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真相抉择

当年,关于那位神秘旅人的传说,如同春风吹拂下的野火,迅速燃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那些关于异域奇景、未知种族与不可思议力量的只言片语,在无数安稳度日的民众心中,投下了一颗颗渴望的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然而,浩瀚而危险的海洋如同一道天堑,阻隔了大多数人的脚步,他们只能将这份向往深埋心底,在自己的王国里继续着循规蹈矩的生活。

但这世上,从不乏心怀勇气的探索者与渴望见证传奇的冒险家。他们毅然告别熟悉的港湾,驾驭着帆船,驶向茫茫大海,循着那缥缈的踪迹,去探寻神秘人曾踏足的土地,验证那些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的故事。

一点一滴,新的发现被标注在粗糙的羊皮纸上,新的见闻通过商船与水手的口耳相传,如同种子般撒向四方。越来越多的人被这股热潮吸引,加入航行的行列,他们怀揣着梦想与好奇,试图拼凑出这个世界完整的图景。然而,人们手中的地图不断更新、扩展,却始终缺少最核心、最神秘的那几块拼图——羽神国、花妖国,以及传说中维系世界平衡的深海权杖所在。

“在那股冒险热潮的顶峰,无数探险队扬帆起航,而司徒玉城,便是其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位。”

作为首个成功绘制出完整度极高世界地图的船长,司徒玉城这个名字,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成为了勇气与智慧的象征。在他的事迹鼓舞下,几乎所有人都知晓了神秘人的传说,而人们对他抱有的期待更是水涨船高,期盼着他能最终揭开羽神国与花妖国的面纱,甚至……找到那柄传说中的深海权杖。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司徒玉城的船队为了寻找羽神国与花妖国,在滔天巨浪与狂风骤雨中艰难前行,并与一头守护海域的巨型海怪发生了激烈冲突。在混乱的能量漩涡与殊死搏斗中,他们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拖入深海漩涡,却意外地闯入了一片被古老力量守护的秘境——深海权杖,那柄维系着世界海洋平衡的神器,就静静地悬浮在秘境的中心,散发着柔和而威严的蓝色光辉。

那一刻,司徒玉城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理智与责任感。他清楚地知道,将如此重要的神器位置公之于众,是何等愚蠢且危险的行为。他毅然决定,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悄然撤离之际,守护权杖的古老存在——巨灵,被惊动了。它感受到了队伍中,乔恕那毫不掩饰的、对权杖近乎贪婪的渴望。战斗瞬间爆发!巨灵展现出恐怖的力量,船员们在它的攻击下死伤惨重。混乱中,乔恕不顾一切地朝着权杖的位置靠近,而一直信任着他的玫瑰,误以为他是被巨灵逼入绝境,为了救他,奋不顾身地挡下了巨灵致命的一击……顷刻间,香消玉殒,唯有一颗完整的头颅,见证着那一刻的惨烈与背叛。

船员死伤过半,红玫瑰殒命,司徒玉城在悲痛与混乱中,仍本能地呼喊着让乔恕跟着自己逃走。然而,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他清晰地看见了乔恕眼中闪烁的疯狂,以及那只伸向权杖的、毫不犹豫的手!司徒玉城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震惊、难以置信、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剧痛,如同冰锥般刺穿了他的心脏。

“乔恕平日伪装得实在太好,”鬼怪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与叹息,“他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包括最了解他的司徒。他表现得别无所求,只是一心热爱冒险,唯一的癖好——收集眼睛,在被发现后也信誓旦旦地表示会收敛。直到他握住权杖,控制住巨灵的那一刻,司徒竟然还傻傻地以为,他是想借此保护剩余的船员……直到乔恕冷笑着下令,让巨灵杀死所有幸存者时,司徒才彻底看清他那包裹在伪善下的狼子野心。”

“过度的信任,蒙蔽了司徒玉城的双眼,让他对乔恕毫无防备,最终酿成大祸。这也导致他声名狼藉,从备受敬仰的探险家,变成了人人唾骂、为世界带来灾祸的罪人。世人不知是乔恕盗取了权杖,只知是司徒探寻权杖引来了灾厄。”

“当年,所有幸存的船员以生命为代价,为司徒玉城争取到了一线生机,助他逃出生天。无尽的愧疚与自责,如同毒蛇般日夜啃噬着他的灵魂。加之世界因权杖失衡而开始崩塌,各种恶意的谣言如同瘟疫般蔓延,他迅速衰老,终日浑浑噩噩,恨不得以死谢罪。直到后来,他意外发现了神秘人留下的、关于救世主降临的古老讯息,这才在无尽的黑暗中,重新点燃了一线微弱的希望。为了避开过往的麻烦与指责,他改名为司徒好客,如同最执着的信徒,四处奔波,寻找着一切与救世主相关的蛛丝马迹。”

鬼怪先生飘近君皓轩,空洞的眼窝仿佛能吸走光线,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导性:“这一切,本是司徒玉城与乔恕两人种下的恶果,却要由整个世界来承担这苦果,甚至……还将你们两个本不属于此界的外来者卷入其中。还记得那句预言吗?当天上的眼睛消失,生与死的选项出现。这句话,正是针对你的,年轻的救世主,归还权杖,或许不足以平息古老巨灵的怒火,它需要一个祭品,以生命为代价,来弥补惊扰与亵渎之罪,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君皓轩坐在那张仿佛由白骨与深海沉木打造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握着冰冷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沉默了许久,船舱外骷髅城永恒弥漫的雾气似乎也凝固了。最终,他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瞳孔直视鬼怪先生,声音干涩:“是……我吗?”

