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夭夭的爪子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显然是动用了真本事，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为她捏了把汗。
那鬼头大刀实在太沉重了，少说也有几百斤的分量，胡夭夭看起来那么纤弱，怎么去挡？万一挡不住，岂不是要被劈成两半？
一时间，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甚至不敢再看接下来的一幕，生怕真看见胡夭夭因我而死。若真是那样，我这辈子都别想心安。
这两天的相处，我早已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她在人间待了这么久，言行举止跟人几乎没什么两样。
更何况，她总是一口一个“弟弟”地叫着，久而久之，我也真的把她当成了亲姐姐，发自内心地依赖她、信任她。
我闭上眼，不敢再看。
下一瞬，外面猛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狂暴的气浪席卷而来。
哗啦——
玻璃瞬间炸裂，碎片四溅，我被冲击波狠狠撞得后退两步，脸上也被划开了几道口子。
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温热中带着刺痛，但我根本顾不上这些，只是死死咬着牙，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胡夭夭，你千万不能有事……
可当我终于睁开眼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胡夭夭不见了。
外面只剩下那道黑影，手持鬼头大刀，静静伫立。
他的身形似乎比刚才淡了一些，不再那么凝实，显然刚才那一击也让他受了伤。可问题是——胡夭夭呢？难道……她已经被这黑影一刀斩得魂飞魄散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发烫。
这些天来，我一直被人算计，几次险些丧命，如今连护着我的胡夭夭都被杀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顾一切地瞪着那黑影，双眼充血，理智早已被愤怒吞噬。我怒吼一声，抡起拳头，像疯了一样朝那鬼影冲了过去。
“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来啊！老子跟你们拼了！”
那鬼影缓缓转过头，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我，随即举起大刀，迎头劈下。
“弟弟，你疯了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焦急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紧接着，一道红影在我眼前一闪，我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像是被什么力量带离了原地。
我愣住了，等回过神时，人已经落在远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而那鬼头大刀，狠狠劈在我刚才站的位置，轰然炸开一道深沟，尘土飞扬，地面龟裂，仿佛一颗炸弹在脚下爆开。
我倒抽一口冷气，后怕得浑身发抖。刚刚若不是有人救我，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是谁？听声音……好像是胡夭夭？难道她没死？
我心头一震，定睛看去——只见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正挡在我身前，毛色如烈焰般纯粹，没有一丝杂色，四条长尾在身后轻轻摆动，宛如燃烧的流火，美得惊人。
“你……你是夭夭姐？你还活着？”我声音发颤，这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身，一时竟有些不敢相认。
“傻弟弟，你刚才不要命了？”那火狐转过头，竟开口说话，语气里满是责备，“要不是姐姐及时拦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说话？”
我差点哭出来，顾不上她生气，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太好了……夭夭姐，你没事，太好了！”
胡夭夭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她很快板起脸，严厉道：“你是咱们堂口的弟马，是众仙家的指望。以后不准再做这种蠢事！就算……就算我死了，你也得活着！”
“你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有事！”我哽咽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二十岁了，我几乎没哭过。更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为了一只狐狸，哭得这么狼狈。
胡夭夭神色复杂，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转回头去。
我知道，她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一只修行多年的狐狸，或许从未真正感受过人类这样纯粹的情感——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像亲人、像朋友那样的牵绊，干净又炽热。
那黑影死死盯着我们，尤其是盯着显出真身的胡夭夭，眼神中竟透出几分忌惮。刚才的交手，他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被胡夭夭伤了本源。
这一次，不等他出手，胡夭夭先动了。
她四爪一弯，周身骤然燃起炽烈火焰，化作一团红光，疾冲而出。
真身状态下的她速度极快，几乎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撞上黑影。那黑影猛地一震，慌忙举刀反击，可刀还没挥起，胡夭夭已从另一个方向再次袭来。
她快得像一阵风，火焰般的身影在黑影周围不断闪现，一次次撞击，一次次撕裂对方的阴气。
不过片刻，黑影的身体越来越稀薄，几乎要溃散。我刚松了口气，以为胜局已定。
可我错了。
那黑影忽然不再闪避，反而双足下蹲，稳稳扎了个马步，口中发出低沉如雷的闷响——
“落头斩。”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开口，那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爬出，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
几乎同时，我心头警兆狂闪，一股致命的危机感瞬间席卷全身。
紧接着，那团火光骤然凝滞，胡夭夭的身影僵在原地，眼神空洞，一动不动。
她不动，可黑影动了。
他猛然举起鬼头大刀，刀身瞬间变得通红，如同烧透的烙铁，直劈胡夭夭的头颅！
“不要——！”我嘶声大吼，目眦欲裂，伸手想拦，却根本来不及。
那一刀，毫无阻碍地落下。
咔！
胡夭夭的头颅应声而断，滚出数尺之远。那烧红的刀锋瞬间封住了伤口，竟无一丝鲜血流出。她的身体缓缓倒下，通体火红的皮毛迅速黯淡，如同熄灭的火焰。
我浑身剧震，脑袋嗡的一声，几乎瘫软在地。
完了……真的完了。
胡夭夭……死了？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我死死盯着那颗滚落的狐狸头，看着那具静静躺在地上的躯体，心像是被人生生剜走。
悲伤如潮水般淹没了我。
黑影提刀站定，缓缓转头，朝我走来。
我像是丢了魂，呆呆站着，目光空洞，只盯着胡夭夭的尸体，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她是二排教主，是堂口的仙家……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刘秃子……真有这么强？
黑影一步步逼近，胡夭夭的尸体毫无动静，没有奇迹，没有复苏，只有冰冷的现实。
我绝望地抬头，看着那逼近的鬼影，心中燃起滔天的恨意——我想报仇，我从没这么渴望过一件事。可我又能做什么？我只是个普通人，连自保都做不到。
黑影走到我面前，缓缓举起鬼头大刀，准备送我上路。
我仰着头，眼中满是愤怒，却一动不动，没有躲。
刀，缓缓落下。
我依旧没躲，可就在那一刹那，我忽然张开嘴，嘶吼出声——
“请仙儿上身！”