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肆意翻腾,灼得人喉咙干涸。
他迫切地想要一缕清凉,却不知该如何行事。
“云虜,还不快去衣服侍?!” 有人厉喝了一声。
嘶地一声,紧裹着身体的衣裳被撕开。
阮云大惊失色,连忙想要遮住。
高高在上的女子却不容他躲闪……]
小厮绿莺轻步进入暖阁,点亮青雀铜灯,见自家小郎竟然没起,便打算唤醒,撩开百花帐后,他却愣了一瞬:
锦被中的少年青丝凌乱、粉面薄汗,原本就娇美的容颜更加惑人了。
唇瓣被咬出了艳色,长睫还在轻颤,似是魇住了?
“小郎,小郎……”绿莺连忙轻唤。
少年浑身一颤,僵了一阵,才慢慢睁开眼。
“小郎是做噩梦了?”见他水色的眸子里满是惶惑,绿莺原本就轻的声音放得更柔了。
阮云抿着唇攥紧了被子。
“别怕,只梦而已。”绿莺连忙安慰,“虜待会儿就让厨房炖安神汤。”
劝慰没起到效果,锦被里的少年反倒捂脸痛哭起来。
小厮顿时慌了:“虜马上请去医师!”
“不要!”阮云立马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含羞带耻,“这事儿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绿莺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重新找条小裤过来。”他咬了咬唇,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
小厮脸色白了一瞬,连忙低头进内室,又很快拿了东西出来低声表忠心:“虜一定把东西处理好。”
“……到底是犯了《男诫》,我一会儿去向爹爹请罚。”阮云知道这事儿瞒不过。
作为阮家这代唯一的男儿,他被母亲娇宠着养大,也被父亲严厉地管教着,他的一举一动父亲都是看在眼里的。
况且,男儿性荡,极易行差踏错,他也不想像那些越轨的男儿那般落入贱籍人人唾弃,自小也是严格要求自己的。
从三岁起,他便开始读《男诫》、《男四书》,这些年一直克己守礼,想要做一个让母亲骄傲的优秀男儿,不曾想还是犯了《男诫》。
果真是男儿性荡!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洗漱过后,用衣领将微突的喉结遮好,就迈步去往正院。
男儿讲究德容言功,往日他定是要在漂亮的脸蛋上再修饰一番才罢,今日却是素面朝天。
正院。
成氏作为阮家主夫,要服侍妻主上早朝,早在五更天就起来了。
他送走妻主后就开始处理府内事物。
“……东院的刘氏和梁氏昨儿傍晚为着几匹料子动了手。”管家躬身禀报。
成氏皱眉:“没有一点儿体统,每人赏二十板子!”
正要进门的阮云浑身一紧,紧跟着的绿莺更是脸色苍白。
“小郎过来了……”小厮看着他的打扮,热切的笑容微变,打帘子的动作却没有停。
爹爹的贴身侍从都看了过来,那目光里的惊讶让他越发地无地自容。
“孩儿给爹爹请安。”即便心中懊悔忐忑,他依旧保持大家男儿该有的仪态。
少年被养得极好,才十六岁就容貌丰美、姿仪端雅,成氏向来是自豪的,往日见到他心情都要愉悦几分,现在看到如此打扮,眸色沉了下去:“说吧,犯了何事?”
“孩儿想……单独向父亲请罪……”。他跪在垫子上再次下拜。
单独请罪?犯了什么错,连他的贴身侍从都不能说?
成氏有了不好的猜测,挥手打发了室内的侍从:“说吧。”
“……孩儿,孩儿,犯了《男诫》第十条。”阮云被羞得哭了出来,“请父亲责罚。”
成氏霍地起身:“做了这等丑事,还有脸哭!”
狠厉地责骂像重锤狠狠地击穿了他的心防,整个人更是哭的不能自己:“请父亲狠狠责罚!”
“去内室拿家法板子来。”成氏压下眼底的情绪。
听到板子,阮云浑身一颤,他自小乖顺,即便父亲管教严厉,也多是罚跪,哪里挨过板子?