鬼怪先生发出一阵意味难明的、仿佛骨骼摩擦般的低笑,那笑容已然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为了一个由他人犯下的、与你毫不相干的错误而牺牲自己,为了这个……某种意义上可说是陌生的世界献出生命……若换作是我,定然是不愿意的。”鬼怪先生晃动着杯中如血的液体,语气轻描淡写。

君皓轩抬眼看他,目光中带着不解与一丝锐利:“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世界若毁灭,你……不也会随之消亡吗?”

“呵……”鬼怪先生的笑声带着看透世事的漠然,“谁在意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我已经活得足够久了,久到对一切都感到厌倦。年轻人,我只是让你看清所有的真相。最终的选择权,始终在你自己的手上。”他顿了顿,仿佛回忆起什么,“当年,我也曾提醒过司徒,乔恕此人绝非表面那般简单,他内心隐藏着巨大的野心,对力量的渴望远超常人,终有一日会成为司徒最大的敌人,可惜啊……司徒不听,反而认为我挑拨离间,愤然离去。”

君皓轩追问:“既然你当时就预见到乔恕会带来灾难,为何没有尽力阻止他?”

“我只知他心术不正,可能干些坏事,谁曾想他的胆子竟大到敢觊觎深海权杖!”鬼怪先生摊了摊他的手,“况且,我不过是深海中一具漂泊的幽魂,大部分时间被困在这座骷髅城内,偶尔才能借助迷雾现世片刻,又如何去阻止一个处心积虑的活人呢?”

君皓轩将视线转向一旁悠哉游哉的道尔克,这位古老的幽灵同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对他而言,世界的存续与否,似乎只是一场漫长的戏剧,他早已见识过太多的兴衰更迭,内心难起波澜。

一边是与夜无眠并肩前行、探寻归途的约定,一边是救世主身份带来的、拯救这个世界的沉重责任。诚如他们所言,这个世界的存亡,本与来自异界的君皓轩没有必然的关联,他完全可以选择袖手旁观。然而,脑海中浮现的,是司徒沧桑而充满期盼的眼神,是星竹、怜梦、无良梦原这些同伴真挚的笑容,是幽青生夺回王位时的意气风发,是人鱼国度那虽残破却依旧美丽的景象……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而鲜活。一边是亦师亦友的夜无眠,一边是拥有了珍贵羁绊的这个世界,君皓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内心如同被两种力量反复撕扯。

他沉默了许久,船舱内只有骷髅城外海浪拍打礁石的呜咽声。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看向道尔克和鬼怪先生:“带我回去,他们……需要我。”

君皓轩如期与司徒、夜无眠等人在人鱼国度外围汇合。当他踏上临时搭建的浮板,那双异色的瞳孔在日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夜无眠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金色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人围在一起,面色凝重地商讨着下一步行动。乔恕盗取权杖后踪迹成谜,最终还是人鱼女王凭借与海洋的深层联系,感知到了那异常能量波动的源头——乔恕已然回到了世界最初的边境,那片巨灵守护、亦是深海权杖原本所在的、如今已彻底崩坏的区域。

此行凶险异常,几乎等同于直面世界的终焉。人鱼王国刚刚经历重创,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手守护的时候。经过商议,决定让怜梦与无良梦原留下。巨灵乃是深海本源力量的化身,人鱼的力量在其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无良梦原虽精通机械,但在这种层面的战斗中,武力上的帮助微乎其微。纵有万般不舍与担忧,她们也只能目送着同伴踏上最终的征途。

由于“希望之翼”已在之前的战斗中损毁,怜梦深情地吟唱起古老的歌谣,召唤来一只体型巨大、背甲如同覆盖着苔藓岩石的古老海龟。它沉稳而坚定地承载着几人,向着那片象征着毁灭与终结的海域缓缓游去。

航程中,再也见不到任何生机勃勃的岛屿或大陆,仿佛整个世界的光明与希望都已收敛,唯独剩下这片最后的阵地。离崩坏区越近,气氛愈发压抑,连海风都带着一股灼热与硫磺的气息。众人皆沉默不语,各自怀揣着心事,但都不约而同地想象着即将面对的巨灵,究竟是何种毁天灭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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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世主的诅咒之路
连载中名为落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