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并未直接驶向郊外的墓地。凌曜先接了个电话，嗯啊了几声后，笑着对弈樊星说：“你的朋友们，消息很灵通啊。”
弈樊星投来询问的眼神。
“秦延、江茸，还有陆允儿，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你提前毕业了，吵着要给你庆祝，地方都定好了。”凌曜解释道，语气轻松，“怎么样？要不要去？不想去我就帮你推了。”
弈樊星沉默了一下。他其实更想先去墓地，对于这种热闹的庆祝场合并不热衷。但想到那几位朋友——虽然平时联系不多，但在他“失忆”期间和回来后，都表达过真诚的关心（秦延的短信、江茸实验室的趣事分享、陆允儿在论坛的维护），似乎也不好直接拒绝。
“去吧。”他最终说道，“不会太久。”
“好。”凌曜笑了笑，方向盘一转，改变了路线，“那就去应付一下，露个面我们就走。”
庆祝的地点定在一家格调不错的私房菜馆，环境清雅，有独立的包间。凌曜和弈樊星到的时候，秦延、江茸和陆允儿已经到了。
“恭喜毕业！我们的满分学神！”秦延第一个冲上来，笑嘻嘻地捶了一下弈樊星的肩膀（没敢太用力），“你这家伙，不声不响搞这么大新闻！论坛都炸了！”
江茸推了推眼镜，文静地笑着：“恭喜，弈同学。真是太厉害了。”她眼里是纯粹的钦佩。
陆允儿则爽朗地拍手：“必须庆祝！这可是汐星大学史无前例的大事！弈樊星，你可是给我们这一届长脸了！”
三人的热情真诚而自然，让弈樊星有些不适应的同时，心里也微微松动了一下。他点了点头：“谢谢。”
“这位是凌总吧？”秦延机灵地看向凌曜，态度恭敬又不失热情，“久仰大名！谢谢凌总赏光！”
凌曜对外人时那种商业精英的气场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但语气还算温和：“你们是樊星的朋友，不用客气。今天他最大，你们玩得尽兴就好。”
几人落座。秦延显然是气氛担当，嘴巴不停，一会儿吐槽学校变态的考试制度，一会儿八卦哪位教授又出了糗，一会儿又好奇地问弈樊星未来的打算（被弈樊星用“还没想好”含糊带过）。江茸偶尔补充几句实验室的趣事，陆允儿则笑着调侃秦延。
弈樊星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者被问到时才简短回答一两句。但比起平时的完全封闭，已经算是非常“给面子”了。
凌曜坐在他旁边，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微笑着听着，时不时自然地给弈樊星夹些他可能爱吃的菜，或者低声问他还要不要喝点热水。他的照顾体贴而不刻意，但那种无形的亲昵和守护姿态，还是让细心的江茸和陆允儿交换了几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酒过三巡（主要是秦延在喝，弈樊星以茶代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秦延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喊道：“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拿着账单进来，刚要递给秦延，凌曜已经微笑着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将账单接了过去：“今天我来。”
秦延一愣，赶紧说：“凌总！这怎么行！说好我们给弈樊星庆祝的，怎么能让您破费！”
江茸和陆允儿也连忙附和：“是啊凌总，这不合适。”
凌曜笑了笑，一边拿出卡递给服务员，一边语气随意却不容拒绝地说：“一点心意。你们都是樊星的朋友，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你们多照顾他的地方。”
这话说得漂亮，既给了面子，又暗示了弈樊星的特殊性，还拉近了关系。
秦延几人面面相觑，也不好再争抢。
弈樊星看了凌曜一眼，没说什么。他对谁买单这种事毫无概念，凌曜愿意处理，他也乐得清闲。
服务员很快刷完卡回来。凌曜签字的时候，秦延凑过去偷偷瞄了一眼账单上的数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直了，用手肘使劲捅了捅旁边的江茸，用口型无声地呐喊：“我靠！五位数！！”
江茸也吓了一跳，看向那一桌菜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陆允儿也暗自咋舌。虽然知道这家店不便宜，但也没想到这么夸张！凌总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凌曜像是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签好字，将卡收回，对几人笑道：“吃好了吗？还需不需要再加点别的？”
“不用了不用了！吃得太好了！”秦延赶紧摆手，态度更加恭敬了，“谢谢凌总！让您破费了！”
“小意思。”凌曜站起身，很自然地拿起弈樊星的外套，“樊星有点累了，我们就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玩，账已经结过了，后续还有什么消费都算我的。”
“好好好！凌总您慢走！弈大神好好休息！”秦延几人连忙起身相送。
弈樊星也站起身，对三位朋友点了点头：“谢谢你们。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常联系啊！”
走出包间，还能听到秦延压抑着的激动声音：“卧槽！凌总也太帅了吧！这朋友我交定了！……”
坐回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弈樊星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应付社交确实比做实验累。
凌曜看着他略显疲惫的侧脸，轻声问：“还好吗？是不是太吵了？”
“还好。”弈樊星睁开眼，“他们人不错。”
能让他说出“人不错”的评价，已经很难得了。
凌曜笑了笑：“嗯，看得出来，是真心为你高兴。”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不过，下次这种庆祝，还是咱们自己人简单吃点就好。你说呢？”
弈樊星“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他也觉得和凌曜单独待着更自在。
车子平稳地驶向郊外。
一场小小的庆祝宴，朋友的热情，凌曜的买单护航。
这些简单而世俗的温暖，如同点点星光，也开始在他原本冰冷而单调的世界里，闪烁起微弱却真实的光芒。
庆祝结束，接下来，他要去完成更重要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