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曾经的好友?

身穿旗袍的艳丽女子缓缓转过头,一双眼直勾勾锁在稀穗身上。头顶白炽灯忽明忽暗地闪着,将她脸上的光影切割得忽深忽浅,仅此惊鸿一瞥,便像淬了墨般印在人眼底。

随着墙角两盏红色喜灯“滋啦”一声亮起,原本摆满精密仪器、透着冷硬现代感的实验室中央,竟诡异地冒出一套古旧桌椅。红木桌面光可鉴人,摆着一盏铜制烛台,半截蜡烛芯凝着焦黑,旁边一套青瓷茶具倒扣着,像在等谁来启封。艳丽女子款步坐定,素手拈起茶针,慢悠悠撬着茶饼,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时光,分明是在等他。

稀穗挑了挑眉,眼底翻涌过一丝兴味,随意拉开女子对面的椅子坐下,木腿与地面摩擦出一声轻响,打破了满室沉寂。

两人隔着半张桌子对峙,谁也没先开口。眼前的女人看着该有三十多岁,眉眼却透着二十许人的鲜活,举手投足皆是旧式闺秀的端庄礼仪,旗袍包裹的身姿婀娜如柳。她望着稀穗的眼尾泛着细碎的光,像藏了星子,可那光彩转瞬即逝,下一秒便垂落眼眸,睫羽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她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喉间似堵着千言万语,却偏要咬着唇不肯吐露。

茶香渐渐氤氲开来,漫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她坐在雕花木纹的太师椅上,墨绿色旗袍的绸缎与红木椅面相映,衣料上绣着的几枝白梅从右肩斜斜蔓延至腰际,针脚细密得仿佛风一吹,花瓣就要簌簌飘落。三十岁的年纪,恰如这旗袍上的梅,褪尽了少女的稚嫩,又未染岁月的枯槁,正得其中滋味。

她端起那只薄如蝉翼的青花瓷杯,小指微微翘起,弯出一道优雅的弧度。杯壁透亮,几乎能透过瓷面看见里面茶汤的琥珀色。她的动作慢得近乎刻意,每一次抬手、倾杯都像经过反复斟酌。待杯沿触到唇瓣,她先轻轻吹了口气,茶汤表面泛起细碎涟漪,才浅啜一口,舌尖沾着的茶香似要漫进骨子里。

就在茶水入喉的瞬间,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实验室的白墙化作斑驳土墙,精密仪器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老旧堂屋。梁柱上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纹,阳光从雕花木窗的菱格缝隙里挤进来,在她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的微尘被光映得清晰,像被时光磨碎的金粉,缓缓沉降。那张红木桌也是老物件,桌角被岁月磨得圆润,桌面漆色深浅交错,印着无数杯碟摆放又移开的痕迹。

她放下茶杯时几乎没出声,只听得“叮”一声轻响,是瓷器与木器相触的余韵。她的目光投向窗外,却像穿透了庭院里的老槐树,落在某个遥不可及的过去。三十岁的女人,眼底早藏了太多故事,欢欣与遗憾都被妥帖收进心底最深处,不再轻易示人。

茶香混着老木头的温润、角落里旧书籍的油墨味,在空气中交织成独特的气息。这气息只属于此刻的房间,此刻静坐品茶的她,仿佛连时光都在此处慢下了脚步。

她又端起茶杯,这次没有饮,只是双手捧着,感受着茶温透过薄瓷渗进掌心,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眼眸依旧淡淡垂着,没有半分看对面人的打算。那一刻,她仿佛不只是在品茶,更是在与这杯茶、这把椅、这个房间进行一场跨越光阴的无声对话。

茶已微凉,可藏在时光里的故事,才刚掀开扉页。

稀穗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脑海中忽然闪过模糊的碎片——似乎也有个人,有着一模一样的品茶习惯,可任凭他怎么回想,那身影都像蒙着层雾,抓不住半分真切。只这熟悉的姿态、沉静的气势、妥帖的礼仪,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记,让他心头莫名发沉。

“这位漂亮的小姐,刚才那枚针,也是你帮我扎上去的吧?”稀穗开口,语气竟不自觉放软,连自己都没察觉,原本清明的眼眸里,已浸满了莫名的哀伤。

或许,真有心有灵犀这回事。

“当然。”女子轻笑着承认,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像被风吹断的弦。

稀穗敏锐地捕捉到那丝异样,她语气里的哀伤藏得极深,再加上始终不肯抬眼与他对视,分明是在刻意逃避着什么。

“喝茶吧,一会茶凉了,就不好喝了。”女子避开他的目光,将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那双手干净好看,指节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硬生生按捺下去,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模样,只是眼底的哀伤更重了些。

稀穗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心底的哀伤像潮水般涨起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想不通,眼前的一切明明都是系统构建的虚幻,眼前的女人不过是段代码化成的NPC,自己为何会有这般强烈的情绪?

他没有立刻去碰那杯茶,指尖悬在杯沿上方,刻意转移了话题:“你知道镜子的秘密吗?”

女人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喉间滚了滚才出声:“这位先生,你长得确实挺帅。但你得搞清楚,这里是系统的世界,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规则。把我惹急了,我也会杀人的——在这里杀人,可不用受法律约束,不是吗?”

话音落时,她眼底的哀伤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透亮的锋芒,还有一丝不加掩饰的不怀好意。此刻的她,与方才那个沉浸在过往里的温婉女子判若两人,周身气场全开,带着生人勿近的凛冽。

“像你们这种NPC,随便杀人,系统不会处罚吗?又或者说,你根本只是一段没有自主意识的代码,对吧?”稀穗不慌不忙地反问。

“你还知道些什么?”女人的声音冷了几分。

“刚穿进这个系统时,有位好看的引路人先生跟我提过两句。不过有句话他没说,我却猜到了——你们,其实不能随便杀人的吧?”

