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延黑眸扫过来。
他这一眼看过来，苏俞钰莫名觉得脖子一凉。自觉玩笑过了头，苏俞钰脸上盈盈的笑意顿时讪讪下去，刚想“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糊弄过去，忽然听到淡淡的一声。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苏俞钰顿时一个激灵，寻思自己玩笑开过了头，连忙呵呵呵呵的干笑起来，“那没有，学长你误会了，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就算她是这个意思又怎么了，苏俞钰眨眨眼，继续甩锅，“只是陈旭学长看上去比较直，又比较招女生喜欢……我随口说一句而已。”
这话又不是她编的，江月渺喜欢陈旭瞎子都看的出来，她说的又没错。
贺东延目光平静的看向急于解释的苏俞钰，刚要开口，余光忽然一闪，眉梢微不可察的一挑。苏俞钰站在对面，因为被刚刚贺东延气势震了一下，压根没注意到贺东延侧开一秒的眼睛，脑袋里刚还在寻思怎么再找补几句，贺东延就已经开了口。
“所以呢。”苏俞钰一愣，便见贺东延环胸挑眉望过来，“你觉得陈旭喜欢江月渺？”
……这是在干嘛？
贺东延忽然零帧起手，上来就这么开大一样的一句，弄得苏俞钰一下没反应过来，卡了两秒才干巴巴的哈哈一声。
“没有呀学长，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就是感觉这个，感觉这个呃……”
她话都没呃完，对面倒是了然点头，似有所悟道，“感觉什么？你是感觉他对江月渺比对我还好，还是觉得他和江月渺太亲近，或者说还有别的，只是你不方便说？”
饶是苏俞钰心眼再多，一下也被贺东延这几句弄得傻在原地，拿不准贺东延说这些到底是在生气还是什么意思。
脑袋还没转清楚，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什么不方便说？”
苏俞钰一愣，回头一看，才发现陈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一脸好奇问，“你们在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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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
圣保罗礼堂外，一辆低调的银灰轿车已经静静在角落等待许久。
因为等候时间确实过长，司机踌躇半天，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后座，“小姐，已经这个点了，您要不要先去吃顿晚饭？”
柳言熙回过神，一脸平静，“不用了，我不饿。”她说完，重新移开目光，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现在还要用餐的话，排练时间不够。”
司机嘴唇嗫嚅两秒，还是把那句“不然我让人把午饭送到车上”的话给咽了回去，没有多说。
小姐已经在这等了快三个小时。
其实他们家小姐也没有比那群学生晚来一步，非要说的话，其实他们是同一时间来。按理说小姐一个人，怎么都比那一群人排练快上许多，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却没有上前，而是选择在原地等那些学生完了再进去。
司机也有点纳闷，按理说他们小姐是一个最讲求效率，最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怎么会有这个耐心和心情在这等这么久，连饭都不吃。
他虽然本能的觉得哪里好像不对，但识相的没有多说，只觉得圣保罗学院确实卧虎藏龙，连他们小姐都知道要低调行事，暂避锋芒。
其实如果这司机眼力再细致点，多看他家小姐几眼，可能心下更觉惊异。
柳言熙坐在后排最右侧首位，十指落于腹前，似不经意的看着窗外，乍眼是个沉静的姿势，但细细去看，纤细的手指交扣的太用力，连指甲都泛白了。
车窗外风拂过圣保罗的礼堂沿排的乌桕，初秋红绿交错的树叶轻颤，夕阳西下，偶尔掉下一两片黄叶，倒是有几分雅致。可惜柳言熙清目光虽是在望向窗外，但也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
她脑袋里全是几个钟前陈旭他们说说笑笑的场景。
……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轻松。
为什么他们那么笃定？
明明都还没开始，明明她的赢面才更大，明明她的支持者更多，怎么好像他们才是胜利方一样？
柳言熙神色漠然。
他们凭什么。
陈旭凭什么？
手机忽然传来震动的声音。柳言熙回过神，黑眸只是掠过屏幕，眉心便是一蹙。
“小姐，他们出来了！”
柳言熙下意识抬头，眼睛一瞬间好像被刺了一下。
