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缘,过来。”
鹤知翎哑声道。
“你……”
在他鹰隼般如锁定待捕猎物的注视下,段缘不自觉步伐向后退了几步,心中诧异万分!
鹤知翎怎么会使用灵力?
他这是……恢复记忆和修为了?
直至后背触及院墙,段缘退无可退,低头悻悻地错开对方狩猎般的绞视。
“躲什么?”
蓦然,她一张小脸被他一双骨节匀称的手小心捧起,冰凉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她脸颊红肿处。
红肿的面颊起初略微感到瘙痒,随即一股沁润温凉之感传来,一缕缕柔和带着草木清香的灵气渗入皮肤。
少顷,段缘脸上的伤势恢复如初,脸颊不复红肿,莹润光滑。
可是……愈伤结束,鹤知翎停留在她面上的手掌却不曾离开,甚至还轻轻按捏了两下。
段缘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抬眸,直勾勾与鹤知翎那双幽深晦暗的狐狸眼对上。
“谢谢哥哥……”她难以确定心中所想是否属实,只干巴巴道。
“错了,”他却摇头,极为认真地注视着她,纠正道,“我叫鹤知翎。”
“我不是你哥哥。”
段缘偏过头,避开他抚在脸上的手掌,双眼平视前方。
然而,此刻她与鹤知翎的站位有些尴尬,他经方才一番打斗,领口松垮了些,露出半抹精瘦如玉的胸膛……
她忽觉一阵口干,如被烫到一般立即避开视线,垂下眼睫,闷闷问他。
“既然你不是我哥哥,与我并无瓜葛,那你为何替我疗伤?”
“因为你曾救过我,你受伤了,我自然要管。”鹤知翎凝视着她,眸光一片柔和,恍若倒映着琉璃光彩。
段缘闻言却微咧起唇角,不再说话,对这理由不置可否。
不怪她不愿相信。
她确实救过他没错,但鹤知翎一直都是将此事归功于段父段母的,与她何干?
鹤知翎知她心疑,拉起她微凉的手,一句句轻缓诚恳道。
“我明知是你救下我,应向你报恩才是。可我却转眼认你爹娘做义父母,还任他们胁迫你定亲。”
“是我错了,对不住。”
段缘无言许久。
她知道也许因为自己恢复记忆的蝴蝶效应,目前剧情走向已大不同于原著。
但眼下这幡情景,竟是连鹤知翎仅向她父母报恩的设定都更改了。
她皱着眉头,疑惑不解:“可你先前不是……只认爹娘做恩人吗?”
“为何现在又转向认我了?”
见她满眼清澈的困顿,鹤知翎轻叹一声气,拉起她在院中竹椅坐下。
坐下前,他还不忘施了一道净尘咒,才对她苦笑道。
“因为先前,是我对你有些许误会。”
“什么误会?”段缘问。
“……”
鹤知翎似乎不愿提及这个话题,但见段缘一脸求真若渴的目光,他才颇有些不自在地勉强道:“你可还记得,你替我医治那日?”
“嗯,我记得的。”
“你替我医治完后,我没多久便醒了,听见了你和爹娘的谈话。”
“什么谈话——”
段缘顺着他的话语回想起来。
那时她还未恢复现代记忆,只当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娃。
那夜她确实与父母因收留他的事而起了争执。
父母不愿收留陌生人,她只好说了些说服他们的话。
比如,猜测他是个富贵公子,收留了他,他们日后好拿赏钱。
再比如,这人长得好看,他们可以把他卖到南风楼去回本……
等等
把他,卖到,南风楼?!
……所以说,她要把男主卖到南风楼去这件事,被男主听到了?
段缘此刻表情虽勉强维持淡定,实则已在心中哑巴大叫了八百回。
难怪鹤知翎先前这么讨厌她。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其实不可否认,她当时救他,是有那么一些投资的意思在的。
她那时虽未恢复记忆,但早已警觉自己在家中不受重视。
她救他时的确想过,救下一个贵公子,没准便能改善家中条件,也让自己过得更好些。
但这些话,她眼下显然不能向他道出。
于是段缘清清嗓子,镇定问道,“那你误会什么了?”
“我误会那些话是你心中所想。”
“我后面才发觉,你若不那么说,爹娘自然不会同意收留我。”鹤知翎娓娓道。
“当然,即便你真是那般所想又如何呢?受人知者分人忧,受人恩者急人难。你总归是帮过我的。”
“是我错怪你了,抱歉。”
段缘浅浅“嗯”了一声。
她不知该接些什么话,只垂眸静静坐着,气氛冷滞下来。
她找话道:“那要不,我先回家了。”
“别走。”鹤知翎按住她肩头,继续柔声道:“我还有话要说。”
“……你说。”
“昨夜我对你说了那些重话,但那些话非我本意。你便当我吃错了药,莫往心里去。”鹤知翎似定了心神,一鼓作气道。
“我那般说话,皆是因为你与赵轻笛交往过近,我心中生妒才说胡话,对不住。”
“你应也看得出吧?段缘,我心悦你。”
“我现在想弥补,想向你报恩,好吗?”
