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风卷着最后一丝燥热掠过窗棂,一转眼,暑假便在蝉鸣渐歇中悄然而逝。爸妈早已为林雨潇敲定了新学校——泉城一中,因为表姐陈敏在这里就读,父母就想着两个人可以互相照顾。
开学第一天,天刚蒙蒙亮,林雨潇就醒了。洗漱完对着镜子捋了捋高马尾,指尖刚触到书包带,房门口就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潇潇,早饭好了,快下来吃。”
餐桌上,妈妈的叮嘱像温水一样裹着她。“到了新学校,跟同学好好相处,别太内向。”“课程跟不上也别急,慢慢适应,妈妈相信你。”林雨潇一边扒着粥,一边乖乖点头,把每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吃完饭,她抓起书包就要出门,妈妈追到门口,又补了句“注意安全”,她笑着回头摆手:“知道啦妈,放心吧,我都记着呢!”
沿着街道往学校走,不知何时栽下的两排柳树已抽出嫩枝,风一吹,枝条摩挲着发出沙沙的轻响。树下卧着两只圆滚滚的小橘猫,蜷成毛茸茸的团子,呼噜声细弱蚊蝇。这两个月里,泉城又添了不少新店,橱窗里的招牌亮着新鲜的颜色,让这条路多了几分陌生的热闹。
走着走着,“泉城一中”四个鎏金大字就撞进了眼帘。林雨潇下意识攥紧了书包带,指尖微微泛白,深吸一口气后,抬脚迈进了校门。
按照班主任提前发的消息,她找到了办公楼三楼的办公室。指尖叩了叩门板,里面传来一声温和的“请进”。推开门,只见办公桌后坐着位穿白色衬衫,黑西服裤,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女老师,正低头细细批改作业,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没等林雨潇开口,老师已抬起头,嘴角漾着笑意:“你就是林雨潇吧?”
“是,老师,我是林雨潇。”她点点头,攥着衣角的手指又收紧了些。
“不用紧张。”老师的目光柔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的转学申请和成绩单我都看过了,泉城一中会是你的全新开始,希望你在这里不仅能学到知识,更能收获到一些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祝你在泉城一中,一切顺利,我是你的班主任王老师。”
“咱们班在二楼西侧,高一(6)班,我带你过去。”
“麻烦王老师了。”林雨潇乖巧应着,跟着老师走出办公室。
彼时班里正在上自习,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面的声响。王老师推开门的瞬间,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落在林雨潇身上,笔尖的沙沙声骤然停顿,细碎的好奇在空气里流动。
王老师走上讲台,轻轻拍了拍手:“大家安静一下,今天我们班迎来一位新同学,让她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后排靠窗的位置,宋知笙被拍手声吵醒。他揉了揉眼睛,睫毛颤了颤,视线漫不经心地扫向讲台——却在撞进少女眼眸的那一刻顿住了。扎着高马尾的少女,标准的浓颜系鹅蛋脸,一双桃花眼水润明亮,像盛着晨露。就那一眼,他胸腔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心跳莫名慢了半拍。
“大家好,我是林雨潇,以后请多多关照,谢谢大家。”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藏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轻轻抖动,耳尖也泛起淡淡的红晕。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了整齐的掌声,王老师欣慰地笑了笑:“好了,相信新同学已经感受到大家的热情了。雨潇,你就跟赵欣晚坐一起吧。”说着,她指向班里唯一的空位——只是那空位前,还摆着一张整齐的课桌,上面摞着几本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
林雨潇点点头,朝着赵欣晚的方向走去。赵欣晚立刻起身帮她拉开椅子,把书包放到桌肚里,笑着说:“以后咱们就是同桌啦,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赵欣晚生得高挑,柳叶眉下一双杏眼灵动,高挺的鼻梁衬得五官格外精致。她性子外向爽朗,不像林雨潇这般内向,却总能精准接住她的每一句话,话题自然流淌,不过半个时辰,两人就熟络得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一上午的时光过得飞快,赵欣晚陪着林雨潇吃完午饭,在校园里逛了逛。刚要回教室,赵欣晚突然一拍脑袋:“糟了,我把东西落在小卖部了,你先回去,我马上来!”林雨潇点点头,叮嘱她:“快去快回,别迟到了。”
刚走到教室门口,一个人影突然从侧面冲了过来。林雨潇来不及躲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就在快要摔倒的瞬间,一双手从身后稳稳揽住了她的腰,带着一股干净的皂角香,清冽又好闻。
“宋知笙,你跑什么?没看见人吗?”一道温柔的男声响起,林雨潇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味道,很熟悉,但就是忘记在哪儿闻到过了。
对面的少年连忙道歉,文质彬彬的,小麦色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对不起对不起,同学,我有急事跑太急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下次注意就好。”林雨潇摇摇头,转过身想道谢,可看清身后少年的脸时,瞬间愣住了。
是他——暑假里那个在小卖部屋檐下,穿白衬衫的少年。
“谢、谢谢你同学。”她慌忙低下头,耳尖烫得厉害,心脏像擂鼓一样“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少年笑了笑,眼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付哥!你物理竞赛回来了?”宋知笙凑过来,一脸兴奋,“你不在,我打篮球都没劲儿!”
