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时安生去见傅强身边那个叫蔡永涛的打手了，由于时间关系，泰生和铁柱刘那边就暂时交给了邹望。
一切都在有序推进。
粤东市公安局的法医室里，曾俊抬手招来了自己的学生：“你来看看这具尸体，说说你的观点。”
“尸体**程度严重，估计死亡时间至少 3 天以上，” 江汜目光扫过尸体四肢，“而且尸僵已经缓解，关节活动度增强，尸斑出现移位，是**气体压迫导致的。”
曾俊：“还有呢？”
“还有......”江汜伸手压了压尸体表面，声音隔着口罩，“尸斑大多都集中在背部和臀部，颜色呈现出暗褐色，符合晚期尸体现象特征。虽然尸体的手脚筋已经被挑断了，但从肌肉的萎缩情况来看，死者生前应该处于严重营养不良状态。”
曾俊点头，指尖落在尸体左臂肘窝处：“观察得很仔细，但你漏掉了一个关键细节，看这里。”
江汜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只见尸体的肘窝皮肤有几处约三毫米左右的针孔，周围组织因**略有肿胀，但仍能辨认出针孔周围有细小的皮下出血点。
“针孔边缘表皮已经剥脱了，可能是注射的时候死者剧烈挣扎或者针头反复穿刺造成的，而且尸体的手腕脚腕处有索沟状勒痕，这说明死者生前被捆绑过，捆绑时注射是最有可能的结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案子可就大了，” 曾俊用镊子轻轻拨开针孔周围的皮肤，“开始解剖吧，取样本送检，重点查常见毒品成分。”
“好。”
由于这案子是上面打过招呼要高度重视的，所以这边当天送检，那边当天就出了结果。
拿到结果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尸体属于一位名叫解三七的年轻记者，来自夏邦。
毒理检验显示死者生前曾被注射过大量纯度极高的海洛|因，法医这边经过解剖后也并没有在死者的胃肠处找到什么消化物，除此之外，他们还在死者的**部位提取到了他人的□□，经过比对后能够确定这些□□分别来自傅强和王老四。
江汜不免感到有些瞠目：“也就是说，死者不但被逼迫注射了毒|品，还硬生生饿了好几天，甚至有被侵犯的可能性。”
“对，而且直接死因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各器官衰竭，”曾俊叹了口气，“他是被活活饿死的。”
尸检结果立刻被送到了时安生手里。
他粗略扫了一眼，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7、
蔡永涛，现年三十七岁，体格健硕，是傅强身边的一个手下，昨晚没来得及跟随傅强上船，被抓回来后很快认罪伏法，据他讲述，他跟随傅强一起来粤东过渡，落脚的地方就在东环路的某个出租屋里，期间傅强把邢辰和另一个男人关在出租屋的次卧，并指使蔡永涛对其进行多次殴打和凌虐。
“另外的那个人是谁？”
蔡永涛实话实说，眼神有些躲闪：“不、不认识。”
“到底是谁！”
“是，是个战地记者！”蔡永涛说，“他是我们老板在奥卡地区前线救下来的！我们老板说了，只要他愿意为我们做事，就，就会厚待他！”
时安生拍桌：“厚待？那他为什么死了！”
蔡永涛一阵瑟缩：“他、他不听话......”
“我们在出租屋的地板上提取到了你、王老四以及傅强的脚印，还找到了这个，”说着，时安生拿出一个物证袋，袋子里装着一个已经报废的一次性针管，“知道这是什么吗。”
蔡永涛把头垂得更低。
“你们给他注射了相当大剂量的海洛|因，针筒上有你和王老四的指纹，”时安生说，“他是被你们活活折磨死的。”
“这这这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个跑腿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蔡永涛被时安生阴沉的表情吓得瞬间缴械，“都是傅强！是他让我做的！他说他要让那个姓解的警察这辈子都没办法抬起头！还要让耿童一辈子活在战友的阴影里！一切都是傅强的主意，跟我没关系啊！我也是被迫的！我老婆孩子都在他手上，我不能不听他的啊警官！我要是不做，他会弄死我老婆和女儿的！”
时安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老实交代，解三七到底是怎么被你们一步步折磨致死的。”
蔡永涛支支吾吾地说：“当、当时，傅强去了趟国外，说是要见一个大老板，但那边还在打|仗，他怕惹到当地的势力，就没带什么人去，只有我和王老四跟着。”
说着他有些后怕地回忆道：“其实波斯兰夫和奥卡已经进入半休战状态了，但没想到我们去见那个大老板的时候，又冒出来一堆雇|佣兵搅局——听说那帮雇|佣兵是当地某支残余势力的人，看见我们手上有货就想来抢......后来我们三方人马发生了火拼，有个在前线做新闻的记者被流弹误伤了。”
蔡永涛说，他本来想直接弄死那个记者，免得他们的交易被播报出去，但傅强制止了他，还让他绑了个民间医生过来给那记者治伤，然后又大费周章地带着记者一起回了国。
向恒：“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蔡永涛说，“不过后来傅老板叫我看紧他，说这个人他留着有用。”
时安生冷着脸：“你所谓的留着有用，就是把他丢在房间里给他注射毒|品，然后一帮人活生生把他玩死？”
蔡永涛：“我是被迫的！我也不想杀人啊！可我老婆孩子都在他手上，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警官，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求求你了！”
一场审讯下来，几乎在场的所有警察脸色都不好看。
