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镜一还有实习，一早就出发去了工作室，许嘉清醒来后给他发了条消息：
【这周末我回家一趟。】
高镜一很快回复：【那我也回来，明晚一起吃饭好吗？周日我们一起回。】
【镜一，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许嘉清下了地铁，外头阳光灿烂，他给父亲去了个电话：“爸爸，我下车了。”
“一会2号口出来，这个点，咱们正好去接清叶放学。
每次他回来，父亲都会坚持来地铁站接，事实上，他家离地铁站走路也不过就20来分钟的距离。走到出口，他就瞧见父亲和关阿姨坐在车里正朝他挥手。
今天天气特别好，车子启动，许嘉清打开了车窗，阳光与风扑面而来，路边的树木连成斑驳的虚影，不断朝后退去。
许嘉清周末回家的频率不高，因此每次回去，父亲和关阿姨都会准备好一桌又一桌的大菜。
“爸，不用每次都准备这么丰盛，太麻烦了。”
“没事，给自己孩子准备好吃的，我心里高兴。”
他将炖锅锅盖掀开，盛了两碗油晃晃的鸡汤，又各夹了只鸡腿，一碗给清叶，一碗递到了嘉清手里。
许嘉清看着鸡汤，心头一颤，昨天镜一也给他煲了鸡汤，可他都没喝两口，镜一一定也费了不少心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歉疚。
“好吃吗？以后你可就吃不到了。”关惠林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对着清叶说道。
清叶瞪她一眼没说话。
“吃饭呢，一会再说。”许儒树道。
许嘉清看看他们问道：“怎么了？”
“她呀，说什么一定要去外地念大学，不报考上海的学校了。说了几回不听。你看看像嘉清，知道要待在父母身边，现在多好，周末我们还能来接，还能给准备这么多好吃的。”
清叶不依不饶：“幼鸟大了还要离巢呢，我又不是恋家的人。”
“是，你翅膀硬了，要往外飞了！”
“好了，这事我们晚点再说，吃饭吧，清叶。”许儒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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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许嘉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打开手机，蓝光映在他的脸上，从早上那通对话后，高镜一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还以为会收到了“99 ”的狂轰乱炸，这一点也不像镜一的行为，他向上拨弄了一下聊天框，消息并没有更新。
生气了吗？
许嘉清抱着被子呆呆地盯着手机，一会打开了学校的官网，在上头搜索起留学的事情了，他记得前不久，李骁还在专业群里发过通知，一搜果然，他看了眼时间，还没有过报名时间。
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就用电脑好好查了查具体情况和要求，绩点方面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和专业老师关系都不错，推荐信也好办，唯一麻烦的是个人陈述和雅思，时间上十分紧张。这个项目还要接受面试，如果不下点功夫，即便成绩名列前茅也很可能被刷掉。
他问了一圈专业的人，80%绩点靠前的人都报名了，有几个人甚至已经过了雅思，竞争非常激烈，他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
“嘉清，在看什么呢？”许儒树手里端着一盆提子坐在了许嘉清身边。
“没什么，我随便看看。”
许儒树看向电脑屏幕：“你有出国留学的想法吗？”
“李老师发群里的通知，我看看。”许嘉清合上了电脑。
“晚上给你做红烧鱿鱼怎么样？”
许嘉清笑笑：“都行。”
“嘉清啊，昨天晚上，清叶的事情你怎么看？”
许嘉清很意外他突然问到这件事：“我觉得关系到将来的事情，还是尊重本人意愿吧。”
许儒树点点头：“嗯，昨晚我和惠林聊了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清叶现在的成绩，在外地确实能上更好的大学。”
“清叶有自己的想法，太多干预反倒不利。”
许儒树笑笑：“嘉清，那你呢？你对自己的将来是什么想法？”
“我……爸，其实有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没有想明白。”
“跟爸爸说说。”
“以前我把一切都想得很简单，考一所好的大学，出来再像妈妈一样当个编辑就好了，现在却选了广播电视方向，我不知道现在想要的，很多年以后，会不会不对……”
“想不明白，就去试试。”
