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熟悉的触感从他胳膊上传来,他下意识地挣开了,江兮奇怪地盯着他问:“你到底怎么了?”
陆归也不知道,他感觉是江兮有问题,又感觉自己也有问题,他的脑袋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砸的他不知今夕是何夕。以至于白思理走了都不知道。
待他稍微清醒一点时,发现白思理走了,他便警惕地后退两步,与先前相似。他拿了茶壶,他感觉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是真的,从头到尾都只有陆归一个人。但江兮那边,又何尝不是?
陆归冷静下来,阵眼到底在哪?
他逃也似的走了,路过那一樽小小的土庙时停留下来,他记得,这里先前是没有这一樽庙的。他下了山,山下村子里又恢复往日的热闹。
敲锣打鼓,琵琶弹唱,唢呐鸣响。
陆归站在远处,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村民们自来熟般拉着他的手闲谈。
“你是外来的吧?”
“嗯。”
“难怪呀,长得真俊秀呀。”
“大哥哥,大哥哥!”唐尔清头戴两朵小花,跑过来说:“送给你!”说着唐尔清将一支桃花塞在了陆归手里。
“今天是什么日子?”陆归随便拉了一个人问。
“哦,是一户地主人家娶媳妇,好像叫沈清,他们家没钱,穷的很嘞,况且还有两个孩子,一个送气学琵琶,还有一个还没满月呢!”那人啧啧两声又继续说:“这不,有钱人家看上了?只是可惜喽。”
“可惜什么?”
“那地主人家的儿子身患绝症,活不过今年开春啦。”那人说着,一面向四周瞄了一眼,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悄声道:“你可千万不要乱说,前两个月来了一批人,说是来参加婚礼的,结果知道这件事之后乱说,全死啦!那死相你都不知道有多惨嘞!听说,好像活下来一个。没找到。”
“活下来的那个长什么样?”陆归表现出一幅对这事的害怕模样。
“啧嘶,好像是个女的,长相有点英俊,叫沈……”那人想了一会实在是没想起来名字。
飞花漫天,轻逐清风。
喜轿摇摇晃晃,门帘掀起一角,露出一位被剜了双眼的女子,她歪着脑袋,脖子上青青紫紫,互相交错,女子的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她的嘴唇被针线缝上了,陆归又问:“那地主家是在哪儿啊?”
“诺,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再拐个弯,就能看到了。”
陆归越走越觉得这路很熟悉,来到门口,这只有两个看门的,里面并不喜庆,反倒异常庄严。但看门的两位小哥还得挤出一幅高兴的样子。从这笑容可以看出来,他们眼中有敬畏,又害怕独独没有开心。
陆归偏头便看到了一幢高大的房子,而这正对着窗户,窗户上只有一只渔灯,原来,从这可以看到客栈,正好对的是前两夜,他与白思理住的那间。渔灯下隐隐约约写了一个“死”字。与那日相同。
紧接着,是由远及近的唢呐声,陆归穿到后院,躲着看,他猜测,阵眼与土庙有关系。
天色依然很快变暗了,天上红蓝配色,月亮被云纱轻掩。
陆归不打算回去,他准备在这里蹲一夜。到了晚上,村民又诡异般消失了,整个村子寂静下来,陆归蹲着蹲着便开始犯困。
迷迷糊糊间,他身后出现一团黑影,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高高举过头顶。陆归被吓得一激灵连忙闪开,一回头,就见江兮手里拿着一把刀,脸上带着笑,嘴角咧开。
“咯咯咯”地笑着。
“我去了呀!”陆归连滚带爬的站起身。
“为什么不睡觉?”
“为什么不睡觉?”
陆归被吵醒,一时间脾气也上来了,他道:“你管得着吗?”
“不睡觉就去死!”
“不睡觉就去死!”
“喂喂喂,你讲不讲理?”陆归边在前面跑,边道:“你顶着江兮这一张美轮美奂,倾国倾城的脸好意思吗!要脸吗!”
“哦,我忘了,你没脸。”陆归累的停下来,就他这大学毕业后宅在家里的生活,能跑这么远已经是极限了。
也不知陆归那句话戳中了“江兮”的痛点,他追的越来越快。陆归回头一看,他离他不过十几米,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跑。
前面是三侠客栈,陆归没法只得进去,“江兮”好像很害怕这里,他在门口犹豫不决。陆归见状,站在门口道:“你为什么化作江兮的模样?”
“因为你……”“江兮”好像很僵硬,感觉他说一句话得花半条命似的,很痛苦。
“我?”陆归双手抱臂倚在门口,一幅吊儿郎当模样,就差根草了。“我咋了?”
