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太过于期待第二天的约会,虞晚意罕见地失眠了。
虽然早早躺下,可却是到了凌晨才睡着,因为太过兴奋,早上四点多便醒了过来,辗转反侧了许久还是再难入眠,又连累得三三也睡不踏实,便干脆早早起了床做早饭。
将粥熬上,虞晚意骑了小电驴去早市,那边有一位老奶奶会卖自己做的小咸菜,味道很好,他们都喜欢吃,但是每天的量也很少,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四点多,天才蒙蒙亮,早市上虽然已经摆起了摊,但人却很少,直奔主题买了小咸菜又打包了小笼包,虞晚意正要回去,却被店主大姐一脸喜色地拉住:“晚意,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虞晚意一愣,有些茫然。
大姐一边继续打包,一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咱们这边要拆迁了,好像赔偿款还不少呢,你是大学生,你来帮姐分析分析,你说是要房好,还是要钱好啊?”
“拆迁!”听到这个消息,虞晚意忍不住微微蹙眉,如果真的拆迁了,毛孩子们要怎么办,正常的小区肯定是不会允许她养这么多宠物的,就算允许毛孩子们的活动空间也不够,能养它们的至少得是别墅,可她买不起啊。
大姐见她那脸色,那喜气忽然就淡了许多,也跟着发起愁来:“怎么了?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道道吧?他们不会是想骗走了咱们的房子就不管了吧,那可不行!”
“没有。”虞晚意连忙解释:“如果真的拆迁当然是好事,只是不知道这消息准不准。”
“应该准的,我侄女婿有个朋友在华盛,那边出来的消息,这好像还是他们很看重的项目呢,对了丫头,我听说拆迁好像还和家里人头有关系,你和你家那个也抓点紧,没准动迁的时候户口本上能多两个人头呢!”
“不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是……”虞晚意顿了一下,终于选好了要给席琅的身份定义:“是我朋友。”
大姐露出了一副过来人的神情,笑得暧昧,却还是配合改口道:“好好好,是朋友,是朋友。”
虞晚意见解释不清,便干脆不解释了,这种事都是越描越黑,等席琅养好了伤走了,他们也就信了。
回到家,男人已经起了,见她回来,便极有眼力见地接过了东西进了厨房,她洗个手的功夫,早餐已经上了桌。
说来惭愧,说是要照顾救命恩人到他痊愈,但实际上几乎都是席琅在照顾她,之前答应给他做饭,竟然也是到今天才实现。
虞晚意的手艺算不得好,但这砂锅粥倒是真真对了席琅的胃口,清浅的米香里带着几分咸蛋黄特有的浓墨重彩,软糯温热恰到好处,煨得人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他的满意,便体现在了食量上。
见他一连喝了两碗粥,原本并不会讨食的三三也凑了过来,似乎也想尝尝味道。
虞晚意没什么胃口,便晾了半碗粥给它,坐在桌前给它剥鸡蛋,三三目不转睛地盯着,乖乖将小脑袋放在了她的腿上,小尾巴期待的轻轻扫着她的小腿。
“怎么感觉你今天不太高兴?”男人停住喝粥的动作,忽然开口问道。
虞晚意捏了半个蛋白喂给怀里的小狗,温柔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淡淡愁绪:“我听说这边可能要拆迁。”
席琅挑了挑眉,诧异道:“这不是好事吗,拆迁可是暴富的好机会。”
“如果真拆迁了,这群小家伙可怎么办啊。”将三三毛茸茸的小脑袋搂进怀里,虞晚意轻轻扣住了它立起来的小耳朵:“我算过了,要房子的话,小区不可能允许我继续开救助站,如果要钱,也不够再买一个够我们一起生活的家,唯一的可行性是自建房,可我们拿不到宅基地,就算买别人的,也没有产权的。”
“你想的倒是挺多。”席琅淡淡一笑,有些无奈:“你这消息哪儿听来的,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怎么还当真了?”
这里虽然是市区,却是城中村,地理位置并不好,交通也不便利,至于周围配套……根本没有配套可言,诚然按照市里的规划确实有意将核心区向外扩展,但这里需要投入的资金太大,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这消息多半是谣传。
虞晚意一本正经道:“应该是真的,是华盛传出来的消息,黎师兄之前还和我提起过,他去实习的时候也听到了类似的风声。”
听到那个两个字眼,席琅的笑容一僵,落在桌上的手骤然握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幽深瞳孔中原本的暖色也冷了下来,狭长的眼眸泛起了一层薄红。
意识到自己的失控,男人飞快低下了头掩藏起了神色,可骤然变化的情绪却让敏锐的三三也警惕了起来,它从虞晚意怀里退出来,面对男人龇起了牙,喉咙里发出了隐约警告的呼噜声。
感觉到他不太对劲,虞晚意微微低头将三三用力拢在了怀里,她知道,他不是坏人。
突如其来的寂静打破了这个清晨的温馨,两个人相顾无言,直到外面传来了门铃声。三三被压住的警惕突然爆发出来,它飞快地蹿了出去,前爪搭在铁门上,叫得凶巴巴的。
似乎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了她,席琅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失控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点,催促道:“你朋友来了,快去吧,玩得开心点。”
虞晚意顺着他的目光偏头看向过去,正对上黎初白那双明媚含笑的桃花眼,清澈又明亮。他单手抱着鲜花站在门口,长身玉立,晴朗俊秀,晨光镀了他一身暖意,像是偶像剧男主走进了现实。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坐在餐桌前的男人,步履微顿,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晚意,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你今天也很帅……”
交谈的声音从弱至无,只剩下老旧沉重的门自然合上时发出了一声闷响,席琅阖眸靠在椅子上,似乎是睡着了,只呼吸尤其重。
大概是因为要去听音乐会,黎初白今天来接她时穿得很正式,是一套浅灰色西装,还开了车,西装很合身笔挺,也很新,她从前没见他穿过,大概是新买的,很衬他。
至于车,她不太懂车,但那车标她不太认识,也不了解具体型号,只觉得这车看起来很漂亮。
坐上车,想着家里那个莫名其妙有了情绪的男人,虞晚意有些安静,她回忆着清早两个人的对话,不知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稀疏凌乱的树木逐渐变得规整,身旁的车也越发多了起来,怀里的花很香,那馥郁的香气被阳光炙烤过越发浓郁,熏得人有些沉醉。
看着她的脸有些微红,黎初白将空调又开得低了些:“是不是热了,交响乐也还早,我们等会儿先去吃个冰淇淋吧,店主是个意大利人,做甜品有一手,它们家的提拉米苏口味很特别,你应该会喜欢。”
虞晚意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意识到这样的安静有些失礼,她微微挑起唇角,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主动找起了话题:“黎师兄,你很喜欢冰淇淋吗?”