“我不敢，也许我的选择是错的呢，也许很久很久以后，我会后悔……”许嘉清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也许未来有一天，镜一也会后悔。
“前段时间，我们教导主任的儿子高考没考好，拗着脾气一定要去美国的学校念书，花了不少钱，那时她就说羡慕我，说我的儿子从来不要我操心。”许儒树摸摸许嘉清的头：“嘉清啊，你从小到大都很稳妥，做的每一件事情、迈的每一个步子都落在了正确的道路上，爸爸相信，这次的决定也一定会是好结果，你这么年轻，应该勇敢地去尝试，无论是留学还是留在父母身边，爸爸支持清叶，也一样支持你。”
“爸……”
“退一万步说，你这个年纪闯什么样的祸，只要不是犯法，爸爸都有能力给你兜回来！”许儒树将果盘朝他递了递，笑道：“来，吃吧。”
夜晚，许嘉清对着笔记本浏览对口院校的官网介绍，其中一个页面挂着学校和宿舍内部环境的照片，他生了个懒腰，倚靠在椅背抬头望着天花板不由对着英国的生活开始浮想联翩。
他还没有去过欧洲，对于那里想象仅仅停留在国外的电影电视剧，坐在草坪上和外国同学一起用英文讨论课题，乘坐伦敦之眼俯瞰整个伦敦，夕阳下和镜一手牵手、相拥，在威斯敏斯特桥上眺望大本钟与威敏宫……
他感到有什么在自己的血液中涌动，身子也要奔腾起来，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拿起手机，想要给镜一去一条消息。
“嘉清，下来吃饭了！”楼下传来父亲的喊声。
“哎！来了！”他摁下了发送键：
【镜一，明天下午三点我就去学校，晚上一起吃饭吧！】
他急吼吼冲下楼去，最后几个台阶没踩稳当，一声“啊”叫跌了出去。出乎意料，他没有摔在地板上而是砸进了一个怀抱，抬眼看去，是高镜一！
两人四目相对。
“你，你怎么在这儿？”除了惊愕，许嘉清还知觉心头一软，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他的心湖，水花泛滥，涟漪漫漫。
高镜一将他扶了起来：“小心点。”
许儒树正好端着一盆红烧鲫鱼从厨房出来：“哦，刚才镜一打电话和我说，他家的阿姨生病了，问我今晚能不能来咱们家吃饭。来，镜一，你坐这儿吧。马上开饭了。”
“好，谢谢叔。”
“今晚上你就住我们家吧，明天我一块送你们去学校。”
“好啊。”
葛清叶从厕所出来，她看到高镜一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清叶，来，这是嘉清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高镜一，你们见过的吧？”
“见过。”清叶的脸已经红了。
“镜一特别优秀，有什么学习方面的困扰，你们可以聊聊。”许儒树转向许嘉清：“来，嘉清，帮我把饭碗端出去。”
清叶“噌”地站起身来道：“我来拿。”接着匆匆躲进厨房去。
这段饭吃得相当尴尬，不只是清叶，许嘉清亦是这么觉得，现在他和镜一的关系彻底变了，这场会面好似女婿见丈人，而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心里有鬼，生怕被发现端倪。最后餐桌上只剩下高镜一与父亲在交流。
“镜一，我听你爸爸说，你和现在的女朋友感情很好。”
高镜一瞥了许嘉清一眼，说道：“我计划和她一块去国外念书，学校有留学的项目，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变数。”
“惠林你看，现在的孩子啊，都喜欢往外头跑。”许儒树笑了：“今天下午我和嘉清也在说留学的事情。”
高镜一眸光一闪，他看向了许嘉清。
“嘉清，你不是还有些顾虑么，这会正好和镜一聊聊。”
“我们学校这个留学项目特别划算，要是按照国内读研来算，我得读八年，参加这个这项目，只要念六年，三年国内，三年国外。嘉清，你们学校应该也是类似的项目吧？”高镜一意味深长地看向许嘉清。
许嘉清轻轻应了一声：“我们是两年国内，三年国外。”
“哎，嘉清，那你要是出国，不是正好可以和镜一一道，这倒不错，你俩还有个照应呢！”许儒树高兴起来。
许嘉清道：“爸，这事还没着落呢，你扯那么远。”
高镜一抢道：“现在国内竞争这么大，读个研究生，将来找工作也更有选择的空间。”
“确实，现在的毕业生找工作是越来越难。”许儒术对许嘉清和清叶道：“一会，你俩多聊聊，有什么问题啊顾虑啊，多问问镜一。”
清叶是不可能来找镜一讨论的，一吃完晚饭她就早早躲进了房间。许嘉清帮高镜一铺好了床铺，高镜一抖着刚吹干的头发从厕所出来一瞧，不声不响地拿起枕头往许嘉清床上一扔。
“干什么？”许嘉清道。
“干什么，我们不是每天都睡一张床吗？”
许嘉清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着声道：“这是在我家，隔壁就是清叶房间。”
“要是可以，我真巴不得就这么出柜算了！”他躺倒在了床上。
许嘉清知道他心中有不快，软了语气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来我家了？”
