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允笙的话让方卫沉默了很久。职业规划什么的，他根本没想过那么远。只是从小喜欢画画，毕业后想从事画画相关的工作。
未来这么遥远的事，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陌生。
车子驶进停车场，光线暗下来。慕允笙将车停好，转头看见副驾驶的人还在出神。
除了一双一眼睛外，方卫的五官长得都很小，脸颊轮廓柔和，俗称娃娃脸。这样的长相大多都显小，何况本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有什么心思全都写在脸上，那双本就没睡好的大眼睛也被连带着染上几分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忧愁。
慕允笙开始自责，或许不该谈论这样沉重的话题。大不了自己培养着，过几年等他实力成熟再单独给他开个工作室，不算什么大事。
他抬起手，碰碰男孩儿的耳垂，和本人一样软乎的手感，“别想那么多，实在不想做就不做。”
方卫抬头的动作有些迟钝。
耳边的触感非常明显，男人体温偏高，指尖仿佛有热气冒出，从耳垂一直蔓延到脸上。
兴许是光线太过昏暗的原因，也或许是别的原因，他的脑袋往那只手歪了歪，像是依恋般地想蹭一蹭。
关键时刻，理智重新占据高地。
方卫扳正身体，低头去解安全带，一双眼睛眨得飞快。
安全带解开，他连刚才男人提出的问题也想不起来，立即打开车门下去。
慕允笙指尖摩挲了两下，也跟着下车，拎起书包领着人进电梯。
这边的公司叫极光象限，里面的员工都自称极限。光听名字，像是做什么科技的项目，方卫站在门口看了看logo，疑惑为什么不叫极光。
不同于汐梦的懒散，刚到九点，极限的员工都来了，不过人也不多，一共也才十几个人，还要算上三个领导和方卫一个外部人员。
方卫在大厅里找到昨天坐的那个位置坐下来，先是向公司申请了外勤，然后又回复了陈组长的消息。
慕允笙的速度实在太快，才过一晚上，陈组长就已知晓了让他把笠阳转回去的事情，免去了还要解释的尴尬局面。
笠阳一交出去，方卫顿时心里的负担一下子就没了。不过他眼下也正如慕允笙所说的，没别的活儿了，于是在小组群里主动问同事有没有要帮忙的。
以往要是有人这么问的话，群里一般都会有好多人甩活儿出来，多到热心同事也却步的程度，今天却一反常态，要么说没什么要帮忙的，要么就说马上完事了。
方卫就彻底闲下来了。
他干坐了会儿，想拿出前两天画的醉江湖的新图继续完善，可那是公司的保密项目，眼下场合实在不方便，只好在电脑上无聊地点来点去。
鼠标移动到右下角的花朵图标上，这是这台电脑的前使用者修改的，虽然叫参考素材，但实际上是醉江湖。
方卫抬头打量了一遍大厅，极限的同事们都在忙，应该不会注意到他吧。
于是方卫偷偷摸摸地登上了游戏。
巧的是，观南也在，地图显示在竞技场。
应该是代练，所以方卫没有主动联系，也跟着去排竞技场。
他南诏的号现在也交给观南的代练了，所以这次登的是之前注册的剑宗小号。
剑宗这个门派说起来算得上是醉江湖的嫡系门派了，从醉江湖上线到现在，虽然多次微调过，但从未弱过，加之仙风道骨的造型，在玩家心里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不像踏月，从登场起就一砍再砍，直到现在的彻底沦为PVP下水道。
方卫在广场上转了转，发现踏月已经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找到几个也都是主修PVE的。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胡无人那个坏东西！要不是因为他，方卫不可能去杀伊人笑！而这个罪魁祸首还抢了他的兔子，还造谣说是他主动送给他的！
一想起这事，方卫就气上心头，觉得不能白白被污蔑，于是双开了方二喜的账号，将自己的个性签名改成了：我与胡无人势不两立！
他恶名在外，不少玩家都会视奸他的账号，这条签名自然也会被人截图发出去，也算是他的变相澄清了。
刚更新完，第一个发来消息的竟然是自在门的帮会群里。
鸿雁：@FF [截图]怎么说？跟老胡吵架了？
本群唯一萌新：鸿雁你截这个啥时候的啊？
丑河童：今晚25我可以来
鸿雁：好像是刚发的，我姐妹发我的
打25人叫我：@丑河童可以
丑河童：不是，鸿雁发这是啥？谁跟老胡势不两立？
好困好困：方大喜的小号方二喜
丑河童：…我恐同，先退了
大小拍随便来：乐，这才好几天啊，老胡前脚刚秀完恩爱后脚就被打脸了？
狗CH你欠我的情缘在哪里：咋了咋了，这两人又闹别扭了？
小苏：@胡无人@FF
卿书：……
萌新中的萌新：他们感情要破裂了吗
好困好困：啊，方大喜不是刚给老胡抓兔子吗？
情缘缘在哪里：这回又要去哪儿打？能提前告知吗？我提前去占座。
卿书：无聊
枫不落：我我我！！！这次轮到我做前线记者！让我发让我发！
萌新中的萌新：发什么？
