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钰看不清什么表情,眼睛里流过痛苦、焦虑、清冷、遗憾等情绪,犹如千千万万道枷锁,把原本清纯阳光的眼睛,经过一层层枷锁,变得晦暗无光、冷漠疏离
他的心好想已经麻木了,可是他真的麻木了吗?
他明明也才20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正式一个人的人生最有活力的年纪。可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光亮,他所展现的,都是厚重年纪独有的冷漠疏离。他的行动、思维方式、以及他的处事方式,均是一个是中年人该有的心思缜密,无不透露着成熟。他比大人,更像是大人。
瑾钰呼吸均匀,也许是恍惚。在这一刻,他竟然觉得阳光太刺眼了,以至于他想逃离这里。
稀穗靠着树坐下后,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随着一阵微风的吹过,悄悄带走了刚才的惬意。他的脑袋微微仰着,一向阳光、自信、漆黑的瞳孔透露出深思。
瑾钰掩饰住心里的情绪,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爸妈带你来的?”
“嗯,他们说,这里有一位天才少年,很优秀,让我向你学习。”稀穗大大咧咧的开口,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
瑾钰听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思念着一个人。
他不知道以什么方式面对稀穗,以及自己家人的同事。
明明他们所在的操场喧嚣无比,可他们好像被隔绝在外的陌生人,听不到一点声音。
稀穗垂眼,看向躺着的瑾钰,内心是说不上来的复杂。没到这时候,一道清晰的女声时常都会在耳边响起---帮我照顾好瑾钰,他是一个对事物特别冷漠的人,但他很聪明。
或许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早该经随大火的消失而彻底完结。但他们心中的那道隔阂始终没有人能跨越。
他们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
稀穗很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的瑾钰并不像现在这样冷漠疏离,像一只浑身带刺的玫瑰。也许是那件事发生的太突然,稀穗亲自站在墓园外,看着瑾钰在墓园里呆了三天三夜,一句话也没说。小小的瑾钰依靠在姐姐的墓碑上,眼底的悲伤不似作假,也透漏着隐晦的恨意。稀穗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眼神,瑾钰可能已经猜到了一切,稀穗在墓园外躲着他和保镖,默默在外面守了他三天三夜。
稀穗忽然轻笑一声。可能时间太久了,但他依稀记得-到第三天晚上,天上下起大雨,小小的瑾钰脑袋靠在腿上,双手紧紧抱着腿。闪电的光印照在他脸上的水渍,可能是雨太大,一时让人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作为一个不到10岁的孩子,瑾钰就已经拥有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强,仇恨,这可能是他越来越冷漠的原因吧。
瑾钰的心里五味杂陈,他后面的也是如此。本来两个不同的人生,因为一次实验课题的组合联系在了一起,这对他们来说,是惩罚,还是奖励?
小小的瑾钰并没有在那里停留很长时间,瑾家老宅里一个电话直接吩咐保镖把瑾钰带回来。稀穗模模糊糊记得,保镖低头和瑾钰说了什么,瑾钰只是淡淡抬起手,神色黯淡的看了一眼墓碑,淡淡说出了句话。随后转身抬腿离开这里,并没有把一丝情绪留在这,坐上车后离开。
稀穗看着他离开,随后走到瑾钰姐姐的墓碑前,他在路边摘了一颗小白花放到她的墓碑前。
他第一次觉得,他好像越发不认识自己的母亲了。
瑾钰也懒得和他在树下躺着了,再躺下去,他觉得他快要疯了。他直接起身离开这里,丝毫不想和身后这个家伙有过多的联系。
有时候瑾钰真的在想“这是上天给她开的玩笑吗?明明自己都已经放下了,可再次见到故人,他竟然觉得,那些已经好到结痂的伤口,竟然又流出鲜血,发自心脏的疼痛让他感觉不到呼吸。”
瑾钰有时候真的想让旧事放下,到完全放下却不可能,总会有人用特制的刀子一遍又一遍挖开伤口,这样的痛苦,他持续了8天。
总会有人在他耳边一声又一声的重复:“你姐姐就是一个窃取别人成果的窥探者,你也是,你们就是一类人”
瑾钰的成绩很好,甚至比他的姐姐还要聪慧。但他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心渐渐麻木,他慢慢学会了不去刻意听他们的话,甚至是免疫。
他慢慢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孤僻,有时他自己把自己锁在独立的房间呆上一整天。累了就学习,把这些负面影响全部化为学习的动力,把自己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只有学习。
瑾钰没有走远,只是来到了舞台后面,他现在的目的是找一个完全没有稀穗的空间,把自己单独锁起来,好把自己出现的那些莫名情绪压下去。
瑾钰思考片刻,随后走出操场,随意找到个公共椅子就坐下。他低头做了好几组深呼吸,才缓过来。
稀穗看在树下面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瑾钰离开。他说不出挽留的话,从那件事后,他们对立的身份关系也不允许他说出挽留的话。况且他的爸妈都来了,他也不希望他们会遇见。
也许是上天的奖励,才会让他遇见这么惊艳的人:他成绩从未掉下过第一;也许是命运的处罚,才会让他以这样的身份和他遇见:杀姐仇人的孩子。
不知不觉间,太阳悄悄爬西水平面上,金橙色的光芒洒向大地在水面上映出光辉。马路上车水马龙的行车,操场上各种各样的倒影,三三两两往食堂走的同学,他们都暗示着时间的流逝。
瑾钰不知道在椅子上坐了多久,金色的光辉照耀在他的脸上时,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伸出手挡住刺眼的光芒。
也许是稀穗的运气太过好运爆棚了,他想不遇见什么事,什么都成真。
稀穗的爸妈自己被儿子忽悠走之后,已经在校园里转了三四个小时。两口子似乎觉得时间太长了,所以就到处在校园里寻找自己儿子的身影。
瑾钰抬眼就看到他们了,距离有些远,但还是能一眼认出。
稀母着急忙慌的拉起稀父的手,语气略带一些慌张:“老稀啊,校园这么大,我们都走了这么远,稀穗那孩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与这位女士相比下来,旁边的男士则显得波澜不惊,反而拍拍胸脯做保证:“不会,那小子从小独立性就很强,说不定在哪玩呢。”
“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总感觉找不到人,心里不踏实”
“别着急,我们再找找,万一就在附近呢”
一个略带着急的声音,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瑾钰的耳朵里只剩下听不清的耳鸣声。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他们的瑾钰以为自己会很平静的面对他们,可现实却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他做不到,他的原则不允许他这么做
瑾钰看着两位头发略有花白的老人,内心复杂的情绪又翻涌上来,仿佛这一切又回到了开始。而他只是在泥潭里做无力的挣扎,越陷越深。
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自尊心给他带来的痛苦---没有人愿意原谅凶手。
瑾钰看着他们往这边走过来,只是垂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纯纯的坐在那里cos路人。
可能是故人重逢的缘故,稀穗的妈妈一眼便认出坐在公共座椅上的少年“.......”
瑾钰除了学习以外,对外界的事物非常敏感。此刻,他能清晰感觉到有一双是陷阵死死的盯着他,试图要把他看穿。
瑾钰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直接抬头,锐利的眼神看向稀母。两道视线重合的瞬间,稀母率先心虚的挪开视线。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
稀父察觉到妻子的异常,顺着视线往瑾钰身上看。
瑾钰:“........”
一个两个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值得两个人用批判的眼神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