但他曾看到母亲用板子把二姐罚到痛哭流涕的场景,那之后他做了三晚上的噩梦。
现在,板子要打到他身上了,叫他如何不怕?
可他犯了这样的错,确实该重罚!
放在主院内室的自然不是什么狠厉的物件,而是根一尺长一寸宽的青竹板子,只伤皮肉,不坏筋骨。
阮云却不懂那么多,只觉得手上的板子格外狰狞。
但再怕都要挨,这是他该受的。
“……请父亲教训。”他抑制住颤抖,双手奉上竹板。
成氏接过竹板,点了点身边的绣凳:“去衣。”
去……衣?
阮云面上血色褪尽:自七岁搬到西厢起,父亲就要求他在卧室外不准露出脖子以下的部位,这是必须守的男德。
《男则》也说,严密的衣饰是男儿的脸面。
而现在,父亲要求他把脸面扒下来。
他想要为自己求情,喉咙却有些发涩:做了这种羞人的事,哪还有什么面子!
闭眼解开了腰带,所有颜面都被剥落了下来。
成氏仔细了他的身体,目光停留在耷拉着的罪物上:“手有没有弄?”
阮云一震:“孩儿万万不敢!”
那处白皙顺服,确实是未曾触碰的样子,成氏心中微松:还好,没有进一步放纵欲.望。
男儿性荡,只要幼时满足温饱,少年便有冲动,极易越轨犯错,因此便有男儿楷模写下《男诫》一书,其中重点约束了欲.望一事。
因违背本性,原本许多爱子的母亲不太瞧得上《男诫》一书,但几百年后,人们发现习了《男诫》的男儿越轨少了,得病的少了,甚至寿命都长了不少,因此此书便成了高门男儿必学的功课。
成氏是过来人,看多了放纵堕落的男子,知道他们最后人人喊打的下场,越发清楚这事儿放纵不得。
“爹爹,你一定要相信孩儿。”阮云怕得浑身打颤,“孩儿虽然没能控制反应,却也知道廉耻,万不敢自弄那物……”
他生怕父亲会罚那东西,连忙哀求辩解。
竹板点了点绣凳:“撑着。”
阮云松了口气,连忙撑好,等反应过来自己的姿势,脸色瞬间通红。
很快,他就顾不得那些了。
成氏铁了心要给他教训,挥手就用了十分力气。
阮云知道会很痛,但不知道会这么痛,板子一次次砸下,似乎要把那么打烂了。
原先还能抓着凳子强忍,慢慢地就抑制不住哭声了:“爹爹,不敢了,孩儿再也不敢了……”。
到底是从小带大的孩子,看他如此痛哭难免心软,但想起那些越轨男子的下场,他又狠下了心。
无边的疼痛,没有数目的板子,这场惩罚像是没有尽头。
再的的求饶也唤不起一丝怜惜,父亲似乎真的要打死他!
阮云这下子是打心底里怕了:“孩儿真的知错了……”。
门外的老厮听着声音不对,连忙拍门:“云哥儿历来懂事,一定会记住这次教训的,主夫且饶他一次吧。”
成氏见他满眼惶恐,知他是真正怕了,才放下板子,俯身给他细细擦掉鬓角冷汗。
阮云浑身打颤,却不敢躲避。
成氏又给他理齐头发,穿好衣衫,系好腰封,恢复成锦绣公子的模样。
三哥儿痛得脸色雪白,却挺直了身子不敢乱了仪态:“谢父亲教训,孩儿再不敢犯了。”
“去小佛堂念经静静心。”成氏满意点头后又下达了后续的处罚。
阮云自是诚心领罚,强忍了痛疼端着仪态一步步挪到了小佛堂。
阮家有两处禁地:一是宗祠;一是佛堂,女子反省在宗祠,男儿反省在佛堂。
和宗祠一样,佛堂也修得庄严肃穆,四周一片寂静。
幼时,他怕极了这里,因而一直乖顺,长成了人人称颂的大家公子。
而今却还是犯了难堪错误。
忍痛跪在了佛前,闭眼一遍遍念起了《心经》: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许是温经起到了作用,他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念着念着,那些难堪似乎也远离而去。
“小郎,小郎!”莺奴拖着步子在外轻呼。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由模糊到清晰,整个世界都变得澄明了些:“何事?”
