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纤昀那微不可察的点头，仿佛打开了某个神秘的开关。
第二天，黎煜溏就收到了一份“侦探新手大礼包”
一个巨大崭新的零食柜，里面不仅塞满了各种口味的薯片、巧克力、泡面，还真的夹杂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一盒印着“超清晰！看透人心”字样的望远镜。还有一个伪装成巧克力棒据说是最新科技的迷你录音笔，说明书全是英文，黎煜溏一个字看不懂。
最离谱的是，柜子角落还放着一本皱巴巴的《名侦探柯南经典案例解析》。
黎煜溏拿着那本注音版柯南，嘴角抽搐：“尹老板，你是不是对我的智商和年龄有什么误解？”
正在看财经报告的尹纤昀头也没抬，淡淡抛出一句：“循序渐进。”
黎煜溏：“………………”
我怀疑你在鄙视我，而且我有证据！
不过，有工具总比没有强……
黎煜溏瞬间斗志昂扬，决定先从熟悉业务开始。
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别墅视野最好的阳台，举起那个塑料感十足的儿童望远镜，开始“监视”外面的世界。
“报告总部！报告总部！发现可疑目标！”她对着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压低声音，神情严肃。
“目标是一群麻雀！它们正在第三棵梧桐树上进行非法集会！疑似讨论如何偷吃隔壁老王晒的腊肉！Over！”
正在旁边啃着特供苜蓿草的警长，闻言抬起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然后优雅地吐了一口口水。
黎煜溏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她的侦察：“等等！有新情况！一只橘猫试图靠近麻雀团伙！是敌是友？是黑吃黑还是警民合作？请求指示！Over！”
尹纤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看着她撅着屁股、一本正经对着麻雀演戏的样子，沉默了两秒，然后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儿童望远镜。
“方向错了。”他没什么情绪地说：“你的目标，在别墅里。”
黎煜溏一愣：“别墅里？谁？王阿姨？她昨天偷吃了我藏起来的布丁！难道她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尹纤昀：“………………”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把这任务交给她，可能比自己亲自查还要累心。
“是苏浨。”他直接点明，“她最近和孟家的人走得很近。”
“苏浨姐姐……？”黎煜溏眨眨眼。
脑中突然灵光炸开。
等等…………
自己好像…………
答应过苏浨什么事来着…………
好像是保险箱的事………………
“…………”
黎煜溏头脑风暴，深吸一口气，为了不让尹纤昀看出破绽，她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道：
“她不是跟你一伙的吗？呃……我是说，她不是跟你一样想查清你妈妈……啊不对，是她妈妈……哎呀反正就是妈妈的事吗？”
“立场会变。”尹纤昀语气依旧平淡，“尤其是在足够的利益面前。”
黎煜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苏浨姐姐那里当卧底？用我的真诚和零食打动她，套取情报？”
尹纤昀看着她那双瞬间燃起“搞事”光芒的眼睛，突然有点后悔。
“不必。”他试图挽回，“你只需要……”
“我懂了！”黎煜溏装出很兴奋的样子，猛地一拍大腿：“保证完成任务！看我给她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她立刻冲回房间，翻箱倒柜，最后换上了一身用之前没收的彩色毛线，自己胡乱钩织出来五颜六色、漏洞百出的伪装战袍。
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尹纤昀面前，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POSE：“怎么样？像不像王牌特工？”
尹纤昀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色彩斑斓的“抽象派艺术作品”，额角青筋再次开始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语气的平稳：“把衣服换了。”
“为什么？”黎煜溏不服：“这能完美融入夜色！”
“………………”
尹纤昀觉得，他可能需要提前准备好降压药。