“你别少来了,宋知笙,别这么肉麻行不行?”少年无奈地笑着。
上课铃恰好响起,三人各自回到座位。林雨潇坐下时才发现,心动的少年竟就坐在她正前方——原来上午空着的前排,是他的位置。而宋知笙,恰好坐在她身后,刚坐稳就趴在桌上,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整节课,林雨潇的目光总忍不住往前方飘。少年听课很认真,笔尖在书本上飞快移动,密密麻麻的笔记写得工整,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杆,好看得过分。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铃刚响,班里就响起一片哀嚎。“完了完了,下节是历史课!女魔头的课!”“听说要查笔记,我上次的还没补完呢!”
林雨潇心里一紧:她根本不知道要记笔记。倒不是怕被批评,自己刚转来,老师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担心落下课程跟不上。赵欣晚不在,她跟其他人又不熟,正发愁时,身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和轻敲。
“你刚转来,猜你没记,给。”宋知笙揉着眼睛,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把一本历史书推了过来,随后又趴了下去。
林雨潇刚想说谢谢,另一本摊开的历史书轻轻放在了她桌角。“宋知笙的字太潦草,你看我的吧。”还是那道温柔的男声。
她抬头,撞进少年含笑的眼眸,脸颊瞬间发烫,蔓延到耳后。“谢谢,宋同学的笔记确实……有点难认。”
“不用客气。”少年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她猛地缩回手,“你是新转来的?”
“嗯。”
“叫什么名字?”
“林雨潇。”
“林雨潇。”少年念了一遍,嘴角笑意更深,“名字很好听。”
“付翊杭。”
“什么?”
“我说,付翊杭,我的名字,记住了吗?”
“付翊杭……”林雨潇在心里默念,心跳又快了几分。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付翊杭看着她,眼神带着一丝探究,“总觉得你很熟悉。”
林雨潇愣了愣,小声说:“暑假在小卖部的屋檐下,我们遇见过一次,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我记得。”付翊杭笑了,“只是觉得,好像更早之前我们就见过。”
这时赵欣晚回来了,一眼就看到林雨潇泛红的脸颊:“潇潇,你怎么脸红了?不舒服吗?”
“没、没有。”林雨潇慌忙低下头,摸了摸发烫的脸,“可能有点热,洗把脸就好了。”
放学路上,林雨潇和赵欣晚有说有笑地走着。路过小吃街时,她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宋知笙正踮着脚买烤串,付翊杭站在旁边等他,手里捧着一本书,目光落在书页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付翊杭突然抬眼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林雨潇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挽着赵欣晚的胳膊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时,妈妈已经做好了满满一桌菜,全是她爱吃的。“潇潇,回来了?”妈妈接过她的书包,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今天转学第一天,适应吗?同学老师都还好吗?”
“都挺好的妈妈,老师和同学都很照顾我,我还交了个新朋友。”林雨潇笑着说。
“那就好。”妈妈欣慰地笑了,“我还担心你内向,不好融入呢。”
饭后林雨潇想帮忙洗碗,却被妈妈推回房间:“你学习累了一天,快去洗澡休息,碗我来洗。”
洗完澡,林雨潇坐在书桌前,台灯的暖光洒在笔记本上。她拿起笔,一笔一画地写下:
2020.09.21
今天转到了泉城一中,一切都比想象中顺利。老师很温柔和负责,同桌晚晚是个特别好的人,我们成了好朋友。最意外的是,暑假在小卖部屋檐下遇到的白衬衫少年,竟然和我同班,就坐在我前面。付翊杭——他的名字,原来,重逢可以这么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