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剑没入水面之后，原本翻腾如沸的水势竟渐渐平息下来，几分钟过去，四周彻底安静了，除了满地积水，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怎么样了？”我屏住呼吸，声音都压得发颤。
两个纸人似乎也松了口气，淡淡道：“看来是有惊无险。有老祖宗的佩剑镇压，小主人至少不再那么被动。不过……这一回你手段尽出，往后可就再无后招了。”
虽然眼下风平浪静，但我看得出来，两个纸人依旧神色凝重，心有余悸。
我在破庙里熬了一夜，好在再没出什么岔子。第二天一早，我推门而出，迎面便是死寂的村子。
浓雾笼罩着整个村落，白茫茫一片，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生气。我心头沉甸甸的，一步步往家走。可刚到门口，气得我差点一脚踹飞门槛。
昨晚显然不止一个水傀来过我家——屋里被砸得稀烂，玻璃碎了一地，家具东倒西歪，电视直接裂成几瓣。我站在废墟中间，眉头紧锁，越看越不对劲。这不像水傀干的，倒像是人故意泄愤。
“王大、王二！”我猛地想起那两个家伙，顿时咬牙切齿，浑身发烫。八成是他们想找我麻烦，结果我不在家，就把火全撒在我家里了。
“我靠！姓王的，咱们走着瞧！”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等胡夭夭他们回来，这仇我非得报不可！
眼下啥也干不了，做饭没灶，收拾又太乱，干脆懒得管了。
我转身走出屋子，决定直接去爷爷家看看情况——胡夭夭他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可没走多远，就看见查尔斯迎面走来，见到我，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一见他，心里就咯噔一下，总觉得没好事。但转念一想，昨晚若不是他护着我，我恐怕真要栽了。这份情，得认。
“查尔斯，早上好。对了，昨晚的事，真得谢谢你。”我不是客套，是真心实意。
查尔斯笑了笑，摆摆手：“潘先生，你太客气了。”
“别叫潘先生了，”我摆了摆手，“你要真拿我当朋友，就叫我小九儿。”
他看了我一眼，没推辞，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是佟柏光让你看的。”
“他？”我眉头一皱，心里犯嘀咕，这人又想耍什么花招？
“打开就知道了。”查尔斯神色古怪，我心头一紧，赶紧拆开信封。
里面是几张照片。我抽出一看，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照片上是个女人——我惦记了十几年的人，苏冷。
拳头一下子攥紧，心跳猛得加快。要是佟柏光现在站在我面前，我非得揪着他领子问个明白！
“先别激动，她暂时应该没事。”查尔斯见我脸色发青，连忙劝了一句。
我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重新低头看照片。画面昏暗，苏冷像是昏迷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再翻下一张，是一座巨大的黑色石城，矗立在幽暗之中，而苏冷就站在城门前，身影孤零零的。
后面的几张，场景不断变换，但每一张都有她。照片拍得很模糊，像是偷拍的，透着一股诡异。
“这是哪儿？”我死死盯着查尔斯。
“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佟柏光。”他没明说，但我知道，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行，我现在就去找他！”我攥着照片，怒气冲冲就要走，可刚迈出几步，突然停住了。
不对劲。苏冷失踪这么多天，佟柏光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行踪？而且这些地方……太古怪了。照片里那些植物，竟和鬼门里的有几分相似，那种阴森的氛围也如出一辙。
不可能……苏冷怎么可能进鬼门？绝对不可能！
难道是佟柏光故意合成的照片，想引我上钩？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我咬了咬牙，不再犹豫，转身就朝三婶家跑去。
不知道她昨晚有没有跟着村民一起走。但我有种直觉——三婶儿，恐怕也不简单。
“你去哪儿？”查尔斯在后面喊了一声。
“你别管！回去告诉佟柏光，我一会儿自会找他算账！”我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大白天的，那些水傀果然都缩回了棺材，村子安静了不少。
可当我跑到三婶家门口时，整个人愣在原地——门口横七竖八倒着七八具水傀尸体，破烂不堪，被阳光一晒，干瘪脱水，像是一堆烂泥人，恶心至极。
我站在那儿，脑子嗡嗡作响。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三婶儿真不是普通人？和金雄一样，深藏不露？可这也太狠了吧！
我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屋内，烟囱正冒着青烟——三婶儿真的没走。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心里更乱了。犹豫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刚到门口，三婶儿就出来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想直接把照片给她看，可她没接，只是叹了口气：“还没吃饭吧？进屋，陪你三叔喝点儿。”
我一愣：“三叔回来了？”
虽然叫三叔，但只是村里按辈分排的，不是亲的。我和他也没打过几次交道，听说他常年在外打工，连过年都不一定回来。
“嗯，昨晚回来的，在等你呢。”三婶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忧伤，“进来吧。”
我迷迷糊糊地走进去，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也太巧了吧？偏偏这个时候，三叔回来了？
屋里，一个男人正坐在炕头，桌上摆着几样小菜。
“小九儿来了，快坐，陪三叔喝点！”那人转过头，竟是苏冷她爸——苏斌。多年不见，模样有些陌生。
“三叔，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悄悄把照片塞进兜里，坐了过去。
“听说小冷出事了，连夜赶回来的。昨天正好碰上村民撤离。”苏斌说着，给我倒了杯酒。
三婶儿也进来了，坐在苏斌旁边。她看苏斌的眼神，满是深情，却又藏着一丝苦涩，还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我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确定苏斌知不知道三婶的事。眼下她在场，我也不好问。
苏斌举起酒杯，看着我：“我知道你有一肚子问题。来，先喝一杯，我会全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