“你会被当成移动精神病院标志抓走。”
最终，在尹老板的冷酷镇压下，黎煜溏换回了正常衣服，但她偷偷把那个巧克力棒录音笔塞进了口袋。
并且决定，见到苏浨的第一句话，就要用上她刚从那本注音版柯南里学来的、自以为高深莫测的台词：
“真相，只有一个！（伸出食指）”
她信心满满地出门了。
尹纤昀站在窗前，看着那个蹦蹦跳跳，仿佛不是去当卧底而是去春游的背影，第一次对自己的决策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让她去查案，到底是放虎归山，还是放二哈拆家？
也许西伯利亚的土豆，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黎煜溏刚出别墅门，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哧溜一下蹿到一棵大树后面，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大口喘着粗气。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完了完了完了！我好像……成了个双面间谍？！
一边是尹纤昀，冰山老板，给她有限的自由和幼稚的侦探工具，让她去调查苏浨。
另一边是苏浨，神秘姐姐，给她坑人的干扰器和模糊的承诺，让她去偷尹纤昀保险柜里的东西。
而我，黎·钮祜禄·煜溏。
居然同时接了两边的单？！
还是互相调查对方的单？！
这算什么？
我监视你，你监视我，然后我监视你和你？！
黎煜溏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快要烧了，这关系复杂得堪比一团被警长啃过的毛线球。
她蹲在树后，抱着脑袋，开始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主要是思考怎么才能把自己从这个坑里摘出来，并且两边不得罪还能捞到好处。
方案A：告诉尹纤昀，苏浨让我偷你东西。
后果：尹纤昀震怒，苏浨完蛋，她黎煜溏作为“揭发者”可能被尹纤昀认为“尚有利用价值”而暂时安全，但零食柜估计要缩水。
方案B：告诉苏浨，尹纤昀让我查你。
后果：苏浨警惕，计划泡汤，她黎煜溏作为“告密者”可能被苏浨视为“不可靠”而抛弃，失去一个（可能存在的）盟友。
方案C：谁也不说，假装失忆。
后果：两边都糊弄，风险极大，一旦穿帮，可能被男女混合双打，然后打包送去西伯利亚种土豆。
方案D：……我全都要！
一个大胆且作死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黎煜溏！
她猛地站起身，眼睛闪闪发光，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没错！我为什么要选？成年人当然全都要！
我要做一个史上最混乱、最墙头草、但也许能左右逢源的双面……
不，是混沌中立型间谍。
我的行动纲领是：对尹纤昀，阳奉阴违！
假装努力调查苏浨，实则摸鱼划水，用麻雀和橘猫的重大情报糊弄他！
对苏浨，虚与委蛇！
假装积极筹划偷保险柜，实则拖延时间，用“尹纤昀看守太严需从长计议”来应付她。
对我自己，两头通吃。
尹纤昀给的零食照单全收，苏浨给的好处也来者不拒，主打一个信息差和时间差。
完美！
黎煜溏为自己的天才计划激动得搓手手。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掏出那根巧克力棒录音笔，清了清嗓子，按下录音键，用自以为很特工的语气说道：
“双面间谍溏心蛋，行动日志，第一天。”
“任务一：敷衍甲方爸爸尹纤昀。”
计划：前往苏浨处进行友好访问。
主要活动内容为：蹭吃蹭喝，并试图用我的人格魅力感化她，套取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例如她最近喜欢什么颜色的口红。
“任务二：稳住合作伙伴苏浨。”
计划：向她汇报尹纤昀近况。
重点描述其因手臂骨折导致脾气更加暴躁、别墅安保升级等困难，为无法立刻偷取保险柜寻找合理借口。
终极目标：在两大佬的夹缝中，苟住小命，并实现零食自由！
“记录完毕。over！”
她满意地停止录音，将“巧克力棒”小心翼翼塞回口袋，昂首挺胸，朝着与苏浨约定的见面地点走去。
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作死而不自知”的金光。
黎煜溏怀揣着混沌中立的伟大理想，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与苏浨约定的咖啡馆。
她刚推开玻璃门，就看到苏浨坐在靠窗的位置，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风衣，优雅地搅拌着咖啡，仿佛不是在进行秘密接头，而是在拍时尚大片。
