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暗涌和镜像

沈逐白新成立的“逐光影业”低调地启动了第一个项目——悬疑电影《双生》。官宣主演程野的那天,舆论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这是自剧院牵手事件后,两人的首次公开合作,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这个项目,试图从蛛丝马迹中窥探他们关系的真相。

片场被严格管控,禁止一切非必要的探访和采访。程野抵达化妆间时,沈逐白已经在里面,正和摄影师讨论着第一个镜头的布光。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导演服,专注地看着监视器屏幕,听到程野进来的动静,只是抬眼淡淡一瞥,点了点头,便又继续工作。

专业,疏离,无可指摘。

程野在心里笑了笑,配合地坐下让化妆师上妆。这就是他们约定的——在片场,只有导演和演员。

《双生》的剧本很精妙,讲述了一对自幼分离的双胞胎兄弟,因一桩命案重逢,彼此试探、怀疑,最终发现彼此竟是对方潜意识中分裂出的另一重人格。程野需要分饰性格迥异的兄弟二人,哥哥是冷静克制的外科医生,弟弟是狂放不羁的街头画家。

开拍前,程野找到了沈逐白。

“沈导,我研究了剧本,有个想法。”程野将标记得密密麻麻的剧本递过去,“兄弟二人的对手戏,能不能采用‘戏中戏’的结构?在某个关键节点,暗示他们所处的现实,可能本身就是一场被精心编排的戏剧,是其中一个人,或者第三方,构建的心理迷宫。”

沈逐白抬起眼,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剧本上敲了敲。片刻后,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只有程野能懂的欣赏。

“可以。”他拿过笔,在程野标注的地方飞快地写了几行字,“镜像的隐喻可以更深。不仅是性格镜像,也可以是命运、罪孽的镜像。他们不是在对峙,而是在照镜子。”

他抬眸,看向程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共生,彼此毁灭。”

程野心头一跳。沈逐白的话,似乎不仅仅是在说戏。

拍摄进行得并不轻松。程野需要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间频繁切换,对精力和演技都是极大的考验。沈逐白的要求比拍《深渊》时更为严苛,一个眼神的偏差,一句台词气息的微弱不同,都会被他捕捉到,然后毫不留情地要求重来。

“停!程野,你现在是哥哥林深,不是弟弟林浅!你的眼神里不该有那么多外露的情绪,收回去!”沈逐白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冰冷得不带丝毫私人感情。

程野深吸一口气,闭眼酝酿,再次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静的深邃。

几场戏下来,连旁边的工作人员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紧绷的气场。他们交流极少,除了必要的讲戏,几乎零沟通。但偏偏,程野每一次的表演调整,都能精准地命中沈逐白想要的方向。一种诡异的、高度默契的专业氛围笼罩在片场上空。

这种氛围,很快被敏锐的粉丝和营销号捕捉到了。

先是几张模糊的路透图流出——沈逐白在给程野讲戏,两人靠得极近,沈逐白的手指点在剧本上,程野微微侧头倾听,日光在他们之间投下交错的光影。

接着是某工作人员在小号“无意”中透露:“某S姓导演和Y姓演员在片场气场绝了,不说话都能感觉到空气在噼啪作响,那种性张力和专业度的融合,绝了!”

“逐光CP”超话悄然建立,并以惊人的速度聚集起一批粉丝。她们拿着放大镜分析那几张高糊路透,分析两人过往同框的微表情,分析《深渊》里那些充满宿命感的镜头语言。

“他看他的眼神拉丝了!”

“片场冷脸是装的吧?真不熟会这么了解他每一个表演细节?”

“《双生》!官宣文案是‘光影相生,虚实难分’!这是在暗示什么?我疯了!”

网络上的狂欢被严格隔绝在片场之外。程野从林深那里得知CP粉的存在时,只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沈逐白则更是全然不在意。

直到拍摄那场兄弟二人在画室对峙的吻戏。

按照剧本,这是弟弟林浅对哥哥林深一种极端扭曲的占有欲和挑衅。镜头需要从多个角度捕捉两人之间那种黏稠、危险又暧昧的氛围。

第一次拍摄,程野按照设计,带着戏谑与疯狂吻上去,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停。”沈逐白的声音响起,“情绪不对。林浅此刻不是玩闹,他是要把哥哥一起拖下地狱的决绝。重来。”

第二次,程野加重了力道,甚至带着一丝撕咬的意味。

“停。程野,你的呼吸节奏乱了,出戏了。”

第三次…

第四次…

在程野第五次凑近,唇瓣即将相触却又偏差分毫时,沈逐白猛地从监视器后站了起来。

全场瞬间安静。

他大步走到程野面前,片场的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笼罩住程野。他的脸色冷得像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片场:

“程先生,”他盯着程野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嘲讽,“这场戏,你是想用演技征服我,还是想用美色?”

空气凝固了。所有工作人员连大气都不敢出,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程野看着他,看着沈逐白眼底那丝被刻意压抑的怒火,以及更深处的、只有他能看懂的波动。他忽然笑了,带着点林浅式的痞气和无所谓:

“沈导觉得,哪种更有效?”

沈逐白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他盯着程野看了几秒,忽然也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那就拿出你最好的状态,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他转身,对摄影师道,“准备,再来一条。”

这一次,程野没再NG。他的表演精准而残酷,将林浅那种绝望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爱与恨展现得淋漓尽致。当他的唇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覆上去时,整个片场鸦雀无声,只有机器运转的细微声响。

“过。”

沈逐白的声音平静无波。

程野松开对手演员,礼貌地道歉。他走到场边喝水,目光掠过监视器后的沈逐白,那人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然而,当天晚上,“逐光CP”超话却因为一段“吻戏路透”(实际上是代拍偷拍的模糊远景,只能看到两人靠近的身影)和那句不知被谁泄露出去的“用演技征服我还是用美色”的对话而彻底沸腾。

“卧槽!这是**吧?是吧是吧?”

“片场公然**!沈导好强的占有欲!”

“程野故意的吧?NG五次?我嗑死算了!”

网络世界的喧嚣与猜测,与片场内两人之间无声的博弈,形成了奇妙的映照。他们在外界眼中是关系暧昧的CP,在片场是默契又对抗的导演与演员,而在无人知晓的私密空间里,关系却早已跨越了那条界限。

《双生》的拍摄,就像一场盛大的“戏中戏”。每个人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而真实的情感,则在镜头之外,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然滋长,与影片中那对互为镜像的兄弟一起,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危险地共生着。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NG镜头未公开
连载中闻道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