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店距离慕允笙的住处不远，步行二十多分钟，对小白这样的大型犬来说甚至还不够运动量，但小白还是很开心，一路蹦蹦跳跳，见到什么好奇的都要停下来瞧一瞧。
方卫一下班就接过来，通勤一个多小时，再加上接小白的四十多分钟，等回到慕允笙家里已经快八点了。
别墅虽然不大，但一个人住还是显得格外的空。
方卫先是给小白准备好狗粮，又去洗了个澡。外卖还没到，便缩在二楼露台上吹风。初夏的夜晚不算特别热，热风吹过来，刚洗完的头发很快就吹干。
二楼的露台摆了张茶台，上面并没有茶具，倒是有个烟灰缸。旁边支了把摇椅，上面落了两片树叶，方卫坐上去，想象了下慕允笙躺在上面抽烟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要不要给男人说一声狗接回来了呢。
方卫有些犹豫。
工作号不好用来聊私事，到时候聊天记录都会被人事部的同事看见吧，会不会影响不好。
他纠结着打开两人的聊天记录，往上面划了划，觉得有点好笑。慕允笙看着这么正经的人，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聊天记录不多，很快就看完。方卫又点开那几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把男人的手也拍进去了一点点。指节微屈，突起的角度都像精心凿刻而成。
他把那张照片存下来，又存了另一张牛肉干的发给小浼。
小浼：师兄怎么了？
小浼：这个牛肉干好吃！
FF：你不是喜欢吃这个，我托人买了几包，下次去学校带给你
小浼：啊啊啊啊啊啊啊！！！！！！！师兄你也太好了！！！
FF：[嗯哼]
小浼：嘿嘿，不过我现在没住学校里了，我搬出来和我姐妹租的房子
FF：为啥？学校住着不好吗？
小浼：不好，室友和我都挺吵的，大家互相吵得脑袋疼[大笑]
小浼：嘿嘿，我把新地址发你？
FF：不用，女生宿舍我去干嘛
小浼：你没关系，随便来[狗头]
FF：[暴打]
小浼：哈哈，师兄你要上线吗？我这会儿正跟老秦打团呢
FF：不上
FF：你什么时候跟老秦混上了，他不是比总统还忙么
小浼：总有不忙的时候嘛
小浼：对了，我昨天看到别鹤了，他好像跟人打架了，脸都肿了
FF：？
FF：怎么回事
小浼：不知道，我问他他不说，要不你问问？他比较听你的
方卫眉头微皱，当即给梁别鹤发了消息，但没收到回复。
他有些担心，又给对方打了电话。
梁别鹤比他小一届，专业也不一样。
两人一开始并不认识，偶然一次活动才熟起来。这个学弟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相处下来会发现是个很细心的人。他的父亲是某家外包公司的高管，大学期间，因为梁别鹤的关系，方卫得到不少兼职的机会，对他们父子非常尊重和感激。
电话响了会儿才接通，梁别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累，“学长。”
方卫直接表明意图，“刚才浼浼跟我说你脸肿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今天骑车碰到个傻逼，撞了一下。”
“啊？怎么撞的？”
“我也说不清，估计对面眼睛瞎了吧。”
方卫想象了下学弟那张俊美的脸肿起来的样子，忍不住扼腕，“严不严重啊？”
手机响了一下，梁别鹤发过来一张自拍。
脸颊果然被什么东西碰到，上好长一道印子，颜色已经变深，不过已经消了肿。
方卫看着照片，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但他很快就关注起更重要的事情，“你去看过没啊，会不会留印子什么的？”
学弟这张脸要是毁容了简直就是帅哥届的一大损失。
“就是有点淤血，没多大事...”
两人聊了一会儿，梁别鹤吃了消炎药就去睡了。
外卖到了，方卫挂了电话去取上来。
吃完饭又歇了会儿。
小区已经安静下来，除了风声听不见一点喧嚣，方卫在摇椅上躺了会儿，几乎就快睡着的时候，被小白叫醒。
小白叼着狗绳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睛水汪汪地注视着他，尾巴摇得飞快。
方卫和它对视了一会儿，接过狗绳领着小白出门了。
小白的运动量真的很大，回来前已经在外面走了那么久，这会儿仍然很有精神，不过也有可能是刚吃过晚饭的原因。
方卫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大白狗拍了张照片发给慕允笙。
视觉部方卫：总监，狗接回来了。
慕允笙没回。
方卫看了下时间，九点半。
男人下班时间应该也会看工作号的...吧？
手机发出低电量警告。
方卫有些无力，这部手机还是他上大一的时候买的，电池已经严重老化。他下班前充满，这会儿竟然要关机了。
他四处转了转，在上次慕允笙买烟的小卖部借到一个移动电源。
充上电，方卫又看了眼工作号，还是没回复。
也许是夜风太热，他的脸也被吹得发烫，按住那条消息，但时间太久，早就不能撤回了。
方卫叹了口气，正打算关掉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来一个窗口。
【慕总向你发起语音通话】
强烈的震动感伴随着那行通知一起麻痹着方卫的心脏。
方卫深呼吸了好几次，赶在挂断前按了接通。
“迷路了？”
电子设备并没有将男人的声音改变，反倒被拉得更近，近到仿佛贴着耳畔。
方卫几乎握不住手机，改成双手捧着，定在原地仔细地听。
迟迟没有回应，对方不禁怀疑起来，“喂？”
方卫这才想起来要出声：“...总监！”
男人轻笑了一声，被麦克风清晰地放大，拂在耳边，比夏夜的晚风还要让人燥热。
“怎么现在才接回来？迷路了？”
“没有...”充电宝的线硌在下巴和脖子之间，方卫扯了扯，“早就接回来了，刚吃完饭，现在在外面逛...”