谁也不敢相信，解警官的双胞胎弟弟就这么活生生地死在了这群毒|贩手里，蔡永涛交代的那些东西压根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他们把解三七从雇佣兵手里刨出来后对他进行了非人的侵犯和羞辱，为了控制解三七，还给他注射了海洛|因，见解三七宁可硬扛着也不服从，他们甚至挑断了他的手脚筋，以此逼迫解三七朝他们开口要注射器。
这些人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解三七饱受□□和精神上的折磨，然后把快乐建立在解三七的苦难之上。
时安生没能再从蔡永涛身上挖到什么别的有价值的线索，看样子蔡永涛确实是不知道傅强的计划，充其量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打手。
他推开门，手里拿着材料，身后蔡永涛后悔的哭声被隔绝在了门后。
不远处，邹望小跑着走来：“时队，这是泰生和铁柱刘的笔录。”
时安生翻看几眼，微微讶异：“招得这么快？”
“铁柱刘刚开始打死不说，我用了点技巧，他怕坐牢，就一直把责任往泰生身上推，说那天晚上的事全都是泰生逼他的，真假参半，信不得。不过泰生倒是交代得很清楚，交易是他主导的，他本来和铁柱刘约定一起给傅强出老千，准备把傅强手里的拿五百斤货全部扣在粤东，不让傅强出海，”邹望顿了顿，“其实这......也是江队的意思。”
时安生蹙额：“江队的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这个泰生自称是江队发展的线人，说江队让他把傅强和铁柱刘都引到警方的视线范围内，这样咱们好动手一网打尽，”邹望道，“他还供了几个人出来，其中有一个叫韩嘉怡的，据说是泰生的情人，在这场闹剧里担任着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人我传唤了，现在应该在路上。”
“江队这一步棋走得还真是够凶险，也够高明，”时安生有些怅然，“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
“对了，泰生还说，江队给耿警官留了东西，一直放在泰生郊外的别墅里，”邹望说，“我已经派人去取了。”
“行，我知道了。”
邹望想了想，又道：“那个......今天的事儿，要和耿警官知会一声吗。”
时安生脚步一顿。
“先不用，”时安生无奈地叹息，“他才刚走了一遍鬼门关，别让他再难过了。”
8、
深夜，时安生坐在案前，看着眼前的那支录音笔。
打开，录音笔里传来衣服的摩擦声，过了好一会儿，是开关门的声音，再然后终于有了人声，但是有些模糊，依稀能分辨出其中有一个声音属于江驰，但另一人是谁则由于音质问题不太好判断。
“哟，黄老板来了？坐，喝茶吗？”
“喝茶就不必了——江驰，我找你是为了正事。”
“我知道，红口村那边已经准备就绪了，但纯度还是不够，出海的话估计够呛。”
“那你想怎么办？人家定了货，总不能交白卷吧。”
“原料是夏邦给的，加工技术在滇城，着急也没用，我又不会做那些东西，难道还能给你凭空变出来？”江驰似乎是有意强调，“这样吧，你让经销商把这批残次品留在国内，卖给那些抽不起好货的，经销商要是有意见，就跟他们说再宽限几天，傅强手上还有一批更纯的货，其余的等货到位再谈。”
“能行吗？”
“怎么不能，抽得起的不会看上残次品，抽残次品的不敢报警说自己买到了假货，货源放出去之后你还能抓几个马仔充指标，”录音笔里江驰的声音异常清晰，“傅强那边我会催的，他手上的货，有这个数。”
“五百克？你逗我呢？”
“不，是五百斤。前段时间红口村的事你听说过吧，这批货，就是当时硬生生从夏邦那些警察手里抢来的。”
那神秘人思虑片刻，冷笑一声：“还是你江驰会做生意，这种手段都想得到。诶，你说要是那小警察发现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会怎么样？”
“他发现不了，要是他敢插手，”江驰阴狠道，“那就让他永远闭嘴。”
神秘人哈哈大笑：“高，真高。江队啊江队，你确实有两把刷子在身上。”
“呵，彼此彼此。”
录音到这里就没了。
时安生陷入沉思。
之前的线索和证据都能够充分证明夏邦和滇城的不良势力沆瀣一气，来福村和富贵村出原料，红口村把原料加工成货源，再经由傅强的手转卖出去，而傅强手里则捏着两条线，一条线是国内的，另一条线是国外的。
从录音内容来看，傅强应该是和国外的某个毒|枭达成了合作，答应给对方提供纯度较高的毒|品，但由于红口村的生产环节出了问题，纯度不达标，所以傅强的保护|伞正在商量对策。
这个对策就是把不达标的货留在国内卖给抽不起好货的马仔，然后用傅强手中的那五百斤东西应急送去国外。
这也就是这些天所有人都在焦头烂额的事情。
真相大白了。
时安生又忍不住听了一遍录音，有些感慨。
这很显然是江驰给他们留下的物证，时安生不会怀疑江驰的立场，结合这些天的种种情况来看，江驰估计是早就以身入局了，料到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不是死在毒|贩手上就是死在所谓的自己人手上，所以早早做好了准备。
而录音里的“黄老板”......
这个名字出现在录音里，难道是——
江驰苦心孤诣宁可玉碎也要设下天罗地网准备揭发的人？
会是谁？
录音里的“经销商”，又会是谁？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远远没到能宣告落幕的时候。
江驰是好人！他是卧底（不是剧透噢，只是说一下江驰的身份，怕宝们看文的时候代入太深，江驰从头到尾都是好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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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长夜篇2：宁为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