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打听行政楼？”
平头小哥过来，一边用手抹掉眉骨上的血，一边开门见山地问。
谢医生点头。
“那这个。”
平头小哥说着，从外套下面拿出了一叠浸着血的纸：
“我觉得你们可能用得上。”
他把东西递给谢医生，同时神色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情况——
原来，小刘护士和她身边几个信得过的人，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再没露面。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剩下一些也跟着小刘护士混的人，在早上拿到诊断后，才反应过来，他们被小刘护士抛弃了。
紧接着这些人闹了一场内讧。
现在剩下的杀人帮残党里，带头的是一个叫“刀哥”的男人。还有一个叫“老狼”的，也是个厉害角色。
这两人联手，把剩余人手重新集中起来，然后把小刘护士用来放“污染物”的空病房搜刮了一遍。
“……这是我从他们的一个狗腿子身上搜出来的，据说，原本也是收在空病房里的。”
他递过来的，是几张用订书机订在一起的A4纸。
谢医生打开对折的纸页，看到第一张的标题上写着【工资表】，下面的表格满满当当的，记着不同人的姓名、职级和工资构成。
从上面列出来的“主任医师”、“主任护师”等一系列职称来看，这是一份医院职工的工资明细。通常医院的人事部门在核算工资时会用到。这是属于行政管理的范畴。
表格很可能就是从“行政楼”流出来的。
所以平头小哥才会特意拿给他们。
谢医生快速翻一遍，视线停在最后一页，随即对所有人一摊：
“这上面的名单我不认识，但这个字迹，像是赵主任的。”
所有人神色微动，跟着看过去。
只见最后一页上，面用红色马克笔，批注着——
【嫁接？】
“这是说，这份名单内容是有‘嫁接’的吗？”苏小满挠头。
这个问题暂时没人能回答。
而苏姐姐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东西是小刘护士搞到的吧？”
“是。”平头小哥道。
“那为什么赵主任的东西，会落在小刘护士手里？”苏姐姐皱眉。
平头小哥摇摇头。
他并不清楚“赵主任”是什么人，他也并不在乎。
此时楼梯口又传来一阵骂咧声。
一行十来个人闹哄哄的挤出来，大声吵嚷着谁谁谁不行、要去先做掉谁谁谁之类的。
云汐几人听得皱眉。
而平头小哥看着吵嚷的人群，眼里流出强烈的恨意：
“他们就是一群混混渣滓。他们也混不到小刘护士手底下去，平时也不敢外出探索。遇到规则限制，只能逮着老人、伤员来顶替。
“他们有些拿到了‘治愈’的诊断，有些拿到了‘手术’诊断。
“但已经治愈的还贪心不足，想拿到一两件规则物品，带回现实世界去发财；要手术的也是死到临头，指望能赶紧捞到一两件规则物品来保命。
“当了两天的缩头乌龟，事到临头才想起来到处搜刮。”
不用想也知道，住院大楼这两天早被搜刮的干干净净了，这群人看着乍乍呼呼，实际上连个屁都搜不出来的。
“被小刘护士抛下的人，为了抢最后的那点东西，在上面杀得狗脑子都要出来了。这些混混之前还在商量着，等小刘护士的人杀红眼，他们能去捡点漏呢。”
平头小哥声音阴冷地道：
“痴心妄想。”
云汐也在心底摇摇头，收回了视线。
按照云汐的想法，小刘护士既然都带人提前撤走了，那么被她留下的“收藏品”里，“来不及”打包的可能很低。
以小刘护士的算计，指不定就是“专门”为谁留的。
被她抛下的人，就算狗脑子打出血来，最后抢到东西，也未必能落个好。
至于现在还只知道咋呼的混混们，就更只是些贪心败类了。
都是些取死有道的。
云汐只希望这两拨野狗苍蝇一样的东西，能死远点，别连累其他人。
“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呢？”谢医生问。
其余几人也看向平头小哥。
平头小哥为人仗义，大家对他也颇有好感，也并不排斥他的加入。
“我拿到了‘治愈’的诊断。”平头小哥道。
大家一时沉默。
因为根据云汐掌握的消息，被困在这里的人，实际上都是摆上台案的祭品，是不可能被轻易放过的。
“已治愈”和“需手术”，只是针对不同祭品的不同处理方式，大概就类似于清蒸和红烧的区别。
平头小哥要是觉得拿到“治愈”就能安心等着出院，大概率是要遭重的。
只是行政楼那边，也摆明了是一个相当凶险的去处。
云汐他们是准备去搏命的。
所以，比起平头小哥留下等出院，还真不好说哪方会更危险。