“一般般吧,我对甜品类的东西没什么感觉。”黎初白眸光微动,落在了后视镜上,望着女孩矜持清纯的笑靥,眼中又多了几分笑意:“不过我妈妈和我表姐她们倒是经常去吃,她们说甜品能让人感觉幸福。”
幸福吗?
虞晚意笑笑,没有反驳,是啊,嘴里甜了,心里也就甜了。
黎初白口中的冰淇淋店坐落在市中心的一栋三层小洋楼,前后都带花园,种满了粉红色的玫瑰,装修是简洁明媚的风格,带上一点点小浪漫,布置得很是温馨漂亮,人不算多,但也不少,还有许多人在拍照打卡,似乎是一家网红店。
黎初白带她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起身去了吧台点单,他似乎和那金发碧眼的老板很熟悉,点单的时间还用流利的意大利语同她话了几句家常,谈笑风生,意气风发,阳光透过落地窗撒在他的白衬衫上,勾勒成了每个女孩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模样。
虞晚意托腮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恰到好处的开朗,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雅从容,不幼稚又不刻板,像是从书里走出的温润贵公子,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足够让人心跳加速。
店里的氛围很好,装修考究极了,墙上挂着中世纪的油画,一旁是未曾点燃的壁炉,桌上的描金白瓷花瓶里插了新鲜的玫瑰,还含着露水,舒缓的钢琴曲,一切像是欧美电影里的场景一般,唯美又浪漫。
“等急了吧。”
黎初白回来的很快,看到那看着自己发呆的小姑娘,有些忍俊不禁,不自觉地抬手想去揉揉她的头,却最终还是落在了托盘里的杯子上,将冰淇淋放在了她的面前。
第一次约会,他不想唐突了她。
提拉米苏冰淇淋的味道确实很特别,另一款龙井口味的冰淇淋也很清新,他点了店里口碑最好的两种口味给她,不得不承认,贵有贵的道理,但实在让人肉痛。
“晚意,好吃吗?”
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虞晚意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真诚地赞美道:“好吃。”
“就知道你会喜欢,都吃成小花猫了。”他说着又不由得失笑,拿了纸巾探身过来,轻轻按在了她的唇角:“下次我再带你来。”
“我自己来就行。”虞晚意下意识地避让开他的动作,却被他轻轻扶住了下巴:“别动,你自己看不到,咖啡粉很难擦的,别担心,我不会弄花你的口红的。”
虞晚意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再抗拒他的帮忙。
离音乐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黎初白带她去了花店,打算和她一起挑等会儿送给他表姐的花,她其实并不太懂花,如果真的让她挑,她其实觉得他早上送自己的玫瑰就很好看,但似乎并不适合这个场合。
向日葵,香槟玫瑰,绣球,小雏菊,她只挑了颜色鲜亮的品种,黎初白笑着夸她眼光好,又让店员拿了蓝绣球和两种她叫不上名字的花,精心包了一个花束。
“等音乐会结束了,晚意你来送花给姐姐吧,我给你们拍照,如果想去和那些音乐家合影或者要签名,可以让她带你去后台转转,她性子很好,你们应该会很合得来。”
虞晚意乖巧点了点头,对于这些她不太懂,因此在去音乐厅的路上都很安静,多是黎初白在说,她在听。
他给她讲他最喜欢的乐曲,讲音乐家的生平,讲音乐厅的建筑,讲走廊里装饰的油画,很生动,很博学,她知道他不是在卖弄,是很真诚的分享,可在陌生的环境,顶着陌生人的目光,心里突然生出来了一点莫名的失落。
他拿到的票是第一排的位置,能近距离看清每一个演奏者的样貌,听清每一个音符,可以说体验感拉满,交响乐团的水准很高,即使她不懂,也能从身边观众们的反应看出来。
乐声时而高昂,时而低落,恰似这一刻她的心情。
虞晚意似乎听得很认真,正襟危坐,脊背挺得前所未有的直,她的目光并不聚焦,虚虚落在了最前排那个美丽的大提琴手身上,眼中泛起了一丝羡慕。
那就是黎初白的表姐,穿着华丽的礼服,带着得体的笑容,那个女孩是会闪光的,自信明媚,顾盼生辉,在她们目光交汇的一刹那,那笑容都有些炫目。
她突然知道了那忽然在自己心头闪过的情绪是什么,那种感觉或许就叫做……自惭形秽。
嗷嗷嗷,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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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