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梅园待了许久，拍了不少的照片。
席寅发现程晗喜欢，便提议说道：“要不我们摘几支带回去，找个瓶子养养看。”
程晗摇头，说道：“看看就好了，不必带走。”
临走之际，席寅见程晗实在是喜欢的紧，在地上捡了一片较为完整的花瓣递给程晗：“这时已经掉在地上的，你带走，夹书里。”
程晗接过花瓣，小心翼翼的握在手里。
下山比上山快多了。
二人回到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又给席寅做了午饭，让他吃完了再回去。
吃饭之时，席寅感叹了一句：“这里真是好地方。”
爷爷笑着让他多来。
程晗想起自己还要辅导他学习，索性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儿，这个寒假你来这学习吧。”
席寅求之不得，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他每天早早的来，直到晚上天黑透了才走。有时候实在是太晚了，程晗担心他骑车不安全，会陪着他走一段路，自己再回来。
爷爷说大寒当天有赶集，程晗想起自己答应席寅有机会会和他一起，前一天就和他越好，让他大寒当天七点就到。
冬季起床虽然有些艰难，但习惯了也就还好。
大寒当日，天还没亮席寅就来了。
那时爷爷刚好捆好烟草，席寅自然的揽过重活，拧着爷爷手里的全部烟草。
七点刚过，几人已经到了集市。
今天的集市可比上次还热闹！人与人之间摩肩接踵，吵闹得不行，却充满了人气。
爷爷还在上次得空位贩卖烟草，程晗喝席寅帮爷爷摆好之后，爷爷便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要递给她们。
钱虽然不多，可席寅实在知道自己不该拿。
爷爷今天的一麻袋烟草全卖光了也不一定能赚一百块钱，但是爷爷很大气的给程晗喝席寅一百元。
看着席寅怎么说也不愿意要这个钱，程晗替他收下了，还不忘抱住爷爷撒娇，嘴里念叨着：“爷爷对小晗真好，爷爷最好了。”
这可把爷爷乐呵的不行。
拿过钱，程晗和席寅便去集市里逛着。
程晗告诉席寅：“你想吃什么就买，爷爷给的钱都要花光光。”
席寅却还有些不自在，他说道：“爷爷这么辛苦，大清早就来摆摊，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奢侈？”
程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席寅，她没想到席寅的心思会这么细腻，会想这么多。
在她的心里，席寅可从来花钱如流水。
席寅当然知道程晗心里想什么，忍不住解释道：“我对我爹那是……报复性消费。”
程晗踮起脚，拍拍席寅的肩膀，说道：“这一百元里装满了爷爷的爱，当然可以消费掉。”
程晗如实说，席寅便听程晗的。
二人从头逛到尾，可买了不少的零食小吃，大多席寅都没见过，什么都想尝一尝。程晗跟在席寅的身后负责付钱。
这一逛就快一个小时。
两人满载而归回去找爷爷，替爷爷守着摊子，爷爷去买明天过年要吃的菜。
所谓的摊子，就是地上垫一个麻袋，将烟草都铺在上面。没有小凳子，程晗和席寅席地而坐。
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双腿，席寅不知为何，开心极了。
程晗指着一双鞋子对席寅说：“那人在我面前走三次了，啥也没买。”
席寅笑了，也指了指一个人，说：“你看他的脚底，沾着一根鸡毛。”
程晗和席寅对视，二人都笑得不行。
风呼啸的吹，麻袋没被压住的地方被吹了起来。
席寅沉默着看着眼前的摊位，看着身边的程晗，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天空。
他突然问程晗：“和我交朋友，你快乐吗？”
程晗不假思索的回答：“这还用说，快乐极了。”
“和漾生相比——”
“诶，干嘛，”程晗赶快制止他，“别总是和别人比来比去的，做好自己就够了。”
“噗，”席寅笑了，说道，“确实。”
过了一会儿，席寅又说：“程晗，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幸福吗？”
“嗯？”程晗转头看席寅，带着帽子、围巾和口罩的他，浑身上下只看得见一双清澈的眼睛，“怎么这样问？”
“你爸爸妈妈好像从来不住家里。”
“偶尔吧，也不是从来。”程晗狡辩道。
“你家里，没有一双你妈妈的鞋子。”
话已至此，程晗也不愿再自欺欺人了。
她叹了一口气，低垂着眼睑，看着地面：“可能幸福的家庭很少吧，我爸爸妈妈也不在一起了。”
“叔叔抚养你是吗？”
“对。”
“那你打工是因为钱不够吗？也对，毕竟叔叔是男人，你是女儿，有很多事情都不好开口。以后你缺钱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问你任何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要多少钱，我们是朋友——”
“哎呀，”程晗打断席寅，“不是啦。”
席寅倒是第一次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听着他自顾自的猜测，都快把程晗说笑了。
可不得不说，程晗被席寅感动了。
这么长时间，他心里还惦记这件事情。
程晗拿出自己的手机，备忘录里记录着一个地点。
程晗把手机递给席寅，席寅一看：加拿大-渥太华-Avenue Carling.