生死之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大家都只能为自己的选择买单，旁人总是不太好劝的。
但云汐还是觉得应该多提醒平头小哥两句。
她斟酌着刚要开口，一个稚嫩的声音却欢快的响起——
“在这里、这里，大哥哥、大姐姐！”
一个七八岁小姑娘，顶着两个羊角揪揪，出了电梯间，立刻连蹦带跳的对着云汐他们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招呼：
“许奶奶、陈叔叔，你们快来呀！我找到哥哥姐姐他们啦！”
云汐记得这个小女孩。
陈总带饭时，这小女孩就趴在许夫人腿后面，眼巴巴的等着放饭。
小女孩脸又嫩，两个大眼睛水灵灵的，头上的揪揪梳得整整齐齐，特别可爱。
她一路吧嗒吧嗒地一直跑到近处，忽然看到平头小哥的一身血，又有点害怕地停下。
“这里。”云汐立刻对小女孩招招手。
平头小哥也沉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小女孩怯生生的跑过他身边，然后一头栽到云汐怀里。
她在云汐怀里扭了扭，跟云汐做个鬼脸，又吭哧吭哧的用小手在衣服口袋里抓了半天，抓出来一颗透明包装的动物软糖：
“大姐姐！给你熊熊！”
“你留着吃，姐姐不吃。”云汐摸摸她的羊角揪揪。
小女孩立刻大力摇摇头：
“我马上要回家啦！但陈叔叔说，大姐姐你们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才能回家，要很远呢。这个给你吃，我家好多好多糖的。”
小女孩说着，把软糖往云汐的衣服上一放，然后一扭轱辘地从云汐怀里跑开。
陈总和许夫人也走到近前，小女孩就往许夫人腿后面一扒。陈总也顺手拍拍她的小揪揪：
“下次要叫哥哥。”
小女孩又对陈总做个鬼脸，然后揪着许夫人的衣摆，伸头眼巴巴地看着云汐。
盛情难却，云汐也只有把软糖拿起来，对她晃晃：“谢谢啦。”
“嗯！”小女孩果然露出特别高兴的样子。
而许夫人也跟着声音柔软的对云汐解释了一句：
“糖是小陈从内科楼拿过来的。”
云汐点点头。
而之前在大厅里，相互交换消息的人里，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看到许夫人下楼了，也立刻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舒眉展眼地走过来，对许夫人道：
“出院的流程都出来了，你可以放心了！大家只要在下午六点前，去内科楼排队结算，就能出院。”
她说着，对扒在许夫人身后的小女孩招招手：
“瑶瑶，走，我们要回家啦。”
小女孩没动，反而更往许夫人身后缩了缩。
女人也不甚在意，眉宇之间颇是喜形于色地对许夫人道：
“这下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云汐心里忽然一个突突！
她莫名想起来在D手术室时，高中小妹妹最后留下的那一句：
【一切其实已经结束了。】
云汐抬眼看向谢医生。从他眼中神色，云汐知道他也想到了这个。
两人一时不语。
而平头小哥却忽然接了一句：
“还早。”
走过来的女人神色立刻有些僵。
平头小哥没理会她，只继续对云汐和谢医生偏头，示意着正往电梯间走过去的无赖混混们：
“杀了我兄弟的人，就混在那些人里。我要在出院之前，把人找出来，给我兄弟报仇。”
他其实是在回答谢医生问的“他接下来的打算”。
但旁边的女人不知道前文，只连忙拉紧自己孩子，又踌躇地看了看许夫人和她身后的小女孩，很明显不想接触到这些是非。
“接下来的事情，我想和你们再商量一下。”许夫人神色平和地对女人点点头，但随即又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这边的事可以等下再说。”
许夫人转头看着陈总：
“时间紧，你不要耽误了。”
陈总也点头，又拍了拍小女孩的羊角揪揪：“要听话。”
云汐他们也都站了起来。
“保重。”谢医生对平头小哥道。
平头小哥明显对自己的生死已看得很淡，不过他还是语气郑重的对谢医生和云汐叮嘱了一句：
“你们才是，路上小心。保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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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