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返！发什么愣？把这筐青菜送到内门膳堂去！”张管事的声音像淬了冰，从厨房门口传来。她手里提着一个半人高的竹筐，里面堆满了带着露水的青菜，看起来分量不轻。
江返心里一紧。内门膳堂在半山腰，距离外门杂役处有近两里路，这个时辰送菜，分明是故意刁难。但他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走上前接过竹筐。
竹筐刚一上肩，江返就觉得膝盖一弯。这筐青菜远比看起来要沉，怕是足有百斤重。张管事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笑：“怎么？提不动？提不动就早说，别耽误了内门弟子用晚膳，仔细你的皮！”
江返咬了咬牙，默默运转土灵力。一股厚重的力道从丹田涌向四肢，膝盖的酸软感顿时减轻不少。他挺直脊背，沉声道：“我能提动。”
说罢，他转身朝着通往内门的石阶走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竹筐的重量压得他肩膀咯吱作响，但他的脚步却异常稳健。石阶两旁的松柏郁郁葱葱，晚风吹过，带来草木的清香，也带来了内门弟子偶尔交谈的声音，那些话语里夹杂着“筑基”“法器”“秘境”等词汇，像一根根细针，刺穿着江返的耳膜。
那是他渴望的世界，却也是此刻遥不可及的存在。
走到半山腰时，江返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争执声。他放缓脚步，借着路旁的松树遮掩，悄悄探头望去。
只见两个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正站在石阶上，其中一人面色焦急，另一人则背着手，脸上带着几分倨傲。
“李师兄，那株‘凝露草’是我先发现的，按门规理应归我！”焦急的青年说道，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玉盒，指节泛白。
被称作李师兄的青年嗤笑一声：“王师弟，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凝露草生长在断崖边，你修为低微，根本采不到，若不是我出手相助，你能拿到？依我看，这凝露草还是归我，我分你半块下品灵石，如何？”
“你强词夺理！”王师弟气得脸色涨红，“我明明是自己……”
“怎么？想跟我抢？”李师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身上陡然爆发出炼气七层的灵气波动，“你一个炼气五层，也配跟我谈门规？识相的就把凝露草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王师弟脸色发白，握着玉盒的手微微颤抖，却迟迟不肯松开。凝露草是炼制低阶疗伤丹的主材，对炼气期修士来说，算得上是难得的好物。
江返看得心头一紧。这场景何其相似，不过是换了更高阶的修士，更贵重的东西罢了。弱肉强食，果然是这修仙界不变的法则。
他不想多管闲事，正准备悄悄绕开，那李师兄却突然动了。他身形一晃，伸手就去抢王师弟手里的玉盒。王师弟猝不及防，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撞在旁边的石壁上，玉盒“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盖子摔开，里面的凝露草滚了出来，正好落在江返脚边不远处。
“我的凝露草！”王师弟急呼着想去捡。
“哼，现在是我的了。”李师兄冷笑一声，抢先一步弯腰去捡。
就在这时，江返下意识地动了。他并非想帮谁，只是刚才那王师弟撞在石壁上的闷响，让他想起了自己被王猛殴打时的滋味。几乎是本能地，他调动起体内的木灵力，悄无声息地涌向那株凝露草周围。
几根细如发丝的青藤突然从泥土里钻出，如同灵活的触手，卷起凝露草就往旁边的石缝里缩。
李师兄的手扑了个空，顿时愣住了。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鹰，扫向四周：“谁？出来！”
王师弟也愣住了，顺着李师兄的目光看向四周，却没发现任何人影。
江返屏住呼吸，将身体缩在松树后面，心脏“砰砰”直跳。他刚才的举动完全是一时冲动，此刻才意识到有多危险。那李师兄是炼气七层，比王猛厉害得多，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李师兄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江返藏身的松树附近。他眉头微皱，缓步走了过来：“藏头露尾的鼠辈，给我滚出来！”
江返握紧了拳头，体内的五行灵气疯狂运转，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他知道，一旦被发现，只能硬拼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伴随着一个清冷的声音：“执法堂巡查，何人在此喧哗？”
李师兄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执法堂的人可不像管事那么好糊弄，他冷哼一声，狠狠瞪了一眼松树方向，又看了看地上空空如也的玉盒，最终还是没敢久留，转身快步离开了。
王师弟也松了口气，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捡起地上的玉盒，对着空气抱了抱拳：“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晚辈王辰感激不尽。”说罢，也匆匆离去了。
江返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石阶尽头，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他低头看向石缝，那株凝露草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刚才情急之下，他只想着把草藏起来，倒没想过后续。
犹豫了一下，江返还是弯腰将凝露草捡了起来。草叶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灵气波动虽然微弱，却异常精纯。
“或许……能换些灵石？”江返喃喃自语。他现在最缺的就是灵石，修炼需要灵石辅助，买疗伤的药也需要灵石，甚至连改善伙食都需要灵石。这株凝露草，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这毕竟是别人的东西，他刚才出手，也只是一时不忍，若是据为己有，与那强抢的李师兄又有何异？
江返将凝露草小心地用树叶包好，放进怀里。他决定等下次有机会，再想办法还给那个叫王辰的内门弟子。
重新背起竹筐，江返继续往内门膳堂走去。夕阳最后的余晖洒在石阶上，泛起一层温暖的金色，但他的心里却沉甸甸的。
刚才的事让他明白，就算他靠着残卷提升了些许实力，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依旧不堪一击。而且，他对五行灵气的掌控还很生疏，刚才若不是恰好遇到执法堂巡查，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在运转灵气时，丹田深处偶尔会传来一丝细微的刺痛。起初他以为是修炼过度，但刚才情急之下全力运转灵气，那刺痛感竟变得清晰了几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经脉。
“难道是……五行灵气排斥的后遗症？”江返皱紧眉头。残卷上确实提到过，强行融合五行灵气，若是经脉不够坚韧，很可能会留下隐患。他现在没有淬体丹，也没有聚灵阵辅助，强行修炼，果然还是出了问题。
这隐患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