“哦?这话怎么说?”女人抬了抬眼,终于有了点正视他的意思。

“第一次看系统规则时我就觉得奇怪。之前我和一个同伴差点触犯规则,那个NPC明明气得浑身发抖,却始终没对我们下手。你说,这是为什么?”稀穗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真相只有一个——除非你们,也被规则牢牢束缚着。”

“说得不错,你的观察力确实令我佩服。”女人挑了挑眉,“但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这点信息,可不够换你要的情报。”

“哼。”稀穗轻嗤一声,算是回应。他定了定神,淡定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带着点傲娇的模样,刚要凑到唇边——

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头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一抹黑色身影直直砸了下来,精准无误地撞在他身上。椅子不堪重负,发出一声刺耳的断裂声,瞬间歪斜,两人“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灰尘溅了满脸。

女人看着稀穗难得的狼狈模样,嘴角动了动,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在她模糊的“记忆”里,稀穗从来都是骄傲又自大的性子,虽总有些没脑子、没分寸、眼高手低的中二毛病,却从未这般灰头土脸过。

“我靠!他奶奶的,这是给我摔哪儿了?疼死老娘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少女骂骂咧咧地撑起身子,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怒瞪着地上的稀穗。

“你他妈能不能别演什么天女下凡了?我看你再演下去,得先把我摔废!下次从天上掉下来前,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好赶紧躲远点!”稀穗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着少女咬牙切齿地吼道。

少女叉着腰反驳:“明明说好一起行动的,结果你把我扔那儿就跑了!我眨个眼的功夫,你人就没影了,消失得比兔子还快!”

“那我有什么办法?”稀穗无奈地摊摊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里满是委屈,“当时情况紧急,我总不能带着你一起闯未知的地方吧?”

“哼”少女轻哼一声,代表着不屑。同时也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少女的眼睛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面扫视, 30多岁的女人在这座房间里无疑是最鲜艳的存在。少女一眼便看到了这位熟悉的人,他激动的冲到女人的面前,从身后抱住这个冷漠有气势的女人。

“姐姐,这么久不见,原来你一直躲在镜子里面。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找了你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已经麻木了,我都已经你已经死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少女晶莹的眼泪缓缓从眼角里面滑落至面庞,手臂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女人的身体僵了一瞬,眼眸微微垂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沉默片刻,女人缓缓伸出手拍了拍少女的胳膊表示安慰。

女人的动作带着僵硬,仿佛只是提线木偶。她的眼眸中是哀伤、是冷漠、是狠厉。稀穗被这个眼神震惊到,嘴角勾着玩味的笑容。

“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好多人,他们都说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他们都说你死了,让我别找了,他们都劝我,让我迷途知返”少女的眼泪仿佛止不住掉落的珠子般,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没有丝毫留恋。

稀穗看着突如其来的感人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充满了复杂。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心脏喘不过气,耳鸣声一阵接一阵的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的碎了。

突然缓过来的稀穗感觉到眼眶的泪水直接伸手擦掉了。他搞不懂这些突如其来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从见到这个女人开始,他的内心好像就不是从前般的一样平静,她好像和自己有某某的联系。

可是---他不是一个拥有记忆的人。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少女从女人的身上缓缓坐起身,面上是未干的泪水。相对于少女的表现,面前这位女士的反而情绪波动幅度很小。

“我说两位亲爱的小姐女士,团聚的姓马应该演够了吧?接下来不妨说说你们详细的关系?”稀穗站在一旁依靠着柱子,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冷静和漠视。

女士感受到他的冷漠和疏离,脑袋微微低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仅仅片刻,她又抬起头。

少女很自来熟的,坐到一个凳子上,任由白色的研究服沾到地面上的灰。稀穗警惕的靠在柱子上,没有要坐的打算。眼神冰冷的扫过在场的两位,一副没有解释都别想离开的架势。

“我来说吧,我来说吧!”少女自信开麦,“我和姐姐是10年前认识的,但是我们的容貌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可能是系统的印象,进入到这里的人都会保持你最初进入系统的容貌,你在这生活50年,你的容貌都不会改变。

10年前我刚开始来到这里,由于第1次也不小心触犯了规则,依据规则,我原本是要被抹除存在的,一名执行官路过,他发现是规则出现了漏洞,直接出手将我救下,转手就把我扔给了姐姐。

他的意思是他不会带孩子,然后就这样了。我们两个形影不离生活了两年,我们的关系在系统里面是最铁的,也是最好的,好在我们可以为对方挡枪的程度。然后她凭空消失了。

她在这座研究所里面消失,起初我疯狂的寻找她,我问遍了,见过她的所有人,后来他们渐渐不耐烦起来,直接把我推倒,让我滚。再然后我尽自己所能,每次都留在这个研究所。看着一批批玩家丧命,然后被引路人带走。

直到后来我意外进到一座破旧被焚烧过的实验室里,发现了这面镜子,我也亲眼见这面镜子吸进去了好多鬼。

现在我终于找到她了,只是她变得好陌生,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活跃了。”

少女垂着头,用简洁的语言描写了简短的事情,转手拿起桌子上面的茶杯想要喝。女人始终低纯热痛,一言不发。

按照少女的描述,那面前的这位女人应该是一个玩家,而不是一串冰冷的代码,这种违和感到底是什么?等等,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女人缓缓抬起戴着发簪的脑袋,眼睛和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她冰冷的看向少女,这次并没有犹豫,声音也带了几分冷的开口

“我不是你的好友,我是系统里面的npc”

砰---

茶杯落地的清脆声传出,在这安静的房间极为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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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
连载中钰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