“喜欢。”
“……”
好吧,他好像猜中了。
陆归情绪低落起来,跑了这么久,天终于开始亮了,不过,这后面怎么凉飕飕的?陆归回头,又是一只鬼举着柴刀,作势要往下劈。
他擦着刀锋往旁边躲,属实是又被吓了一跳。陆归走到窗边,翻了出去,那只鬼瞎了一只眼,好熟悉。
陆归也来不及多想了,拔腿就跑,跑到祠堂,他蹲在土庙前。待第一缕阳光照过来时,鬼怪彻底消失,陆归下了山,山下有开始热闹起来了。
而当他走回昨晚蹲着的地方,朝着那间房子一看时,那儿的字又变了。这回是“回”字。
意思是今晚守在土庙前可以回去?
陆归的走姿劲劲的,他准备今晚试一试。
在这里溜达了一上午,这发生的事情好像又变了,好像比昨天更早。村民们将桃花放进酒里,忙忙碌碌,却都有说有笑,陆归躲在角落,今天可能是桃花村的酿酒节。
这一坐,便是从早到晚,在最后一抹夕阳落下时,陆归动身向后山走去,林子里大雾弥漫,咿咿呀呀的唢呐声萦绕其中,陆归蹲在土庙旁边,反正他是不想跑了。
唢呐声渐渐熄了,取而代之的是村民的声音,他们似乎在争吵。
“因为你,惹怒了山里的神仙,才会酿此大祸!”
“你也干了!你也杀了人!”
“我的女儿啊!你才十六岁,我不要钱,我不要钱,你们不要杀我的女儿好不好。”一位带着哭腔,低声下气地求着:“我求你们了,她才十六岁,不要杀她,杀我,杀我好不好。”
“呵,你?你又与我家少爷八字不合,况且,让你女儿与我家少爷合葬是她莫大的荣幸好吗!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娘,你起来。”
这应该就是昨天坐在喜轿上的女子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儿好吗?……”
“你再说,连你一起宰了。”
“我说了,我嫁!但是,你们必须让我家衣食无忧。”
“当然可以。”
“娘,没关系的,能活这十六年,我已经知足了,况且,还是做您的女儿,我真的很开心。”女子的声音带着哽咽,但为了不让她娘听出来,还是尽力压了下去。
“尔清,照顾好娘知道吗?”
“嗯。姐姐,你能不能不走呀。”
“你想穿新衣服吗?”
“想!”
“那姐姐去给你换,好不好?”
“……”
突然,陆归面前的土庙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浓雾驱散,眼前的场景也模糊起来。只是陆归耳边还弥留着那句“姐姐去给你们换东西了,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但是你们放心,姐姐过的很幸福。”
这句话温柔又辛酸。
沈青最后死了,但他们也没有兑现承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鬼。
陆归被一只温热的手抓着,睁开眼是江兮支着头,脑袋一搭一搭的脸。不知是这两天的应激反应还是咋的,现在陆归一见到这张脸就有些后怕,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谁曾想,这一抖将江兮给抖醒了,他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你醒了?”
然后又趴在床沿上,彻底睡着了。
这是,真的江兮吧?
陆归凑过去,挑开他的头发,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那朵花还在。
这时应该是晌午,他们回了客栈,这应该是真的了。陆归轻手轻脚的下床,给江兮披了件衣服后,推开门,楼下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陆归循着声音下了楼,那群人瞬间安静下来,看着他,或多或少都带着好奇,陆归一脸懵逼,白思理首当其冲,带头八卦道:“陆归,你的腰还好吧。”
“???”
什么玩意?腰?还好吧?这这这,明明每个字我都认识,为什么组合在一起我就不认识了?
陆归心里十分的奇怪,但是他没问。
“看来江兮不行啊。”其中一个人自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实际上,一个字不落,全进陆归耳朵里了。
“小点声。”另一个人异常好心地提醒他。
“???”陆归的脑子里装着一堆问号,这怎么和他看的小说不太一样?这难道不会死人?前两天的气氛不还挺沉重的吗?
陆归想出一堆无解的问题,他索性不想了,准备等江兮醒了好好问问。
白思理走过来,拍拍他的肩,略为惋惜道:“兄弟,脱单了,还是那么漂亮的人。唉,羡慕啊。”
“什么脱单?”
“啊?”这回轮到白思理一脸懵逼了,他呆呆傻傻地说:“你不是和江兮在一起了么?”
“???谁说的?”
“江兮。”白思理供出了这一切的源头。
“江兮!!!”
陆归在心里咆哮。
也不知是冻到了还是怎么的,二楼睡的正熟的江兮打了两个喷嚏。
鹅鹅鹅鹅感谢支持o(^▽^)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破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