从礼堂走出来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笑，那种轻松愉快的感觉，嬉闹和谈话声甚至都传进了车厢里，不过当然，这是柳言熙的错觉——第一，宾利的隔音够强，车厢很安静，除了她自己清浅的呼吸声和底噪外，几乎听不到什么别的声音，第二，她要真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陈旭明明是在抓耳挠腮，也和“轻松愉快”搭不上关系。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小姐，要下车吗？”
柳言熙满了两拍，才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膝上，慢慢松开，手背上那几道指甲印早已消失不见，黑眸掠过还在弹出消息的手机，顿了顿，伸手拿过，推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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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完饭回家，陈旭见贺东延从浴室出来，立马巴巴往他的旁边凑了凑。
“你今天下午到底在和苏俞钰说什么啊。”
贺东延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瞥了旁边瞪大眼巴巴看着他的陈旭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没啥啊，”陈旭擦擦鼻子，含糊道，“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问问。”说是这么说，但剑眉之下两双大眼飘来飘去的，怎么也不像随口问问的样子。
贺东延看陈旭那样子，黑眸微不可察的闪过一抹笑意。
他早就知道陈旭要来这一出——晚上他们几个一起吃饭的时候，陈旭嘴巴三番两次就想动，但没给他找到机会，果不其然，一回家这人就送上门来。
“也没什么，”贺东延心里好笑，面上还是一副没什么样子，语气悠然道，“没聊什么，就是随便说了两句。”
“不对吧，”陈旭下意识道，“可是我在台上看你们俩笑的很开心啊。”
贺东延更想笑了。
“你在台上一直在看我？”
“也不是一直……就刚好看到了呗。”陈旭把外套脱在脏衣篓里，嘀咕，“你笑的那么开心，当然看的到了。”
其实这话陈旭纯属记忆错乱。
有时候人就是会把自己的性格迁移在另一个人身上，以至于产生一些完全和现实相悖的幻觉。就像当时明明是苏俞钰笑的开心，但陈旭潜意识里想象的是自己和她聊的有声有色的画面，以为贺东延也是如沐春风的表情。
实际上要是有摄像头在，贺东延脸上别说笑了，唇角都没半点翘起来的意思，脸上淡的跟冰块一样，和笑这个字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反倒是现在细看贺东延，刚出浴的脸上确实有那么点如沐春风神清气爽的意思。
“我为什么和苏俞钰讲话要笑。”贺东延慢条斯理擦头发，“我又不像你。”
像他？陈旭剑眉茫然的“啊？”了一声，一下没反应过来，“我咋了。”
“你招女生喜欢。”
“……？”怎么话就忽然跑到他招女生喜欢上了，陈旭傻傻瞪大眼，一下都忘了本来想问的是什么，下意识纳罕，“我什么时候招女生喜欢了，我没有啊。”
“怎么没有了，
“江月渺。”
贺东延慢悠悠的吐出这三个字，然后把毛巾放在一边，“她还不够喜欢你吗。”
陈旭这下反应过来了，“她这个也不是男女生的喜欢吧。”陈旭抓抓头，“我看她只是把我当哥哥。”
“哦，哥哥啊。”
贺东延这不咸不淡的反应，弄得陈旭后背凉飕飕的，连忙讪讪解释，“不是那种哥哥，就是陈暄这样的，”陈旭举双手，“她是女生，男的总要让一让嘛。”
“怎么不见你让我。”
他没让他？陈旭露出张口结舌的表情，“我……我每天让你的还不够吗。”他说完，自己脸上都有点红。
“不够。”贺东延倚着门框，黑眸像是幽幽的看着他，“你让我和让江月渺的方式都没什么区别。”
这咋可能。陈旭惊了，“哪里……”
他哪里没区别都没说完，就听贺东延说，“你不敢亲我。
……6。
果然是这种事！陈旭脸色有点红，红中还有点无奈的嘀咕道，“你就没别的。”
“谁说我不敢的，不就是亲吗，”陈旭一把贺东延肩膀捏住，梗着臊红的脖子凑了过去，粗着嗓子，“亲就——”
陈旭消音了。
不过和想象的不同，预想中唇瓣相接的场景并没发生。
“……？”
两只瞪得浑圆的眼睛眨了眨，斗鸡眼似的集中在压在他唇上贺东延修长漂亮白皙的食指上。
贺东延刚洗完出来，指腹还是湿的，有点冰。
陈旭脑袋刚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就听贺东延低磁的声音响起。
“不要拿这种糊弄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旭的错觉，他老感觉贺东延在笑。可定睛看去，贺东延只是俯睨着他，语气慢条斯理，“这种不算。”
“你要亲的发自内心才行。”
陈旭傻眼，“………？”
陈旭：亲就亲，什么叫发自内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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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 9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