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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雷声。
早晨还放晴的天，这会却被罩上一层浓灰。黑压压的云层下，是远处灰白色的高楼。
尹秋雨拒绝了纪游的种种提议，独自走向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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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纪游的喉咙中压出一声低沉的叫喊。
尹秋雨却没回头，只是对着天空不知道想什么。
纪游以为他并不想继续谈游戏，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天天在你客厅打游戏，是不是影响到你了？之前我自以为你不介意的，忽略了你的感受。正好你最近比较空，要不我们一起出门逛逛吧，你想去哪里旅游吗？”
“昨天晚上你出门时关窗户了吗？”
“没……没吧。”
唰——
尹秋雨甩过来一团白绒绒的东西。
纪游下意识伸手接过，却发现入手有些湿润。
“这浴袍白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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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游在当一个勤劳主夫和霸道总裁间，选择将两者优点融合一下。
“我的我的。”
“正好这条有点旧，我看他们拍照时的那个带小马花纹的就很好。你等等，我去问下。”
纪游反手联系了与战队合作的造型工作室里的服装总监，并且一口气买了十条换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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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秋雨没有对此发表新的指示，他很含蓄地点了点纪游屁股下的垫子。
“我也不是介意打游戏。”
“只是你这个——”
纪游茅塞顿开，“买，这个也买个新的。”
在下订单的前一瞬，纪游原本沉浸在追忆过去、后悔当初、自我愧疚的大脑突然被点化了。
有没有可能，他不是让我换一个新的，
而是让我再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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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秋雨在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个稍微带着些严肃意味的人。
念书时，同学都比自己年龄大，比起成为一个被关注被照顾的存在，尹秋雨更愿意刻意冷着脸，与他人拉开些距离。
这样别人不需要故意照顾他，他也不需要多迁就别人。
留校工作后，职业更是让他再与身边人拉远一些距离。
久而久之，他的身边就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于是对于纪游这么个突然杀出来的老熟人、前恋人，其实很多时候尹秋雨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和他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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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过去的事情也该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尹秋雨自己想了很多，如果他总是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那他和纪游的关系就永远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
何况，当年之事，在山重水复疑无路后，其实还有纪游不知道的后续。
何况，游戏之于现在的他而言，只是生活的调剂罢了。
何况，纪游正在坐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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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光中，尹秋雨再转过身时，眼里是一种纪游许久未见的坚定。
甚至带着些决绝的意味。
纪游下意识地放下手机仰头看向他。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不管你在别人口中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当年删号有我自己的考虑，你不必为此愧疚或者同情。”
“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很忙，游戏对我而言最多只是生活的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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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游在赛场上下告别过很多很多人。
从最早打游戏认识的网友告诉他“要开学了，后面周末上”；
到一起打游戏的同学因为种种原因换游退坑；
最后是无数同为职业选手的人，私下给他来句“这赛季打完我就不打了。”
……
有时候纪游觉得不玩就不玩了呗，人还能真的一个游戏玩到死啊。
有时候纪游又会觉得，原来人对一个曾经付出过那么多日夜，那么多情感，那么多……不是多，而是ta整个人的全部的东西，也能说告别就告别。
就像在路口转弯，脚一抬身一拧，就离开了这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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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游默默垂下了头。
尹秋雨半跪在纪游的面前，手轻轻地搭在盘腿而坐的这人肩上。
或许是下雨让空气变得湿润，纪游的银色卷发变得有些塌，比起平日里的毛绒绒，多了些灰败的意味。
“纪游，不要为我难过。”
“哪怕离开了游戏，我过得也很不错。”
纪游还是不愿意抬头，道理他都懂，但内心还是难免忧伤下。
“而且，我也没离开游戏。”
纪游：？
“我现在是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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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这么爽吗！”