“我妈妈离开的那天，我和她都没能好好告个别。这是我姥姥给我的地址，我一直想去找她，再见她一次，但我爹不允许，所以……”程晗从席寅手里拿回手机，继续说道，“自己存钱去也是一样的，我想多存一点钱，就能在那边多待一点时间。”
程晗第一次把妈妈的事情告诉别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堪。因为席寅能够理解她。
确实，席寅十分能够理解程晗。
两个失去妈妈的孩子，似乎很能够共鸣。
“程晗，”席寅低着头，把玩着地上的烟草，“毕业后，我能陪你一起去找妈妈吗？”
程晗一愣，苦笑道：“我们又不是小蝌蚪。”
“一个人出国不安全。”
“我会很小心的。”
席寅沉默了。
程晗是个很有想法，执行力很强，却也很固执的人。
她决定的事情，大概很难改变吧。可是席寅真的很想陪程晗去完成这么一件具有意义的事情。
爷爷回来的时候，背上背了个筐子，筐子里有鸡鸭鱼肉，还有许多糖果、水果、坚果等。爷爷的手里还拿着对联和福字。
程晗看见爷爷回来，赶忙从他手上接过东西，席寅也眼疾手快的将爷爷的背筐拿走，自己背上。
集市的人少了，爷爷收摊，带着程晗和席寅回家。
除夕的前一天要准备很多东西，所以爷爷奶奶忙的不行。程晗也想帮忙，学到下午三点，就催着席寅离开。
席寅不想走，他也想留下来一起帮忙。
但是程晗说：“明天就除夕了，你不在家里帮忙，爷爷奶奶会觉得你和家里人关系不好。”
为了不让爷爷奶奶留下个坏印象，席寅只得离开。
席寅迎着寒风，骑车到家。
席寅到家时，家里除了阿姨在忙碌，“席母”也在打扫卫生。彼时她正拿着鸡毛掸子，站在高高的凳子上，掸掉屋顶角落的灰。
席寅进门，没有打招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锁在屋里。
看见席寅回来，“席母”倒是惊讶，以往席寅从不在家过年，这几天他一般都是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怎么今天那么早就回来。
“席母”小心的下了楼梯，走到厨房里去告诉阿姨：“晚上多烧一盘牛肉，小寅喜欢吃。”
天刚黑，席父就回来了。
家里的菜刚烧好，“席母”给席父脱了外套，让他去洗手吃饭。
“阿姨，你叫一下小寅，他要是不下来，给他送些菜上去。”“席母”对阿姨说道。
刚洗完手出来的席父闻声，问“席母”：“这臭小子今天怎么在家？”
“下午早早的就回来了，不管为什么，在家总是好的。”
阿姨上楼去叫席寅吃饭，席寅确实饿了，从床上蹦起来，穿了拖鞋就下楼。
“席母”看他从楼梯上下来，不忘嘱咐：“小寅，快来洗手吃饭。”
席寅斜眼看“席母”，高昂着头，连声答应也没有。
席父最讨厌席寅这种目无尊长的模样，他想怒斥几句，“席母”赶忙制止他，就怕父子二人又吵起来。
席寅洗了手，坐在餐桌的右手边，拿起碗就开始吃饭。
席父和“席母”都还没动筷，席寅已经吃了好几口。席父怒目盯着席寅，仿佛下一刻“没有礼貌”四字就要脱口而出，“席母”眼疾手快给席父夹菜，眼神示意他少说几句。
食不言，所以席父和席寅都没说话。虽然气氛有些沉闷，但也还算安稳。
吃完饭，席寅上楼。
见席寅吃完离开，“席母”才开口和席父说道：“明天晚上早些回来，过年的习俗不可免。”
“好。”
席寅在楼梯间，听见二人的对话，脚步一顿。
想起从前妈妈也这么和他说，他却总是不耐烦的回复：“很忙，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