黎煜溏深吸一口气，调整面部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既神秘又可靠，主要是为了蹭到下一顿甜品。
她走到苏浨对面坐下，压低声音，用气声说道：
“苏姐姐，我来了。情况有变！”
苏浨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哦？什么变化？尹纤昀发现什么了？”
“那倒没有！”黎煜溏立刻否认，随即露出一副“事情很棘手”的表情：
“是尹纤昀！他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可能是摔坏了脑子……手臂骨折影响了中枢神经，对别墅的安保进行了史诗级加强！”
她开始即兴发挥，手舞足蹈地描述：“现在别说书房了，我就是想去厨房偷……拿个泡面，都要经过三道虹膜扫描，外加一道声波识别！”
“他还养了条电子狗，虚拟的！天天在走廊里巡逻，看见毛线球就咬！”
苏浨：“……电子狗咬毛线球？”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黎煜溏硬着头皮点头：“对！高科技，纳米技术，懂不懂？”她赶紧转移话题，掏出那根巧克力棒录音笔，假装不经意地在手里把玩，实则偷偷按下了录音键：
“所以，苏姐姐，偷保险柜的计划，我们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对了，你最近和孟家的人接触，有没有拿到什么……比如，孟絮霖的弱点，或者舒茵不喜欢吃什么？我们或许可以从他们那边找找突破口？”
她试图将调查苏浨的任务，巧妙地包装成为偷保险柜服务。
苏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刚要开口，咖啡馆门口的风铃突然清脆地响了起来。
黎煜溏下意识回头，这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只见孟絮霖和舒茵，正并肩走了进来。
男的冷峻，女的清丽，宛如一道行走的风景线，瞬间吸引了咖啡馆里所有的目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大型撞车现场！
黎煜溏脑子里“嗡”的一声，第一个反应就是，躲！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哧溜”一下滑到了桌子底下，动作流畅得仿佛练习过无数次。
苏浨看着瞬间空荡荡的对面，以及桌子下面那个撅着屁股、试图用桌布把自己藏起来的“鸵鸟”嘴角抽搐了一下。
优雅地放下咖啡杯，用脚轻轻踢了踢桌下的不明物体：“出来。”
黎煜溏在桌子底下疯狂摆手，用气声哀嚎：“不行不行！苏姐姐！是孟絮霖和舒茵！他们要是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肯定会告诉尹纤昀！”
“那我这双……我这卧底生涯就彻底暴露了！我们的事业就中道崩殂了！”
苏浨扶额，觉得跟这家伙在一起，自己的优雅人设迟早要崩。她无奈道：“他们已经看到了。”
果然，孟絮霖冰冷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精准地落在了苏浨身上，以及她对面那个明显藏了人的桌子。舒茵也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毛。
孟絮霖径直走了过来，语气带着惯有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苏小姐，真巧。”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桌下，“这位是……？”
桌子下的黎煜溏吓得屏住了呼吸，内心疯狂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是空气我是盆栽……
苏浨倒是很镇定，微微一笑：“一位……有趣的小朋友。有点怕生。”
她特意加重了“怕生”两个字。
舒茵柔柔地开口，声音能酥掉人的半边骨头：“絮霖，我们还是不要打扰苏小姐了。”
她说着，目光却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也落在了那张桌布上。
就在这时，黎煜溏口袋里的那个“巧克力棒”录音笔，因为她刚才剧烈的动作，不小心被碰到了播放键。
一个刻意压低带着点电流杂音的声音，突兀地在桌子底下响了起来：
“双面间谍溏心蛋，行动日志，第一天。任务一：敷衍甲方爸爸尹纤昀。计划：前往苏浨处进行友好访问，主要活动内容为，蹭吃蹭喝……”
黎煜溏：“！！！”
苏浨：“？？？”
孟絮霖&舒茵：“………………”
空气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