“这个建模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是在CoL总部里面吧……原来这个建模不是新npc而是新职业。”
“等等，这人是不是Pie，我靠我就知道这死小子绝对背着兄弟们藏东西了。”
尹秋抱臂站在纪游身后。
“嗯，他是退役后被邀请的。前职业选手可以保留报备的其他普通账号，但其他人不可以有其他账号。”
这算是CoL官方给曾经为这个游戏付出过青春与血泪的人，一些福利和优待吧。
还没等纪游怪叫兄弟背叛我啊，尹秋雨补充道：“原则上来说，内部体服和管理员是不可以公开的。”
纪游把一切多余的问题都吞回了肚子里，安静地在电脑前捣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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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时间拉回半小时前。
在纪游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四磨五叹六神伤下，尹秋雨答应给他看自己的管理员账号。
纪游作为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要打开CoL客户端的高强度电竞人，他硬是没看出来尹秋雨这个客户端和常规的有什么不同。
“你在看什么？直接登录就行。”
“账号是@#&（……”尹秋雨报了一串特殊字符，“密码是——”
还没等他念出来密码，纪游就手快地打了个开头。
“嘿。”
我就知道你没换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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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录进去后，纪游就发现了很多不同的地方。
账号ID是加红标粗的GM23，头像和名片框都是一个他从来都没见过的款式，不仅多出来一个单独的OB界面，还有些额外的按钮和仓库。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吧。”
“跟论坛管理员这种差不多，主要是可以OB对局进行局内抽查，如果发现异常可以上报，严重的可以当场给警告处罚。”
“体服是单独的登陆器，里面就是你想的那样，玩些新地图新职业而已。”
“我算是兼职吧，没有规定的任务量，无聊时会上来玩一会。”
尹秋雨说得云淡风轻，这事情在他眼里好像跟那种大老板没事干跑跑顺风车找个人聊天差不多。
纪游却听得两眼放光。
这可是GM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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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原则上不公开”，纪游好奇地摸了摸，就主动乖乖地下号了。
尹秋雨接了个电话，要忙正事，纪游就坐回客厅，消化着这一切。
我去！
我去我去！
原来尹秋雨当年删号是因为正好拿到了CoL公司的管理员邀请吗？
在震惊之后，纪游有些回过味来。
等下，那我之前的愧疚……岂不是被做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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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换一个人这么坑游King，事情一旦败露，绝对会被纪游想着办法找回来。
可纪游只是神奇地发现，他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感觉。
其实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词——
“幸好”
幸好幸好，过去的事情，在他幼稚的处理后，结果没有他这些年假想的那么坏。
纪游当然知道这中间肯定还有很多别的事情。
但是此时此刻，他刚和喜欢的人一起聊完游戏，解开心结，现在那人去忙工作，他自己在客厅等他忙完，这样的生活简单日常，却让人无比心安。
这感觉真不错啊。
话说，是不是是时候能让这个“喜欢的人”，变成别的称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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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尹秋雨本来很想干脆一些直接告诉纪游删号后续的事情。
但……这可能是他和纪游之间，为数不多的秘密了吧。
解开了这个秘密，就代表着他再次相信了纪游一次。
于是尹秋雨选择了代纪游接通这个电话。
【柳景天正在呼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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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游耐着性子在电梯中等待。
他不断地催眠自己：
“跟哪个投资人聊天不是聊呢”“之前已经答应了经理呀，要主动联系联系可能的投资人，比如回国的Lyu先生”“这还是尹秋雨劝我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
叮——
电梯门开了，纪游气宇轩昂地大步踏出。
不管结果如何，气势和姿态都是不能输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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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上去。”
啪嗒，黑暗中，尹秋雨降下半扇车窗，一点火光在他指尖闪烁。
烟雾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去了就好，我查了柳景天这两年的动向，他还真不是遛GOC，是真的想投资电竞。之前他已经投了隔壁那个很火的fps，还有几个小厂的独立游戏，他也有出钱。”
“不过，投不投GOC，也难说吧，我也打听不到别的。”
“那你呢？”
“我？我可没钱，我现在的钱都投给手上这个了，就是有钱我也不掺和CoL，现在这个盘子已经硬到没铁齿铜牙啃不下来半点边了。”
“嗯，反正你已经啃下来了管理计划……”
“哎哎哎，我可没想过拿这个做什么啊，当年谁知道那个计划是最终是为了GM号。”苏淮恩赶忙撇清关系。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明天我要去找萧安，这人学校一放假就找不到了，也不知道在家里干什么。”
尹秋雨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偏头望向隔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