“响午了,主夫让送些粥食过来。”
很快,一碗薄粥,一盘素葵就从门洞中递了进来。
他早膳本就未用,米油的清香瞬间唤醒了他腹中的饥饿。
虽独处静室,无人见到,他还是保持仪态细嚼慢咽地用完了粥食。
抽搐的胃部被安抚,却没有多少饱意。
犯错被罚还有饭食,他已经由衷感激,哪还敢期待更多。
将碗筷轻轻放下:“替我多谢父亲记挂。”
绿莺走后,他又扶着墙一步步挪到桌旁,用冷茶漱了口、净了手,又才跪倒蒲团上默默念经。
太阳偏西,天色渐暗,阮府各房亮起了灯火。
正院已经备好了丰盛的饭菜,只待忙了一天的家主归来。
良久,有小厮快步跑来禀报:“家主到前院了。”
成氏连忙整理仪容,带着随从一同迎接。
“侍儿见过妻主。”成氏见面先屈膝。
礼还没行完,就被阮姝扶了起来:“不是说了要随意些吗?”
“妻主孕育三女,又日日在外奔波,侍在家做不好表率,实在愧对妻主。”成氏满眼愧疚,恨不得妻主别那么温柔。
阮姝听出了不对:“可是哪个孩儿不听话了?”
成氏看了眼四周随侍的仆从。
她挥手让所有人退了下去,有才拉着他的手:“说出来,我帮你狠狠地罚!”
“……是云哥儿。”
“怎会?”阮姝极其惊讶,“哥儿向来乖巧懂事……”。
成氏咬唇,有些难以启齿:“他污了里衣,犯了《男戒》。”
“哥儿长大了啊。”阮姝了然。
《男戒》对男子浴望之事管的极严,只因男儿性荡,又自制力薄弱,稍稍放松管制就容易堕落。
“哥儿从小自理守戒。”阮姝安抚他道,“此次应是初成人,控制不住自身,你也别太严厉了。”
成氏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只是男儿向来轻荡,必须要在他心里种下畏惧,才不至于犯下大错。”
阮姝心中生出怜意:“苦了卿卿了。”
她养着个哥哥,又收了三个滕侍,自然知道男儿的本性,便越发觉得她家夫郎品行可贵。
“妻主不怪我罚了哥儿便好。”成氏心中温软。
阮姝却有些担心:“伤得重吗?”
“责了几十板子,关到佛堂了。”成氏说着也生出了几分担忧。
阮姝吓了一跳:“哥儿被养得娇嫩,哪能受得住?”
她说着就直接走向了佛堂。
成氏心中一紧,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佛堂门口,阮姝的步子就慢了下来,等成氏到了才清咳两声。
母亲!
是母亲的声音!昏昏沉沉的三哥儿瞬间醒神。
母亲知道他犯的错了?懊恼和痛悔像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三哥儿,你知道错了吗?”阮姝端着声音问道。
佛堂内,他捂着嘴试图将痛哭的声音压下:“孩儿给母亲丢脸了。”
还打算端架子的阮姝一下子慌了神,忙打开门走了进去。
佛堂如豆的灯光照的孩子极其瘦弱,阮姝又想起了他刚生下来时轻飘飘的重量,忙过去将他抱起:“没事儿了,这是本性,怪不到你身上。”
母亲温暖的怀抱、温柔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脆弱了起来,哭得越发伤心了。
“下来!”成氏声音严厉,“你母亲累了一天了,你还让她劳累!”
阮云一惊,连忙下地,身后的疼痛让他险些倒地,还是母亲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阮姝想说不累,但终究不好扫夫郎的面子,只轻声道:“你爹爹嘴硬心软免了接下来的责罚,你也要好好记住这次教训,知道吗?”
阮云满脸期待地看向父亲,见他僵硬地点了点头,才彻底放下心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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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阮家有男初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