段缘撞进鹤知翎此刻近乎痴情款款的一双曈眸中。
那双总是带着锐意的狐狸眼中再无往日傲气散漫,只一心看着她、眼里皆是她,好似眼中之人便是他的全部。
她呼吸停滞一息,却淡淡道。
“不好。”
“为何不好?”
她悠悠回答,嗓音轻和却带着些森冷,“先前你厌我烦我,便视我如空气,而今你心悦我了,又要奉我为救命恩人。”
“鹤知翎,你当是在与我扮家家酒?你想如何,我便要如何配合你么?”
鹤知翎并不意外她的拒绝。
他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又屈膝下蹲在她面前,向她摊开右手掌心。
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绿色灵气氤氲流转,冒出一簇嫩绿枝芽,旋即从中开出一朵莹白清香的栀子花。
鹤知翎认真将花放入她手心,诚心道,“自然不是我想如何便如何,这是我的诚意,但决断在你。”
“段缘,你想学会修炼吗?”
淡雅净透的芳香沁入鼻腔,段缘没有推开,任由那朵花停放在她手掌中央。
她不得不承认,他这话实在抓耳,诱惑极大,立即吸引了她全部注意。
她托起花朵细细赏看,有些自怯地道,“纵观天齐大陆,修炼为尊,强者为王。谁人不想学会修炼呢?我自然也是想学的,可难道这是我想学便能学得会的吗?”
“只要你想便好,”鹤知翎真切地看她,如同看向她内心深处,“其余的我会帮你。”
“只要,你愿给我一个机会……”
段缘怎会不懂他言下暗示。
她略一思忖,正了神色,开始细细端详打量着他。
诚然,鹤知翎生了一副极其俊朗妖孽的皮囊,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确是她心水的长相。
他是翩翩如玉的矜贵天骄。
记忆中,他一向对她傲慢无礼、不假辞色。
段缘难免要联想到原书结局。
他同时还是那个会在未来贬损她一腔心意、剖她心头血、间接害死她的男人。
而今,他却道心悦于她。
一副钟情于她的模样,似乎只需她一声首肯,便能被他奉如圭玉。
段缘玩味地勾起了唇。
鹤知翎现还不知她的心头血便是他小妹鹤知玉的解药,而她总归也是要在他发现之前穿越走人的。
是的,不可否认鹤知翎抓住了她最深处的渴望。
她想要在三年期间保护好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掌握天齐大陆的硬通货——修炼。
更何况,男主如此好的姿容颜色,她亦不免动容。
他既愿意教,她当然乐意奉陪。
段缘做好决断后便大着胆子,右手径直抚上他的眉眼、侧颊、下颌、直至耳根,与他**般地轻拂。
夕阳欲暮,闲花院庭中,少年男女之间暗昧流转。
鹤知翎上半身躯兀地一颤,立即乱了呼吸。
他轻喘着呼吸吐纳,但依然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放纵眼前女子胡乱在他面庞作为。
她白净的柔夷如同作画一般,凡是流连到往之处,须臾便晕开一片片绯红的云霞。
段缘得了乐趣,手中力道更甚地向他颈下探张而去,如愿听到下方不由溢出的闷哼。
“嘶——”
直至他眼尾红光潋滟,她仍不停手,状似商议要事的口吻问他道。
“那我该如何学呢?你教我吗?”
“嗯,是……我教你。”鹤知翎艰难地断续道,“先学,静心……入定。引气、入体。”
“哦——这样啊。”段缘拉长了声音,这才收手停了作弄。
她笑眼盈盈地看着眼前之人神情恍惚的模样。
“好,我答应。”
鹤知翎兀自收敛呼吸,平复着激荡未定的心神。
然而,未及他恢复平静,原端坐在竹椅上的少女倾过身来,一把捏住他下颌,樱唇蜻蜓点水地浅尝他嘴角。
鹤知翎心绪再度陷入迷乱,如同焚身于火海,理智轰然瓦解。
在唇上柔软欲要移转的瞬息,他清醒过来,双手毅然扣住她后脑,阻她逃离,无师自通地与她唇齿相交。
“……”
段缘被他逐渐加深地吻懵了。
她本只想浅尝辄止,不料鹤知翎这人给点颜色便能开染坊,立即反客为主,颇有种要一雪前耻、反握主动权的意味。
呵呵,她还怕亲个嘴吗?
想要法式的是吧?行。
她不甘下风,唇齿用了巧劲,砥砺回攻,势要与他较劲。
“受人知者分人忧,受人恩者急人难。”出自蒲松龄《聊斋志异》(田七郎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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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