高镜一直视着他道：“我想你，想得要命，想得睡不着觉。”
许嘉清看着他，一时无言。
“你让我不要打扰你，我忍着一天都没有给你发一条消息。可是昨天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我好怕，怕下回见你就是要和我说分手。”
高镜一的神情叫他心碎，他伸手想摸摸镜一的脸，被一把拉进了怀里，紧紧抱着。
“对不起，嘉清，这件事是我不对，这么大的事情我应该同你一起商量的。我没说是因为事情没有落地，我怕你失望，我不想你不开心。”他手里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刚才听到叔叔说你在考虑留学的事情我真的好高兴，嘉清，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分开。”
许嘉清躺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隆隆的心跳声。
“我保证，以后无论什么事，我一定同你商量，绝不会自作主张。嘉清，永远不要和我说分手，好不好？”
“我不能没有你的。”这话像针一样刺在了许嘉清的心上。
“说对不起的是我。”他喃喃道：“你说的对，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感情有可能长久地下去，不是我不愿去想，是不敢想，也想不到。”
“你背后的伤我还历历在目，我们这样的关系就算我爸爸点头，你父母也不会答应的。镜一，从我接受你那一刻起我就很清楚，我们走上了一条终会分叉的道路，有一天，你会往左，我会往右，然后分手告别……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逃避和你同居，逃避和你谈论未来。我想这条路走得慢一些，我们就能晚一些告别……”他吸吸鼻子，泪水早已染湿高镜一的胸口。
“不会的，我们不会分开！”高镜一坐起身来，他紧紧抓着嘉清的臂膀，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跟我去英国，我们在那儿生活。我借了20万给高皓月，等我毕业了，这笔钱，就是我们的启动资金。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挣很多钱，只要有钱了，我们什么也不用怕。”
“到时候你么，想如何就如何，国外假期很多，想家了我就陪你回来看看叔叔，待够了咱们再回去。”
“那你呢，你怎么办？”许嘉清道。
他抱住了许嘉清：“那个家不成家的地方，我早就不想待了。从今以后这条路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走，你往左我就往左，你往右我也跟着往右，你累了，不想走了，我就陪你留在原地。”
“不会后悔吗？”许嘉清的泪水已经挂了满脸。
他松开许嘉清，一边帮他将泪水擦去，笑笑道：
“不会，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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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许嘉清把高镜一送走了。
高镜一一边换鞋一边嘟囔着：“不是说了叔叔一起送我们去学校么……”
“你留在这儿清叶会很尴尬的，咱们晚上见。”许嘉清递给他一个三明治：“路上吃这个吧。”
“嘉清，能不能亲我一下。”
“这儿？”许嘉清环顾四周，虽然现下其他人都还没起，可是在自家门口这么做他还是觉得有些担忧：“别，万一被人瞧见了。”他压低了声：“晚上就碰面了。”
“好吧，那你要早点回来。”
“知道了，快走吧！”
许嘉清关上门转身刚没走几步，门外又传来高镜一的呼唤声：“嘉清！”
他急忙打开：“怎么了？有什么忘带……”话未说完，高镜一扯住他的衣领，在他的脸颊上快速地嘬了一小口。
“你这……”许嘉清摸着脸颊，羞红了脸。
“晚上见！我等你。”高镜一笑得一脸温柔灿烂。
夜里许嘉清回到他们的房子，时间好像倒回到了周五，高镜一还是穿着围裙出来，他的手湿漉漉的悬在空中，大概是正在洗菜吧。
“这么早就回来了，我都还没准备好呢。”
许嘉清笑笑：“想你就回来了么，我来帮你吧。”
他跟着镜一走向厨房，两人边说边笑，途径客厅他看到桌子上的百合花，已经全开了。
[熊猫头][熊猫头]短暂地虐完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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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第 18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