“嗯，一个人？”
“嗯。”
“不会迷路吧？”
“...不会！”
“晚饭吃的什么？”
“金拱门。”
“点什么了。”
“一个鸡腿堡、一对奥尔良鸡翅，一份薯条还有一杯可乐。”
“没了？”
“没了呀。”
“够你吃？”
方卫脸上一热，在路边的长椅坐下来，“总监你是不是对我误解太深了，我没有吃很多！”
“是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实力。”
慕允笙好像心情不错，语气也带着笑的尾音，“我房间桌上有巧克力，饿了自己拿。”
“我不是饭桶...”
方卫有些急起来，“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猪！”
“方小猪。”
男人笑了。
笑声很轻，隔着电子设备笼在黑夜里传进耳朵，像在身上笼了层纱。
像有团火在心底烧起来，热得方卫浑身都不对劲，他不说话，蹬掉拖鞋两只脚踩在椅子上，把脸埋进膝盖里。
小白还想继续走，无奈绳子被人扯住，只好回头看着长椅上抱着膝盖的男孩儿，叫了两声。
“狗怎么了？”
慕允笙问。
方卫露出一双眼睛看了看小白，瓮声瓮气地说：“它要走，但是我想歇一会儿。”
“不用管它。”
“嗯，我一会儿再和它跑几圈。”
“你跑得动？”
“...总监！”
方卫猛地抬起头，把小白吓一跳。他后知后觉，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察觉的嗔怪，也被自己吓到，于是语气软下来，“我大四体测的时候只用了4分钟不到！”
“多少米？”
“800！”
男人很明显地嗤笑一声，“真厉害。”
“......”
方卫还想说什么，却听到电话那头传出来一些杂音，有别的人在说话，男人应了两句。
他揪了揪狗绳，“总监你还有事啊...”
“他们在问要不要出去。”
环境音安静下来，慕允笙似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方卫站起来，牵着小白慢慢往前走，犹犹豫豫地问：“去...哪里呀？”
“这边有座山挺出名，他们打算去爬山。”
“晚上爬山吗？”
“嗯。”
有打火机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是很轻的吐气声，方卫能想象到男人点烟的动作，烟头点燃，变红，再暗下去，男人长长地吐出烟雾...
他喉结滚了滚，说：“那...你要出去吗？”
“不去。有点感冒不适合爬山。”
“啊？”方卫的心提起来，“严不严重啊？”
“不严重，只是吃了药头有点晕。”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方卫便也没多想，捏了捏充电线说：“那总监你早点休息吧。”
“还早呢，这才几点。”
“哦...”
手机里传来按键盘的声音，方卫听了会儿，又说：“总监...”
“嗯？”
方卫很喜欢听男人发出这种单音节的字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回应，同时多了几分慵懒。很轻很轻，像飘着的一根羽毛。
他不由得声音也跟着放轻，“我们...我听说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门的同事...他们...他们可能会查看工作号的聊天记录！”
“查呗。”
“电话呢...他们能听到我们的通话内容吗？”
“我们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吗？”
“......”
方卫能清楚感知到自己整张脸都红了，幸好路上没别人，但他还是难为情地搓了搓，说：“我看他们上班说小话都用微、微信...”
停顿半秒后，男人有些恍然地哦了下，“你想加我微信啊？”
“没有！”方卫立即反驳，“我、我...”
男人又是很轻地嗯了声，示意他继续。
方卫收回手，按住胸口，说：“...我没有！就是好奇会、会不会有人查聊天记录。”
男人突兀地咳了一声，咳得有点重，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细碎的咳嗽声。
方卫想到他感冒了，立即道：“总监你快喝点水，然后早点睡——”
电话被挂断了。
方卫迟缓地放下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一阵阵发懵。
还来不及思考被挂断的原因，屏幕顶部传来通知。
【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手机握久了，方卫的手指都有些发颤。他切到微信界面，看到通讯录那一栏多了一个小红点。
【我是Z】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Z向你语音通话】
心脏重重地一下一下跳动，方卫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没让它窜出喉咙，哆嗦着点了接听。
一分钟前刚听过的声音裹挟着夏夜的暖风再次响起在耳边。
“恭喜你成为本公司第一个加上我私人微信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