱成一团。
宋远墨双脚落地时还有些发软,但他顾不上自己,立刻扑到秦黎身边,声音都变了调:“秦黎!你的手!”
秦黎脸色有些发白,额角渗着冷汗,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的手臂,眉头紧锁,却强撑着:“没事,皮外伤。” 他试图用火焰灼烧伤口止血,但那伤口似乎残留着某种诡异的力量,火焰效果甚微。
宋远墨心急如焚,他看得真切,那绝不是什么皮外伤!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月白色光芒!他想立刻追问,但周围一片混乱,显然不是时候。
“必须马上处理!”宋远墨当机立断,也顾不上暴露不暴露了,指尖凝聚起一团柔和的水蓝色光晕,小心翼翼地覆盖在秦黎的伤口上,试图用最温和的水灵之力清洗伤口、缓解疼痛并探查那股残留的诡异力量。
水蓝光晕触碰到伤口的刹那,一股冰冷、暴戾、带着强烈金属锈蚀感和贪婪吞噬**的邪气猛地反噬过来!宋远墨闷哼一声,指尖的蓝光一阵剧烈波动!这力量……绝非普通神兽!带着一种……更高层次、更纯粹的邪恶意志!是神兽首领直接出手?还是它手下最强大的爪牙?
更让宋远墨心头狂跳的是,在他水灵之力探查的瞬间,秦黎伤口深处,那月白色的光芒似乎受到刺激,又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和……守护之意!仿佛在对抗着入侵的邪气!
“果然……”宋远墨的心沉到了谷底。秦黎……真的是另一个月亮石之人!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看到伤口更让他心神俱震!难怪……难怪第一次见面就有那种宿命般的悸动!难怪他的火焰如此霸道纯粹!也难怪……神兽首领的阴谋会盯上他!钥匙……秦黎和他自己,就是那把“钥匙”!
“你……”秦黎看着宋远墨变幻不定的脸色和他指尖那奇异的水光,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
“别说话!”宋远墨打断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急切。他一边持续输出水灵之力压制那股邪气,一边飞快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直接拨通了那个他平时最不想联系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通。
“戚单!”宋远墨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惶,“游乐园!‘云霄飞龙’被毁了!秦黎受伤!伤口有……有很邪门的力量残留!还有……我确认了,他是……!” 后面的话他没敢在嘈杂的环境中明说,但他相信戚单能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戚单冰冷得能冻结空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待在原地,别动任何法术!等我!”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宋远墨放下手机,看着秦黎因失血和疼痛而略显苍白的脸,看着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的、隐隐透着不祥黑气的伤口,再想到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月白色光芒……巨大的恐慌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神兽首领的阴谋……已经开始了!而且目标,直指秦黎!直指他们这对月亮石之人!
原本浪漫的约会变成了一场针对秦黎的、精心策划的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