给我副会求求了：线报啊。前两天不是老胡的聊天被群里内鬼发到论坛了吗，人送外号前线记者
枫不落：呜呜呜给我发给我发，我要当内鬼！
卿书：傻逼。
枫不落：你干嘛呀@卿书[泪目]
枫不落：@FF大喜，这签名啥意思
小苏：@胡无人@FF
鸿雁：哈哈哈八卦的心按捺不住了
本群唯一萌新：啊，又要截图了吗？那麻烦把我也截进去（本人182-19-142长期征集情缘）
不出金不改名：那我也前排混个脸熟！长期出各种玄晶陨铁珍稀宝石，接各种橙武…
丑河童：……
小苏：@胡无人@FF
……
方卫：“……”
他就几天没看群，竟然没想到，谣言竟然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FF：？？？
FF：谁跟你们说的我给胡无人抓兔子了？
小苏：哟，召唤成功！
丑河童：？
好困好困：老胡说的啊
鸿雁：对啊，老胡自己说的
FF：？？？
鸿雁：我给你找截图
萌新：@丑河童你不是恐同退了？
小苏：@胡无人@胡无人@胡无人
给我副会求求了：@FF前线记者向您提问：请问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发这条动态的呢？能说说当时的心情吗？
本群唯一萌新：围观～（本人182-19-142长期征集情缘）
卿书：恶心。
鸿雁：[截图]呐，自己看
方卫点开截图，时间显示是他被抢走兔子的一小时后。胡无人在群里晒了图片，后面有人问他抓了多久。
胡无人：方大喜抓的。
鸿雁：你们两个果然是真的！！！
给我出金：这么难抓的灵宠，方大喜竟然亲自抓来送给你？
30岁离异带俩娃：我靠好好磕！
嫁入豪门的秃驴：嘤嘤嘤所以你和伊人笑真的分手了？
黑手再剁：啊关伊人笑什么事？
打本能不能带带我：好好的提那晦气玩意儿干嘛
AAAA玄晶批发商：好奇怪，怎么伊人笑一退群讨厌他的人就突然多起来了？
呜呜吱吱：还是真CP好嗑，我猛猛嗑！
…
方卫看完截图，仿佛一口血堵在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无语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FF：那特么是他从我手上抢的！！！
FF：我有病我给他抓兔子？
FF：能不能别瞎嗑！
小苏：@胡无人@胡无人
本群唯一萌新（本人182-19-142长期征集情缘）：看来这次把方大喜气得不轻？
丑河童：老胡你认个错吧
好困好困：老胡你认个错吧
枫不落：老胡你认个错吧
萌新：老胡你认个错吧
本群唯一萌新（本人182-19-142长期征集情缘）：老胡你认个错吧
卿书：@本群唯一萌新（本人182-19-142长期征集情缘）大星你特么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小苏：老胡你认个错吧@胡无人@胡无人
鸿雁：老胡你认个错吧@胡无人@胡无人
…
FF：……
FF：@胡无人老胡你能不能退游或者转服？
消息刚发出去，企业号就响了。
方卫还沉浸在愤怒中，冷不丁被吓一跳，切出去看见慕允笙发来的消息。
慕总：在做什么？
慕允笙的办公室在角落里，和大厅隔着几道墙。方卫却还是有一种被凝视的错觉。
视觉部方卫：在准备改图…
虽然改不了，但他还没傻到说自己在摸鱼。
慕总：不许撒谎。
“……”
方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除了认真工作的同事，并没有男人的身影。
他心有戚戚地转回来，老老实实地回复。
视觉部方卫：本来打算改的，就是之前你让我画的醉江湖新校服的美宣图，我弄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地方要优化…
视觉部方卫：但是在别的公司，不太好拿出来公开。
虽然被人看见了可以说是别的项目，但醉江湖的角色特征太明显，但凡接触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慕允笙对他的工作了如指掌。
慕总：无聊？
视觉部方卫：有点儿…
慕总：困了没？
视觉部方卫：…困。
他昨晚没怎么睡，一大早又脑力负载，这会儿已经有点撑不开眼皮了。
慕总：带上电脑来我这。
视觉部方卫：……
慕总：？
视觉部方卫：好。
方卫收拾好东西，抱着电脑走到拐角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隔着缝隙能看到男人的侧脸。
他敲了敲门，在得到进入的首肯后推门而入。
慕允笙耳朵上夹着耳机，在小声地说这话。看见来人，一手端着咖啡，另一只手端着笔记本电脑起身，移动到旁边的沙发，将东西放到茶几上，随后投过来一个眼神，示意方卫去坐屋内唯一的办公位置。
方卫望了望那张宽阔的办公桌，又看向打电话的男人，空出一根食指指着自己，眼底满是带着惊恐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